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沉默的时间里,他在脑子里把去年九月至今的生活、工作都扫了一遍,从里面找出一个可能的时间点,仿佛是为自己的智力挽尊。
然而尚必宁轻而易举地把这个挽尊推理给挫骨扬灰了。
尚必宁说:“我是有意收敛,但没有把离婚计划在’收敛’里。”
答案令池早意外,他一时有些茫然:“……真的?”
尚必宁看着他,认真道:“任何外力都不会让我放弃和你的关系。”
池早放慢车速:“那你那天答应得那么干脆……你以为我是真心想离婚?!”
这时,车开到了一处路转角。池早有意细谈,直接把车开进了路边的停车位。快狠准,三秒停稳。
池早盯着尚必宁:“所以,你答应离婚,是因为你觉得我真的不想跟你过了?”
尚必宁的脸上挂着笑,很不好意思的笑,不好意思得甚至不敢给出肯定回答。毕竟肯定回答听起来太傻了,至少在此时此刻看来,太傻了。
池早便心下明了,哑然而无奈。
眼前的尚必宁就像个被批评的小孩儿,可是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只是傻得以为伴侣不想和自己过了而已。在其他事情上聪明绝顶的家伙,为什么会对感情判断这么掉水准呢?
可掉水准的又何止是尚必宁,他自己一样失了智。这些日子对尚必宁的一切猜测、分析、不解,全都没有答案却不肯问不肯沟通。
情爱多艰,多是自找。
两人相对默然良久,池早问道:“我就这么让你没安全感吗?你对我的信心,好像一直都很低,还记得我们从意大利回来后的事吗?”
尚必宁听了,眼神微微闪烁,极度克制极度压抑,也极力想保持平常。那是被刺到的反应。他不仅记得,还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那年从意大利回来以后,叹息桥上干净清澈又不可一世的求婚,天主教堂里不合信仰的誓言,就都被池早当成心血来潮的玩笑和梦境搁置了。
组合解散了,按照尚必宁对自己的规划和星火对池早的规划,他们连一起上班的机会都没有,恋情能撑多久,池早内心并不乐观。
那时候最长的一次,他们有整整两个月都没见面。其中一半时间,池早在参与一个军事模拟类综艺的封闭式拍摄,很少与外界联系。所以两个月下来,他们居然只打了三次电话,聊天记录不超过二十句。
分不清是黑还是炒作,录制期间,池早被节目投资方老总看上包了的传闻就满天飞。他自己丝毫不知情,直到出组那天,尚必宁丢下工作跑来接他,黑着脸说要把婚姻的法律程序走掉,他才从他嘴里挖出绯闻端倪。
那天的尚必宁也像小孩儿,拼命想捍卫自己所有物的小孩儿。池早也是那一刻才明白,尚必宁要的结婚,是真的结婚。
那真的是天大的震撼。他们都是男的,还是谈恋爱就该死的爱豆,居然要认真考虑结婚?池早听着尚必宁的话,不知道该笑还是该躲,翻来覆去只有“别闹了”可回答。
尚必宁说:“我没有闹,你愿意吗?”
池早不知道。
尚必宁就一直问,你愿意吗?池早,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也许是他问得太多遍了,也许是这个提议真的太刺激而人都迷恋刺激,池早最后点了头。后来真的争取到家人的同意,得到傅老爷子的帮助把法律手续办掉时,池早问过尚必宁,为什么非要真结婚。
尚必宁说:“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池早说:“那时候,我以为你说情话哄我开心呢。你的样子太甜蜜了,我什么都没多想。”
尚必宁垂眸,轻声接道:“我是真的怕你跑掉。”
池早问:“一直都这样是吗?从河边回去那天晚上,你给我耳链,也说无论我走多远都要回到你身边。宁宁,我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会丢下你?”
尚必宁脸上的不好意思还没有完全退却,听了这话,抿抿唇用笑掩饰,尽力放松语气,说:“你不要多想,你没有做过什么让我缺乏安全感的事情,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是会,害怕……”
话说了一两句,还没触及心口三寸深,他的耳朵便爬上羞赧的红。他实在不是一个善于用说话的方式表达深层柔软情感的人。爱、依赖、心疼……这些感情,他宁可用情话和撒娇之类具有表演和伪装性质的方式做表达,也难以认真正经地说出来。
稍作停顿后,他果然不再往外掏心了,终止话题:“我说不清楚这些,我们别说这个了好吗?我向你道歉,答应离婚确实是我的草率,其实出了家门我就后悔了。”
池早也不想为难他,接下话:“那时候你只要回来,我马上就会反悔的。”
尚必宁说:“可是你很久都不理我了,连我去年的生**都忘了给我发信息,九月以后你一次都没有问过我的工作,你的粉丝都比你清楚我在哪里在干什么……”
池早的表情渐渐嘲讽:“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没做什么让你缺乏安全感的事情吗?”
