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 (Ashitaka)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Ashitaka
- 入库:04.10
停了会儿,柳亚东问:“数码相机?”
“嗯,索尼T7,像素还可以,不是什么专业的设备。”缪骞把镜头游向他,“我在学校外面儿打了一学期零工呢。”
柳亚东偏开头,“这能有什么景?”
“有啊,来你看。”
凑近取景的小屏,柳亚东上下看看,左右看看,囫囵个儿看看,什么呀?还是条灰扑扑的长练。
“河?”
“人间。”
虚头巴脑。
侯爱森最近一直跑雁湖,不久又得接砂砾的管培,他难得在金鼎露面。缪骞一进大厅,两人招呼上了,像蛮熟的。侯爱森连番夸他又高了,缪骞就笑,说都二十了哪儿还长啊,那不成怪物了,又问,我哥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侯爱森说那得等晚上了,你先放下东西吃点饭,晚上直接送你回泉哥住的地方。缪骞说,那我点名要唐叔的红烧黄鱼。侯爱森捏他后颈皮,说随你,转身去接柳亚东手里的提箱。
侯爱森低声:最近没事儿你陪小少爷四处转转,你俩不是差不了几岁?他可是泉哥心头肉,哄开心你一点儿不亏。
柳亚东心说:那惹不开心了,我岂不是得倒血霉。
有事一般紧急又荒谬,“楼下又有欠款搞不清的滋事”,带家伙那就要去;没什么事的时候,白天又常会有大片的无意义留白,不知道干什么,不知道想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像枚棋子儿,等着受指头的拨弄。
柳亚东一开始以为,只是他和兰舟胡自强这样,后来才发现,臭葱,耗子,凌仔,瓶瓶......他们都是这样。会在一刹默契的寂静后陷入漫长的沉默,夹一根烟点上,说声我去溜溜,继而围着金鼎兜圈,或将饮茶亭路南北碾遍。步伐往往没有目的,也没有节奏,正如行过光阴一样,预设是无用功。不遛的聚一间靠里的茶室,吃饭,玩棋,划拳,闲扯淡,吹牛逼,总之给自己找事做。老贾最近拉着柳亚东要学他散打的基本招式;兰舟找凌仔要了两本高中的教材,语文。
柳亚东越发觉得招式屁用没有,实战起来总是在比一个“狠”字,拳脚利索,真不及别人要命来的一板砖。老贾位分高,动作不到位,又没法儿跟老广似的训他,只能反复说,手再平一点,下盘再稳点,垫步再紧凑一点,其实他哪哪儿都疲软。过会儿嫌无聊,老贾又想学过肩摔,柳亚东恐吓:“这个容易胳膊脱铆,我脱过三次手腕都歪了。”
“嚯。”老贾还不信呢,揪起他胳膊翻看,“真是歪的,好家伙,磨出一个尖子要吃多少苦头。”
“都习惯了,这算轻的。”你见过朝关节反方向折断的腿么?
“那你过肩摔我一个示范试试。”
柳亚东皱着眉头笑。你有病吧?
“不碍事!你轻着点,我这人扛整。”老贾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柳亚东扥过他一只胳膊环颈,拱背发力,将他从右肩?过,动作已经不如原先利索了。人刚一美臀拍地,柳亚东立刻跪下将人抱稳,说:“没事儿吧?差不多就这样,我没敢用劲。”臭葱几个愣着,反应过来,好比看猴儿,忙鼓掌叫好流氓哨。
老贾脸上聚起的惊慌很快褪去,他稳过问:“你平常就这么甩小兰小胡的?行啊!真有两把刷子。”
“比这狠多了,这么绵要被武教骂死。”
“唉。”老贾从地上爬起来拍屁股,喟叹:“苦诶~!”
兰舟静静翻着皱巴巴的书。扉页上写着高三四班凌飞宇,里头被红蓝的横线画得满当当,织网一般捕住了字句。读懂,段落意思就很容易看进去了,是篇散文,“而我的心却像一只小鸟,从哨音里展翅飞出去,飞过迷的烟水、苍茫的群山,停落在故乡熟悉的大榕树上。”兰舟近似默读。他觉得头顶有视线,抬头发现是柳亚东在注视他。除他还能有谁?那眼里什么都有,五彩缤纷,都矜持,面儿上一层薄冰,底里迷的烟水,苍茫群山。兰舟很快回馈以同样的目光,静悄悄地。柳亚东接住,抿嘴看地,喉结飞快地滚了一下——又像偷情。
柳亚东过会儿朝兰舟走,碰他下巴说,撒泡尿去?
空的茶间通常不上锁,推门进去,从里面挂上弹簧插销,外头就打不开。进来的这间在阴面,遮阳帘拉得严密,一丝光也没有。时间不允许做深入的爱抚,过程短促潦草,几乎只在沟缝里蹭蹭就射了,但快感却更显韧性,久久不淡。两人接吻缠绵,手掀高衣服里彼此揉搓,都发颤。兰舟满嘴是积蓄的唾液,他含混说:“下次我们戴套子。”
“为什么?”
