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必宁说:“偶尔也要信一信。”
说完,便有下车的架势。但还没真开门,反而拿出一个文件袋,翻身近乎面对周嘉异。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关注惊到,呼吸都窒住了。
尚必宁将文件袋放在周嘉异怀里:“这里面什么都有,要怎么处理你自己定。不过作为一个结过婚的人,我给你一个建议。想和一个人真心相处共度人生,相当程度的坦白和勇敢一点的沟通,是非常有必要的。”
说完,眼神与周嘉异对视了一眼。
这次是真的在看他,没有蔑视,也不羞辱。
接着尚必宁便开门下了车,司机便缓缓发动车,车窗外站着目送他们的尚必宁在夜色笼罩的街头,显得又挺拔又孤独。周嘉异嫉妒他数年,此时此刻,嫉妒够不上了,唯有羡慕。
怎么有人可以这样面对唐铭豪啊。
他低叹一声,垂首打开尚必宁留下的馈赠,一份自他在娱乐圈有名可查开始的所有资料。最上面那一张纸便印着他私联粉丝,亲自下场发动粉头怂恿策划那天探班风波的聊天记录——这些在当时感觉见血封喉一招毙命的手段,现在看起来又低级又下作。
周嘉异默然翻完了文件袋里所有的东西,最后重新装回去,递给前面的唐铭豪。
有时候,交付所有丑陋,就是摊开整颗真心。
尚必宁在池早身边坐下时,池早已经冒了一身虚汗。周围人都“宁总宁总”地和尚必宁打招呼,他一声不吭,捡起面前凉掉的烤翅狠狠啃了一口,结果太辣,没咽下去,急忙找水喝。
尚必宁“噗嗤”开了一罐啤酒,递过来。
池早没抬眼睛,接过去仰头闷灌,眼角余光看到尚必宁拿了他那串鸡翅,姿态优雅地小口食用,一点都没被辣到,还能和大家有说有笑。
他还真来蹭饭了,扎扎实实地吃了半个小时,全是肉菜。沈悦怎么回事,还没卸职呢,也不跟来管管自己的艺人——甚至连个保镖、助理都没有,尚必宁糊了吗?出门不需要人管安全了吗?生活全部自理了吗?
池早满肚子无名火,人前不好发,一直憋到上了车。他以把车内音乐开到最大声为信号,表达“你给我好好解释”的怒意,等着尚必宁给态度。
这一招在他们出道第二年,双双拿到驾照可以自己开车以后,屡试不爽。通常是在国外,他们的车技驾驭不了国内城市的路况,谁也不敢给他们开,只有国外可以。
那时候每次闹了别扭,碰上有外出机会,两个人就会开车遛马路,声称散心。往往是谁感到不平或忿忿,谁就折腾音乐,另一个要解释就调小音量,不要就这么用音乐震裂矛盾。就算什么都不说,遛一圈下来,心情也总能好点。
一首歌播完,尚必宁终于去调音量,池早见了,调整坐姿,准备洗耳恭听。
尚必宁似乎是做过一番斟酌,语速慢慢地说:“我知道你很讨厌姓周的,我也很恼火,本来想好了要打蛇打七寸,但我发现他对唐铭豪有七八分真心,所以……我暂时放过他。”
金丝雀爱上了主人?小明星爱上了霸道总裁?经典耽美小说吗?
池早来了点兴趣,又不便表现得太兴奋,淡淡地说“哦”,仍然端着等解释的姿态。尚必宁于是老老实实一丝不落地把在林肯上的一切陈述了一遍。
池早听罢,绷着的表情和缓下去,评价道:“挺好的,算给你解决了唐铭豪这个麻烦。”
尚必宁说:“嗯。”
池早听出来,他此刻的情绪很克制。
这种克制,和他每一次遇到本该狂喜的事情时一样。他好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名为“不要过分得意”的按钮,每次碰到强烈的喜悦和意外的荣誉,他就会按下那个按钮,然后整个人显得宠辱不惊、进退有度。
池早过去不觉得这有什么,如今关系远了再看他这样,竟感到悲凉和近乎心碎的难过。这种感觉难以名状,它在他心里荡漾了一会儿,最终落回熟悉的心软里。
这个人,现在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了。
好吧,这算是一个心软的好理由。
池早妥协地温柔起来,随便找了个问题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尚必宁微微侧过头,对他露出笑容:“去见外公。”
池早:“什么?!”
尚必宁解释:“外公过来开会,听说我们都在北京,一定要见我们,等会儿要去的饭店都是他定的。”
池早:“你说过要商量的!”
