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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 (Ashitaka)


  “这咋弄的?”
  柳亚东微一挣,朝里缩,“刀割的。”
  “谁割的?”
  “忘了。”
  她温温的指腹在空缺处一抚,他停着不动。她并非真的怜惜,他也不是容忍。同质同构漂泊者瞬息的彼此抚恤,无关任何一种情感。
  思华的小武几多年后还叨呢,说,那狗屁婚礼真叫没见过!我是新娘我才不嫁,逗猴儿呢!
  舞厅大门紧闭,门口挂牌:暂停营业。席桌是临时拼的,有的圆,有的方,塑料椅摆一圈,铺张塑料桌皮就算妥了。吃席也简单,净是冷荤,盐炒花生盐水毛豆凑个碗碟双数,烟酒倒管够。臭葱几个鼓着腮帮吹了一下午五彩气球,捻根红绸串起,四角高挂,大差不差,是那个喜庆的味道。涂文不讲究,仍穿那件买枪那天的西装,襟前一朵椒红的玫瑰,人遭耗子按倒强描了眉。他那两根本就不淡,一加渲染,虎虎生威,人登时形如梁山李逵。他蹬腿,笑骂操你们娘老子!都想造反啊!被凌仔狗胆滔天地捂住嘴。好比强奸,老贾叼个烟,捻着粉扑撸起袖,朝他两颊一按,狞笑说:“新郎子,面颊红润好气色,肾好种好,来年添子添福!”——涂文成了猴屁股李逵。
  被搡上人前,涂文抻着衣摆一抬脸,哄堂大笑,座下掌声连连,哨声迭起。有谁起哄喊:“花大姐!花大姐!”说这模仿起猴儿叫。
  “都笑个蛋!头给你们拧了!”涂文龇牙,更滑稽。
  许青青攥捧俗气的塑料花,从DJ台那头牵着红裙摆走过来,她停停退退,几次反顾。都静下来不说话了。涂文见她就快窒住了呼吸,那刹竟有个荒唐的冲动:他想举手喊停。他发觉,他未必落入的不是个人生的陷阱。
  许青青一口气深吸慢吐,朝涂文瞄,眼盈盈欲语,有赧然与牵恋,很美。
  涂文又释然,心轻如羽,随宇宙球灯旋转浮漾。
  按流程献祝辞,起热哄,吃酒席。老贾频频随酒,一桌频频饮,卤拼嚼得剩碎骨残渣,三个人里只剩柳亚东神思清明。老贾要接着拉他划拳,遭新郎子涂文夹颈,被一剪一扥,甩去了隔壁桌吹牛。
  涂文刚挨个敬了酒,实打实喝的是高度烧白,人发晕,醺醺然。他两颊飞红中和了野蛮,眉间喜意才和他前襟的玫瑰合衬。他说,小柳嘘——你听我说。柳亚东屏息,支起上身凑耳朵过去。他手指划拉,丹田发力憋个猛嗝,柳亚东险没耳鸣。涂文笑嘿嘿,“哎,对不起对不起。”又勾手让他来。
  柳亚东又凑过去。
  “十月份,我要接一批过关的货,我带上你们。你喜欢深圳么?”
  柳亚东缓缓摇头,又幡然点点。
  “你那钱,我存进你折子了,有空瞅瞅。够用一阵儿的,但深圳花销大。”
  “深圳?”
  “经济特区!”
  “你是说......”
  “具体的你也别管了。”涂文迷瞪瞪的,眉毛要起飞,“漂泊的人不会变老,走在路上,梦经过他......”
  柳亚东似笑非笑地看他。涂文说矫情话,约等于母猪上树了。
  “诗!旧、强著!老牛逼不老牛逼?”涂文朝额际一?,扶着桌站起来巡睃,瞪住正跟老唐碰杯咪酒的小武,喊:“武援朝!去开音响!跳舞。”
  兰舟沉落洼地,周折地出水,睁眼后晕眩得不行,人也累得叹息。柳亚东支颐,正沉沉地看他。
  “......我又喝蒙了?”
  “算吧,三四两白的。还晕?”
  “晕。我趴了多久?”
  “半个钟头。”
  “人都走了?”