“不然会得病。”兰舟偏头咬他脖子,“戒毒所里的医生说过。”
柳亚东把他一推,又钉在了门上,“好。”接着亲他。
邵锦泉在天都星河有房,小区老而隐蔽,不整饬无规划,也是小平层,住起来很舒服。他晚上见了几个老板,标准规格的四肢肉滚圆滚滚,拴着金狗链。谈的小生意,不重要,却总又岔开话题不往重点说,邵锦泉不住在茶几儿上敲击食指,到对方一句“劳逸结合”,才恍然。涂文陪当司机,西装西裤勒得蛋痒,等看人簇拥着打会所里出来,才立定,退到旁侧开车门。邵锦泉依次去握手道别,等人一咕噜钻进了车后座,才附到涂文耳边说:“去春水堂,给老苏个电话,安排话少但不迂的,辛苦你了。”涂文点头:“放心!您也赶紧吧,心都飞没了。”邵锦泉笑着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自己开另一辆凌志回家,路过市场,买了点时令的芒果杨梅。往出走呢,想想不够,那小子嘴馋,又踅回去买了无籽的夏黑。
楼洞里的灯瘪了,对门那户老夫妻年前被儿子接去了湖北,邵锦泉回来住的时间不多,也就没管。
也不知道怎么,自家钥匙对不准自家锁眼儿,磕磕碰碰,啪嚓掉在了地上。刚要弯腰捡,门就开了。
邵锦泉始终明白自己是个没什么自觉的人,又自诩保养不错,时常不去看行过的足迹。他半生都在顿跌的人事中走过,身边人从来都只和他走一段路,那一小截儿不足以丈量时间。唯独就这个缪骞了,一如既往被他隔绝在有光的地方。邵锦泉在暗里眯起眼,直起身看看他,心说,文琦说得没错,又高了,像自己。
缪骞在门里笑开:“哥。”
第35章
“莫琳枫”的含义是碧的玉赭的枫,但老话说红配绿赛那啥,这名字本身就喧腾得欠严肃。莫文昌附庸风雅,没附到点上。
更名换姓“邵锦泉”,他现如今是文琦不可无的右臂,十多年前是中南边陲峥嵘初露的黑打手。冠以什么“手”,贴签了,捆死了,其实也并不是,牵暗线解尾绞,为吃口血泡饭,顶个名号虚张而已。那是什么?是在明无异于常人,能在城关粮站做个盘库的职员;在暗贴身带柄生片刀,床底掖一杆裹着苫布的雷鸣登。说的这些,都是八三年枪决的莫文昌留下的冷疙瘩。
莫琳枫小时候被拐子被偷过,因哭闹不止又被弃在龙门水电站,裹着襁褓一身屎尿,饮风饮露,莫文昌夜行百里才找回他这根儿宝贝独苗。按讲女人病死,留下的人彼此扶持,感情要更厚,可莫琳枫却痛恨了他爸挺些年。恨说不是你把这些带血的东西留我,我会往这扇难出的门里走?莫文昌坟包置在中南荒山,孤一处,杂草漫生。时逢清明,莫琳枫焚条软中华,淋瓶五粮液,盯着烧光,到碑都黢黑。
最簸荡劳瘁那年,全国严打,莫文昌常三日不现身,归家也夜半了,狗都睡了。
莫琳枫苦读到星稀月明,点灯开门,几次切齿着胆颤问:你什么时候才不干?我想读大学,我要你是个好人。莫文昌熄了灯打水洗手抽根烟,掖好疙瘩,摸黑掏铁皮桶里贮藏的糕饼垫肚。他边咀嚼边喷渣,手也抖,咧嘴说:乖宝,你老子就为赚个烟酒钱,好什么人?好人是什么鸟?等我富了送你到老美读。说这话时,他慈济地凝睇莫琳枫猛蹿的个头,眼神在昏暗里奇亮。但大意了,他甲缝里的皮肉没剔,染着股血味儿。
他遭人点炮不多时就折了,可组织还在。肃清内线,按需摒挡,补苴罅漏,叠罗汉似的倒下一个顶上一个,势力吃春风一撩,盘根错节地照旧蛮长。莫琳枫因此也不能轻易就从“走狗烹”里抽身。不比只打打闹闹的红棍白纸扇,整人贩粉儿搞军械,莫文昌是金主心腹,解的尾绞全是必死的道儿。遭毙掉算什么,既要吃这口烫饭,一脚棺材一脚牢狱,活一日赚一日。人又难免口松,遗情就是遗害。
莫琳枫差半年读完县立三中。他缄默、轶群,成绩名列前茅。他没肯听看守所里脚镣叮当的死囚莫文昌的话:我乖仔,拿着抽屉里的存折子,吃饱饱喝饱饱的,有多远躲多远。他把一罐曲奇递给狱警,闷声给莫文昌磕了三个响头——我躲什么?就不。我是蓄志要读大学的,没干过亏心事。也就都说,他原来是个不谙达世情的傻子。
混社会的遇强则强,对清白的无辜者则抱着宽忍式的残酷,像逗引只蚊蚋。碾一脚,放你疗伤三日,给一拳,再体己地容你缓缓。简单来说,是你既没多大威胁,我碰巧又够强够闲,就恫吓你玩玩儿。莫琳枫后来一年从未情绪饱满昂扬。
相似小说推荐
-
向你而生 (正酣) 晋江2019-5-7完结大概就是俩骚货的爱情故事一点也不奶的年下活狗和无时不刻不在内心放飞自我的伪高冷且看年...
-
怀了前男友的崽 完结+番外 (猫花) 2019-05-06完结1782杨希没有想到,前男友成了自己的上司。杨希也没有想到,在接风宴后他跟前男友兼新上司滚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