尚必宁说:“是啊,但我们预想的情况,是我们主动去见外公,今天不是啊……”
池早咬牙切齿:“尚必宁,做人真诚点好吗?给我挖坑这种方式太套路了。”
尚必宁表情很真诚:“我只会这一种啊。”
池早:“……”
我可去你的心软!
第二十三章
傅老爷子订的饭店在一条小胡同里,车勉强能开进去。典型家常菜小店,隐藏深巷,大厅里摆了七八张方桌,放眼望去没见老爷子。老板迎上来,说“里边请”,带着他们到了后院。傅老爷子一人一桌,独坐其中,桌面已经上了几样菜。
老爷子招招手:“坐,边吃边说。”
尚必宁和池早分别落座。老爷子的表情略严肃,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想法,但老爷子不开口,他们也都不好先问。
半晌,老爷子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吗?”
老爷子不乏来北京开展工作的机会,但很少会与他们见面。今天接到他的电话,明确要求两个都要见,尚必宁就知道晚上不是一般亲人外地聚一聚。
尚必宁反问:“这次来开会,事情跟我们有关?”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讨论的是这几年连续提交的提案。”
闻言,尚必宁和池早了然。
尚必宁道:“是有什么新情况了吗?”
老爷子感慨:“进步的道路是曲折发展的。”
也就是说,眼下不顺利了。池早望了一眼尚必宁,他看起来并不意外。
老爷子道:“今年是我们第三次提交这份提案了,社会反响很热烈,先前情况看上去都很积极,有希望推动立法,但这段时间争论分歧严重起来。下午我和工作组研究讨论过了,认为事情要达到理想结果还需要许多奋斗,可能出现短暂的反弹。”
池早问:“会严打吗?”
老爷子道:“这要看影响。”
池早若有所思,再次望向尚必宁。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微微一笑。
尚必宁说:“别担心。”
老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你从小心就沉,眼光看得远,是不是早有准备?”
尚必宁说:“黎明前总是特别黑暗,谈不上有什么准备,只是有点忧虑。”
你那还叫“谈不上有什么准备”?池早心里一嗤。话到这里,之前很多疑惑就有了线索。叫停《全世界》,众多双人邀约的剧本里只定了一部《白虎》,没有半点犹豫的离婚……或多或少,恐怕都免不了与此相关。
然而这些不好在老爷子面前掰扯,池早姑且揣着等饭后算账。
老爷子听了尚必宁的话,说:“你的性格我清楚,本来是不怕你给自己招祸的,但听小溪说,你们最近出了点情况?”稍作停顿,又道,“今天小组讨论社会舆论,也提到你们,网上声音很大啊。”
事情始发于探班风波,池早有些心虚,主动解释:“外公,这是我的责任,我太冲动了。”
老爷子看向他,目光从镜片后望出来,有点大人吓唬小孩子的意味:“嗯,你是不应该承认的。”又对尚必宁说,“但你更过分。”
看来老爷子对事件来龙去脉、主要剧情都了如指掌。池早还想再说什么,尚必宁在桌下碰了碰他的膝盖,两人便默契地闭了嘴,任老爷子批评指教,不还口不辩解。
这顿饭原来是训话用的,等老爷子训完话,饭也吃完了。
送老爷子回到住处,已经过了九点钟,尚必宁和池早各自的手机上都有一堆信息。池早低头回完了何安娜暴跳如雷的信息,再抬头,尚必宁好整以暇正在等他。
池早想了想,说:“送我回家。”
尚必宁一脸唯命是从。
池早却从他手里拿走车钥匙,说:“你说话,我开车。”
上了车,池早道:“说吧。”
但这仿佛是一个很难达成的要求,尚必宁沉默半天也没有开口。池早自后视镜瞥他一眼,只见他眉头微皱面带难色,眼神相接,他便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池早善解人意退一步,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那好,我给你找一个起点。你最早有离婚的念头,是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在池早心中有大致答案的问题。
眼光深远是尚必宁的天赋,他善于判断环境和局势,也善于判断自己和他人。这么多年他能远胜于同批人,从来就不只是因为业务能力、意志力、勤奋这些东西,还有出类拔萃的聪明——池早只能用“聪明”来概括这种天赋。
凭尚必宁这份聪明,说他早就预见“黎明前的黑暗”并做了布局,池早一点都不会惊讶。他只是懊恼自己竟然对此没有洞察,无论是《全世界》取消发行还是离婚,自己都明明感觉到了违和,却还只是停留在疑惑上。现在想想,简直是智力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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