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九渊望向里边,却看到了另一番的天地。
屋中摆着一鼎香炉,后有一张桌案,案上摆着文房四件。旁有书架,架上挂着一幅梅图。右手一室珠帘坠地,帘后摆着一张红木桌,与一张花罩拔步床。
没有人比律九渊熟悉这个屋子。
因为这与他在万渊堡中的卧房,并无二致。
律九渊迈过门坎踏了进去。无论是书架上的陈设,还是案上摆的的书,都如同复刻了一般。律九渊撩开珠帘走入内室。桌上摆着糕点,烛火将灭未灭,月光透过窗子溜进室内。
一只手从床边垂落,这只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是男子的手型。他指腹只有薄薄的一层茧,看着像是练过剑,但却只学了个皮毛。
律九渊走近了。那只手是裸露的,想来他的主人此时也是未着寸缕。
他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脚下步子顿了顿,律九渊缓缓撩开挡着床的幔帐。
心跳如鼓。分明方才还在身边的。
床上人似乎是觉察到有人到来,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
“堡主。”他道。
他撑着身子坐起,被褥就这样从他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布着痕迹的上半身。
律九渊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马,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汇集起来。
他喉头艰涩,声音沙哑地应了声:“嗯。”
两人就这般定定地四目相对了好一功夫,最终还是律九渊抬手打破了沉默。
他抚上路迟林的脸,极尽温柔地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皮肤是冰冷的,他的线条也是冰冷的。
路迟林偏过头在他手上蹭了蹭,撩起眼皮对上他的目光。
律九渊的指尖在他的唇上划过,又轻又缓地落在他的下颚,最后点在了脖颈上。
他的颈窝处还带着他的痕迹,律九渊知道自己每次在床上的时候都喜欢亲吻这个地方,然后细细啃咬,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手指渐渐收紧,律九渊掐住了这个让他眷恋不已的身体的脆弱之处。
“太像了。”律九渊笑道,“我险些就要分不清了。”
手上的触感是温热的,与那人常年冰冷的身体并不相同。律九渊转过头不去看那张脸,手下一狠,捏断了那来历不明的东西的脖子。
“本座睡了他那么多年,还能分不清西贝货与正主吗?”
律九渊闭上眼。
他感到风从他的耳畔滑过,周身的气息都奔作一处。
听风,乃是上等修士的辨位之法。
困于幻境之中,眼见皆可为虚,而只有气息与风声不会骗人。
剑起,律九渊手挽剑花,一招碧海潮生袭向气流相汇之处。
碧海潮生,乃是律山棠在钱江河畔静坐三日后所悟出的剑法。
江水东流,银浪一线,生生不息,气势磅礴。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此招一出,周遭风声猎猎,仿如置身钱塘江畔,九天而下的钱江潮水滚滚而来,携着滔天银浪、万钧之势,埋山填海,锐不可当。
气流交汇之处裂开一条缝,缝隙逐渐延伸,直至撕裂了整个屋室。
律九渊听见一个碎裂之声。
潮起潮落。
他缓缓睁开眼,梦破。
第十章
路迟林看向来人。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广袖衣裳,衣摆处有金线勾勒。玉带束腰,腰上配着一柄长剑。他生得是一副好相貌,眉是剑眉,目是桃花目,他的唇也是薄的,但又呈现出十分柔和的上扬形状。总的来说,是个讨姑娘喜欢的长相。
见到路迟林,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温柔的神色。这个神色在他脸上并不显得奇怪,可路迟林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好像这个人生来就不该呈现出这般的温柔模样。
“迟林。”他叫道。
“你是谁?”路迟林问道。
“你明明有了答案,为何还要问我?”那人笑道,一双桃花眼中仿佛嵌了一弯秋水,幽深得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你是谁?”路迟林皱起了眉,冷冷地看着向他走近的那个人。
那人张了张嘴,一字一句地说:“律、九、渊。”
“律九渊……”路迟林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他开始疯狂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他不认识眼前的这张脸,或是说他的记忆里没有半分与这张脸有关的东西。可律九渊,他该是见过的。人人都说他杀了律九渊,人人都说他与律九渊险些同归于尽,可他却没有半分的印象。可如今,他更是发现自己见都没见过这张脸。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与律九渊之间又有过什么样的关系。
“你从何而来。”