尚必宁:“……”
池早:“你生日的时候,我在深山老林拍你给我接的推理片呢,根本没有信号。”
尚必宁:“……”
池早:“你还好意思说我不管你的工作,你问问悦姐为什么要辞职,你的事情让人插手了吗?你自己反省一下,这两年从你自己到公司的发展,你听过谁的?要不是我还没完全签在你这里,你连我的自主权都要夺光光了吧——别反驳,就说《全世界》,那是你一个人的心血吗,你说停就停,你跟我交流过你的动机你的判断吗?是觉得跟我有智力等级差,说了我也不懂,还是贼享受独断专行的快感啊,宁总?”
尚必宁:“……”
池早:“还有,离了婚之后又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不觉得你自己的策略变得太快了吗?变之前你跟谁沟通过了?你不说,谁知道你的意图是什么啊?”
这次尚必宁回答十分迅速:“你会知道。”
池早:“我知道个屁!”
尚必宁展开笑容:“你不知道,就不会在那天大胆承认了。”
池早:“……”
拌嘴永远都不是理智解决问题的标准方式,只是他们泄愤的出口和畅所欲言的机会。关系亲密、相处太久的人,似乎都会走向不好好说话的深渊,非得吵架才能把心底的话都倾倒出来。而离婚之前,他们竟然大半年都没有超过一架。
眼下这一吵,尚必宁让着他,他知道,也舒服了很多,暂且休战。
彼此安静地沉默了半分钟,都从拌嘴式交流里出来,池早收敛情绪端正态度,认真道:“无论我们生活中相处出了什么问题,你有这种重要的计划,都应该和我说清楚。就算不想商量,你通知一下总行吧?这次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明白你的意图,要不是你那天晚上电话里连续否掉了三个国内巡演城市,我不一定能想通你全面转向海外市场的决心,也不一定敢陪你闭着眼睛胆大妄为。”
尚必宁:“我还是会想办法让你大胆的。”
池早听了,眼睛一横:“你别欺人太甚。”
尚必宁笑,带着安慰的意味:“我是相信你会懂我。做吃螃蟹的人很危险,但吃成功了,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既然这份关系无论是存还是亡都会成为我们的软肋,不如丢出去试一试。我曾经退缩过,但那让我失去了你,我不想真的失去你,所以我赌这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凉几年,但我还准备足够支撑度过这几年的退路。”
池早翻白眼:“你就这么自信你能打开海外市场吗?”
尚必宁道:“就算我出去唱歌失败了,你演戏也不会失败的——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好,你真该多看看你的花絮。”
池早:“……”
好猝不及防的情话,好没出息的心,它感到柔软而舒适,长久的憋屈在缓缓释放。池早知道,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曾经的委屈不安与锱铢必较,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唉。池早叹了口气,道:“宁总,接下来的路不容易。”
尚必宁侧过身,伸手按住池早面前的方向盘,道:“不容易的路我们早就一起走过,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第二十四章
尚必宁搬出容熙园的房子,回到和池早的家,那些未曾打理的空缺被原样填满,整个空间看起来又像样子了。眼下尚必宁除了巡演的事情,没有其他行程要忙,池早又刚刚完成《白虎》,都闲着,于是两个人足不出户宅了整整三天。
一起死宅是极品享受。
每天由睡觉吃饭、练舞练歌、休闲娱乐组成,日子像回到了刚刚结婚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相聚太少,他们当初的新婚蜜月期特别长,超过半年,只要有时间一起回家,就把日子过得像小朋友过家家。
何安娜每次过来都会看到房子里一片狼藉,从狼藉中依稀可知他们吃了什么,看了什么,干了什么。何安娜评价他们八个字:幼稚无聊、放纵无度。
可没办法,谁让他们时间有限,自然极度珍惜。
这次“珍惜”了三天之后,也就到头了。尚必宁上次匆匆从纽约跑回来,有太多巡演的准备没有落实,如今时间和城市都已经基本定下,他必须过去敲舞台和细节设计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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