  柳亚东朝前努下巴。
  兰舟翻转头颅,望去舞池。焦丽茹教着胡自强,臭葱掐着凌仔,老贾搂着老唐。晃晃悠悠,嘻嘻哈哈,在跳抒情的慢三慢四。
  “你想跳么?”柳亚东悄声问他。
  兰舟闭上眼,“不想,我好晕。”
  “那你就干看吧。”
  兰舟又扭回脸,“更晕了,都在转圈。”
  “那你看我。”
  “那你别晃。”
  “谁晃了。”
  舞厅不大亮,这桌又在阴面。柳亚东低头,把吻印到兰舟唇上。兰舟猛然朝前一搂,柳亚东抱着他滚倒进桌下,吻变热也加深。桌皮薄匀不破,幔帐似的透着微光。
  夜半,涂文松垮地半坍在许青青身上,搂着她转圈圈,是支不成体统的贴面舞。许青青哼着温柔曲折的调子,跟他一迳晃去角落里,红裙摆直晃直晃。“你真漂亮,媳妇儿......”涂文摩挲着她脊骨喃喃低语。他数她串珠似的骨节,仿佛触摸着幸福的门楣。


第34章
  小金沙除外,覃海俊身后资产抛售变现,邵锦泉递盘,接下他县南的歌厅“天使之夜”。邵锦泉酸腐多作怪,嫌名字土俗,首先把门头换成了“砂砾”。焦丽茹问他什么含义,他说没含义,喜欢Sally叶倩文,取个谐音。
  歌厅之前雇佣一批侍房监钟和技师小姐,东家拍屁股抽身,欠着大笔工资没结。一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二是破罐破摔爱你妈谁谁,众人围追堵截,拉横幅,打砸闹,歌厅室内翻修几次喊停。臭葱带人先去好言相劝,脸被离索的技师小姐拿指甲挠成了五子棋盘,老贾几个笑了他一礼拜。像觉得行之有效,愈闹愈过分。到打头一个北方房侍攀上二楼平台割断了外墙工人的保险绳,把人摔了个腹腔出血加盆骨骨折,邵锦泉才恼。
  涂文调停带人很少,多不如精,有柳亚东。他如今像涂文用着轻便适手的一根钢管。
  镇压自古皆武力,邵锦泉嘱咐说打男不打女。那北方房侍是肥水滋养,身板高柳亚东一头有余,一掐住他脖颈,下手就没分寸。一向是这样子,练家子更谨严,野路子最蛮悍。柳亚东被搡贴上墙拳击眼角,眉弓裂了口,划道血线,糊了左眼视界。柳亚东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掰他拇指,借力朝虎口方向旋拧。那人吃痛,手懈劲儿缩回,柳亚东信手拾一根枯枝朝他眼珠子假搠,房侍应激抱脸。拳谚说一寸长一寸强,房侍下盘板结,只懂蠢笨地朝前,挥拳击柳亚东下腹。柳亚东左臂挡拳,右肘击颌,听这人呜咽着后仰,就上脚拦腿,屈臂横肘击胸。咚的,人滚地,像堵坍了的墙。
  涂文扭头,看柳亚东喘吁吁地挂了彩。他扬手一钢管朝下抡:“还你妈敢下狠手!”
  人又成了油锅里的硕鼠,吱哇乱叫,左翻右滚。
  大捷,个个给揍得蔫巴巴惨兮兮血艳艳,小姐们花红柳绿,吓得缩在一旁抱头哭嚎,一哭命惨,二还哭命惨。涂文叉腰叹气,说都他妈闭嘴,站起来跟老子走!把人塞进两辆金杯小面包,一股脑带去了铁路医院。不单给包扎止血,还给买了盒饭。
  柳亚东把沉甸甸的小皮夹拿给涂文。涂文坐椅子上翘脚,端是副黑老大派头,“你们一共几个人啊?”恨不能夹着个雪茄装洋。
  北方的那个吊着胳膊包着头,不敢不说,瓮声道:“算上我,拢共十六个。”
  “你们都哪儿人?”又问。
  吉冀皖桂。
  “冤有头债有主。”拉开皮夹里头是钱,“该谁找谁。真以为我不敢叫条子拘留你们几个?别太他妈的不识好歹。”
  有个女的吱声:“不然俺们真不知道找谁要钱,俺们就不是人么?”
  “哦,你把我们工人摔成那鬼样子,他他妈上老下小,他找谁哭?”
  女的不语,瞥北方那个。
  他磕巴着开始说漂亮话:“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涂文:“马后炮你挺会的。”往外拿钱,朝指尖啐口唾沫,“一人八百,拿了买票回家,多了没有!”
  屋里煞静,面面相觑。几个人再抬脸,仿若看见南海观音坐着莲花台下凡。
  回去的路上,涂文拉柳亚东去县南城隍庙溜达了一圈。这儿说有北宋戏楼遗迹,但不怎么受保护,里头商贩云屯雨集,吃穿都卖,都不上档次。西头有家老庙金店,涂文拽着柳亚东往里钻。“帮我老婆挑个金镏子。”
  许青青跟他不奢求一点东西,只说戒指要个新的,他原先那枚是给曹露准备的,她才不要。
  柳亚东眉弓上贴了块纱布,浸着块褐黄的药迹。“我分不出好歹来。”
  “哎我这狗眼,更分不出,你就看看款式也没让你拍板。”
  导购笑盈盈,来问要什么样的,涂文挺果决,大的!导购拿出一个镂了发字的千足金扳指,问是这种?那侵逼而来的暴发户之气逗乐了柳亚东,他得笑眉弓疼,转头捂着咝咝抽气。涂文咂嘴,又说也别太粗犷,来个秀气点的,女人戴,又不是肉联厂长。导购才又摸出个铂金戒,环细溜溜,槽镶了粒小钻,各面看去皆流光溢彩。涂文问价,导购颇昂然,翘着鼻尖儿道:我们是F级的钻,目前这款不打折扣,六千八。
  柳亚东咋舌。涂文不管它什么级,血漂亮,他的青青一定喜欢。他挠头说,那就它呗。
  鲜少碰见这么土了吧唧又花钱不带数数的,导购乐得见牙不见眼,她边开票边叨叨婚戒的含义渊源。压根也没人问她。
  一说,是盗火者普罗米修斯因触犯天庭铁律被锁链囚于考卡苏斯上,鹰日日啄食其五脏。鹰而后被海格赫克利斯所弑,普罗米修斯终得救,锁链也幻化做戒指。这故事好他妈不美,斯来斯去,还他妈啄五脏,可去你的吧,涂文听得大肠小肠揪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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