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用处还有点儿想吐,于一生闭紧了嘴在脑子里想。
“是不是恶心?”归南桑停下动作问他。
“哼嗯。”于一生用一个气音回答他。
“去输液吧好不好?”归南桑完全是用哄小孩的语气在跟他商量。
“好贵。”于一生疼得脑袋发涨,什么话都往外蹦“一瓶一百多,好贵好贵,没有钱。”
归南桑去衣柜里找了件羽绒服,用手托着于一生的后脑勺强行扶他坐起来,衣服披在外面将人裹严实后,他弯腰勾着于一生的腿弯做预备式。
“胳膊勾住我脖子。”归南桑指挥于一生动作。
“嗯?”于一生乖乖的伸手勾住,却半点力气没用,胳膊软塌塌的搭着。
“乖,使劲,要不然我起不来。”归南桑低着头哄道。
“嗯。”
感觉到于一生用了劲儿,归南桑气沉丹田猛地直起身,惯性使他后退两步,堪堪站住。
人设没崩。
归南桑内心抽空比了个‘耶’,抱着于一生下楼。
于一生躺在病房里输液,归南桑办好了所有手续,轻手轻脚的转开门,走到床前,借着走廊的灯光静静的看着他。
睫毛很长,鼻头圆圆的,嘴唇有点儿起皮了,归南桑的目光移到于一生扎着针的手上,指节不算长,手型很漂亮,他伸手比了比,短他一截。
归南桑没事做,用手指尖一下一下的扒拉着于一生的耳垂,耳垂肉乎乎的,拨弄一下颤一下,手感好的不得了。
他玩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出去打电话。
“我爱人病了,肠胃炎,不严重,嗯,明天我晚到一会儿,没什么事儿。”
挂掉电话,归南桑重新回病房去陪于一生,走廊里推车轱辘划过的动静一直响到后半夜,他和衣睡在临床,脸朝着于一生。
早上醒来,于一生盯着天花板发愣,归南桑在床边用勺子搅粥。
“来,吃饭。”归南桑调高床头,往于一生背后加了个枕头。
“谢谢你带我来医院。”于一生迟疑着问他“没耽误你工作吧?”
“你请好假了吗?”归南桑没回答,随口找了个问题。
“嗯。”
没想到能听到肯定回答,归南桑动作一顿,随后想了想,冲于一生笑了下,带着点儿心疼。
于一生很快吃完了粥,米粒煮的软烂香糯,好像还加了红糖。他等下再输一次液就可以出院了,没有手机,没有书,于一生怔怔地望着窗外,胡思乱想打发时间。
“云彩很漂亮。”归南桑同他一起静静的望着窗外,可喜今天没有雾霾,蓝天像块巨大的果冻嵌在头顶。
“我听说夏天那种丝丝络络的卷云,有五百多头成年大象重。”于一生的思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接着归南桑的话说到。
“是吗?”归南桑小小的惊叹了一把“那冬天的云呢?”
“不知道。”于一生躺在枕头上的脑袋转转。
“那积雨云呢?”
“几百万头吧。”
“哇哦。”
......
归南桑将于一生送回房间休息,自己挽袖子下楼和童姨一起炖汤。
“不要再给他做炸蚕蛹了。”归南桑拿着勺子往外撇油。
“知道了。”童姨点头。
“以后每天中午给他炖点汤,麻烦了。”归南桑盖上瓦罐的盖子,把位置让开,童姨接手。
归南桑下午照常去公司,于一生自己从楼上下来,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吃。
童姨远远的看见于一生削的果皮‘噼里啪啦’往下掉,随即加重了脚步声。
“童姨。”于一生把棱角分明的苹果放在果盘里起身去接童姨手里端着的瓦罐。
“喝些汤暖暖胃。”童姨给他盛了一碗汤,转身又去厨房端出一个碎花瓷碗,碗里盛着一根炖得脱骨的鸡腿。
“不能多吃啊。”她嘱咐于一生。
“嗯!”于一生撕下鸡腿肉泡进汤里,美得眼睛眯成了小缝。
归南桑和司机各拎了两大包精装书进门,他和于一生一起将书摆到书架里,将书架塞得满满当当的。
“我都买了些,散文集,二十四史,还有青春疼痛小说。”归南桑抽出于一生自己买的几本书,放在了显眼又好拿的位置上。
“谢谢!”于一生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买给他的。
生病了想让你开心点儿。归南桑心里想着,用手背敲了敲于一生的脑瓜,留他在房间里独自激动。
第二天下午一点,于一生取完自己的饭盒从后厨钻出来正想找个角落吃饭,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店外,归南桑拎着一个暖黄色保温桶下车,推门进店的一瞬间,目光锁定了于一生。
他朝于一生挥挥手,阳光透过橱窗打在桌子上,地上,他的身上,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散发着蜜糖般的芳香,空气停滞在这一秒。他的男主角优雅从容的走过来,描着朦胧的金边,踩进了长久的梦里。
第5章
于一生今天下班晚了,便抄了条近路走,濒临拆迁的低矮楼房与肮胀曲折的小巷组成了复杂的迷宫,于一生穿梭在其中,像前进的小炮仗,猛冲猛跑只想赶紧回到大路上。
“喂,喂!”