“你的心里。”“律九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他二人贴得极近,仿佛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我是你心中所想,你想见我,我便来了。”
“律九渊”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垂上。一时之间,路迟林心神激荡,脑海中似乎也有一个东西在冲撞,仿佛下一刻就要迸裂开来。
“等出了阵,我便去找楼云深,逼他放人。然后我们回万渊堡好好过。”耳边是男人的温声软语,可路迟林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动容意思。
疼。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千万根针扎齐齐扎入的疼。
“律九渊”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能再去思考。
“啊——”他嘶吼地发出声来,灵力自身上泄出,蛮横地扫向他的周身一切。
“律九渊”突然脸色一变,脚下一动就要退开逃走,却不想路迟林身上的灵力先一步的撞向他的腹部,教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梦境中的律九渊破梦而出,彼梦的“律九渊”似是受到了影响,骂了一句脏话便消失在路迟林的身前。
律九渊方才出阵,看到的便是路迟林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的景象,他还没来得及疑心眼前的这个是否还是魔人幻出的西贝货,手上已经先做出了动作。
路迟林跌在他的怀里。
律九渊一手接过他,另一手长剑一划,将剑尖指向半跪在地上的魔修。
因着两边受创,那魔人脸上涌现出一起不自然的青灰色,苍白的唇上还染上了一点红。
律九渊的目光在他身上淡淡扫过。
那日在孟府之中与路迟林对战的魔修修为极深,甚至居于路迟林之上,绝不是眼前这个被他一剑破梦的可以比拟。
可寒蝉食气指路向来都是百试不爽的,又怎会有寻错人的事?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路迟林?”律九渊低下头叫了一声。自方才开始怀中的那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失了动静,温顺地靠在他的身上,若不是那颤着的睫毛,律九渊真的要以为他是中了什么魔障——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了。
见他没有反应,律九渊又叫了一声。
随即便听见那魔人嘲讽地笑了声。
律九渊的剑递得更近了一分,直接顶在了他的眉间。
“仙长手下留情!”
不知何时窜出了一个女子,挡在魔人身前。那女子身上披着一件宽大斗篷,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斗篷是黑的,不似女子之物。
律九渊皱了皱眉。
“云娘!”那魔人登时焦急地去拉那个女子。
明眼人都该明白他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了。
律九渊说:“人魔相通,有违天道。”
“与你无干。”
那名唤云娘的女子细声说道:“他虽是魔,可并未做过什么杀人的坏事,请仙长放过他罢。”
那魔人“哼”了一声,道:“求他做甚,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巴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好彰显自己的光风霁月。”
律九渊闻言,不作回答,面上也没有半点的恼怒神情,他转而问道:“你是魇魔?”
魇魔乃几种低魔中的一种,以梦境为食物,也以梦境为武器。
“是又如何?”
“你解了他的梦,我不杀你。”
魇魔:“他的梦早就被他自己破了。”
律九渊狐疑地看着他,冷声道:“那他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我怎得知道?要是知道他脑子坏了我才不给他造梦。”那魇魔撇了撇嘴,全然没有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自觉。
律九渊眼神暗了暗。
“霜苑!”云娘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对律九渊解释道,“他自来便是这个性格,并无恶意,先前设幻境也是逼不得已,仙长莫怪。”
律九渊:“他若不为恶,我自不会杀他。”
魇墨低头看着云娘的手,将自己的轻轻附在上面,不情不愿地同律九渊说:“我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入梦者心里渴望什么,我就造什么给他。可这个人……我依着他的渴望造了一个人给他,然后他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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