于一生闷头往前冲的势头缓下来,向声源看去。
老旧居民区的巷子尽头都会放一个铁皮垃圾桶,周围的住户会自动将这垃圾桶的方圆五米内当成垃圾投放点,冬天的夜晚滴水成冰,垃圾的臭味也轻些,不过于一生还是不能理解躲在垃圾堆里取暖的这种智障行为。
“你在里面做什么?”于一生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问。
“我要是你,就不会傻站在外面问这种弱智问题。”那轮廓晃了晃,从阴影里慢慢蹭出来,伸手要去扯他。
“你干嘛!”于一生往后躲,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拖进垃圾桶后的阴影里蹲着,“收声。”那人还体贴的给他屁股下面垫了袋垃圾示意他可以坐下歇着。
干嘛摸我屁股!
于一生扯掉捂着他嘴的手,转头去瞪那人,那人缩在阴影最里面,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逼近,于一生还没来得及紧张,一群黑影像阵风似的从眼前掠过,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郑愁予的那首《错误》,这还真是个过客。
两人等到彻底没了动静才从垃圾堆里滚出来,身上臭得跟刚从化粪池里爬出来一样。
“屁股好翘。”
于一生借着月光瞅不清眼前的人到底什么模样,只能判断出是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人,他提了提裤子,转身要走。
“别走啊小帅哥,我救了你欸,急着回家啊?”那人前蹿后跳的逗着于一生,说得话也不正经的很。
“跟哥说说话呗,闷头走,撞柱子了,你腰挺细啊。”
“你真有钱,穿阿玛尼呢,没人说你穿黑色不好看吗,不说话,还走,脚打后脑勺忙着干啥去啊。”
于一生走到路灯底下才停,那人就一直跟着,脸蹭的黑一道白一道都掩不住的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双瞳剪水,目若朗星,却带着些小女子眼睛才有的勾人劲儿,鼻子嘴巴长得恰到好处,整张脸美得惊心动魄。
“我好看吧!”那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瞅着于一生怔在原地,不要脸的往前凑凑。
“我要回家,别跟着我。”于一生戴上帽子,将外套的拉锁拉到最上头,只露出眼睛。
“我叫兔向晚,好听吧!”那人自说自话,根本不管于一生的搭腔。
“于一生。”于一生扭头就走,窝了一肚子火。
“够痴情的啊,于给哪个一生呀?”那人不再追了,倚在路灯上瞅着于一生的身影变成小豆点。
于一生站在楼道里不敢敲门,他浑身像是个生化武器,在外面被冻硬了壳,现在从里到外散着臭气,还冒白烟。
为什么要去走那条挨千刀的近路,于一生跺亮声控灯,蹲在地上愁得脑袋长蘑菇。
等人睡觉了我再进去,随便扯个理由说回来晚了,于一生心里没盘算完,那扇雕花的防盗门就无声的打开了,归南桑穿着拖鞋走到他旁边同他一起蹲着,将大理石上的纹路看出花来。
“你好臭啊。”归南桑阴恻恻的笑着,声音低八度冲于一生说话。
“啊!”于一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怦怦乱跳,好半天没缓过来。
“吃饭了,给你做了冬瓜汤。”归南桑拉着于一生的胳膊将他拽起来,扣着小‘生化武器’的脑袋让他先去洗澡。
第二天的中午,归南桑照常来给于一生送药膳汤,鲤鱼肉切小块,已经煮飞在了汤里,奶白色的汤汁鲜美养胃,帮于一生的胃溜缝正好。
归南桑反常的坐在靠近收银台的位子那盯着于一生喝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山楂糖来递给他。
“工作不忙吗?”于一生接过糖撕开包装咬着吃,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直瞪着归南桑。
“忙。”归南桑站起身,拿着保温桶和于一生道了再见就走了,回答与举动完全相悖。
于一生今天早早的下班,沿着马路慢慢走着,远远的看见前面路灯底下站着个人,走近了发现居然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