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宽容
叶吟说:“我家里介绍的那个男朋友一直也没给我打电话,是怎么回事?”范晓阳说:“你可以给他打,问问。”叶吟说:“那不是显得我上赶着他吗?”范晓阳说:“想打就打,不必想那么多。如果不想打,就不要打,也不必想那么多。探一探口风,看情况不对,就扭头。现在的人永远都是生米,做不成熟饭,永远可以换个水从头再来。一切都不能说明男女问题,何况一通电话?不要太胶着,既然想到了。”
叶吟说:“能表示我更爱他吗?算倒追吗?”范晓阳说:“算。”叶吟说:“那算了。”范晓阳说:“也许他觉得你在国外留学,天地更广,不想像个乡巴佬一样缠着你。”叶吟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给他一点儿信心了?”范晓阳说:“你看我这个人,决不会去追女生,但是如果被一个女生追到手,就会全身心的爱她。”叶吟说:“是不是啊?”范晓阳说:“我会很感激那个女生的。”叶吟说:“那我就打一个。”
华盛顿的夜晚正是国内的白天,王子正的附中已经开学了,那里是不让带手机的。如果等到中午就睡的晚了,早上一起来就打应该是最舒适的,他那里正是晚上,他通常都在家据说。叶吟想要跟王子正说什么,怎么说,想了三、四条开场白,就睡过去了。早上醒来依然不知道怎么说,拿着手机走到范晓阳的门前,拧开门,范晓阳正在穿衣服,看到叶吟倚在门上,就说:“人家在穿衣服。”
叶吟说:“我该怎么跟他说?说什么?”范晓阳说:“随便怎么说。”看叶吟莫衷一是、一片迷糊,就又说:“说什么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说了,表达你一个主动的态度、问候,表示你在想他、关心他,你心里有他。”叶吟说:“哦。”范晓阳说:“不要没完没了,也不要一句话反反复复,也不要鸡毛蒜皮,实在没的说,就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让他给你背首唐诗、唱两句歌什么的。我还等着你做饭呢,最后一句是我说给你的。”
叶吟拨通了王子正的家电,一个女人的声音,叶吟猜是王子正的妈妈陈素贞,就说:“阿姨,您好,我叫叶吟,请问子正在吗?”陈素贞说:“在,子正,别走,来,电话。”王子正接了电话,说:“喂。”叶吟说:“你好,我是叶吟。”王子正说:“你好,最近好吗?”叶吟说:“还好,你呢?”王子正说:“我也很好,这个时候应该是美国的白天吧?我这边是晚上了。”叶吟说:“是啊,本来想昨天晚上给你打,又怕你在学校,你们学校不是不让用手机吗?所以就现在打了。”
王子正说:“现在正好,学习紧张吗?”叶吟说:“本来不紧张,但是我现在半工半读了,就紧张一点儿,没有什么空闲了。”王子正说:“早接触一下社会也好,做什么工作的?”叶吟说:“餐馆收银。”王子正说:“还顺手吗?”叶吟说:“还可以。”王子正说:“我总是管不好账,一遇到数钱就头疼,我要是收银就疯了。”叶吟说:“将来我帮你呀。”王子正说:“好啊,就交给你了。”
叶吟说:“你最近忙吗?”王子正说:“还好,快高考了,难免紧张一些。”叶吟说:“一起努力吧。”王子正说:“是。”叶吟说:“我现在要简单的做个早饭,然后上学,下次。”王子正说:“我给你打电话方便吗?”叶吟说:“方便,不如咱们定个时间,你的晚七点。”王子正说:“好吧,下次。”
叶吟放下了电话,长出一口气,范晓阳在一边说:“谈的不是很好吗?”叶吟说:“还好,没有让他背唐诗。”范晓阳说:“他说要给你打电话?”叶吟说:“哎。”范晓阳说:“他竟然对你有意思。”叶吟说:“奇怪吗?”范晓阳说:“不奇怪,但是蛮诡异的。”叶吟说:“想不想吃我做的饭了?”范晓阳说:“祝你幸福。”叶吟说:“以后早上的电话不要接,都是我的。”范晓阳点一下头。
有了王子正的暖慰,叶吟对眼前的人、事、物都宽容起来,甚至不能看的刘潘也不是那么不能看了。星期六中午的时候,叶吟乖乖邀了刘潘,刘潘等叶吟下了班,就和她一起去华盛顿广场。
这里不是纽约的那个华盛顿广场,而是华盛顿市中心区的一大片地儿,但这里并没有华盛顿广场这个名字,刘潘之所以称这里为华盛顿广场,完全是比着天安的门广场叫的。这是一圈建筑围起来的大空地,这个空地很大,东面有国会大厦,国会大厦在华盛顿是除了华盛顿纪念碑外最高的建筑,西面有林肯纪念堂。中部有华盛顿纪念碑,在华盛顿纪念碑的南面是杰佛逊总统纪念堂。
广场的东北向西依次有:国家美术馆,国家艺术雕塑公园,国家历史博物馆等;广场的东南向西依次有:美国国家印第安历史博物馆,史密斯学会,史密斯基金会投资的各个博物馆,最著名的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以及一个下沉式的雕塑公园等。在林肯纪念堂的东北是越南战争纪念碑,东南是朝鲜战争纪念园,有碑和雕塑群。林肯纪念堂正面向东是一个长长的水池,水池的东端是国家二战纪念园。
虽然在华盛顿已经有三年了,但是叶吟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刘潘,她永远也不会在意这个地方,她更青睐于湖光山色。跟着刘潘,一路听他滔滔不绝的解说,还有历史、稗史和传说。叶吟不能不佩服刘潘,当初自己对他莫名的敬畏其实是有根据的,他果然不是个平庸之辈。只不过,学识是学识,他的小毛病太多了,让人不能容忍,比如:喝汤的时候非常粗鲁的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大声;强人所难的喂别人吃各种恶心的东西;不爱洗澡,头发总是油乎乎的;衣着怪异也算了,行为也相当怪异,就比如现在硬要人陪。
三月春光乍泄,湛蓝的天空,刘潘带着叶吟来到广场南边的湖边,两人在微风里对着湖面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叶吟说:“你让我陪你是因为太孤单吗?”刘潘说:“是啊,唉,是啊。”叶吟说:“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刘潘说:“以前交过一些朋友,不过是以朋友为名向我借钱的。后来,就不交了,没意思。”叶吟说:“你这样跟我有意思吗?”刘潘说:“至少我的钱是安全的,而且跟你说话完全可以坦露心声,没必要掩饰。”
叶吟说:“你很有钱吗?”刘潘说:“不多,也就是刚够生活,但是即使这样,别人还是替我嫌钱多,看我能过我想要的生活就来气,要把我的钱白拿走,把我打入底层生活,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但是即使我一穷二白,仍然会有人觉得我还不够凄惨,我还可以更惨。所以我就不大与人交往了,都是些口蜜腹剑的奸佞小人。”叶吟说:“范晓阳呢?”刘潘说:“他有他的世界,永远跟我没有交叠,也不愿意,因为他知道他跟我完全是两个人种。一说话,骨子里就会冒出令彼此讨厌的气味儿。”叶吟说:“我看你们还好。”刘潘说:“那是我们两个人默认了敬而远之。”
叶吟说:“你这样什么时候才会有别的女朋友?”刘潘说:“也许不会有了吧。”叶吟说:“可是你这样对我是个负担。”刘潘说:“你跟我在一起会得到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巨大升值,我学识渊博、为人勤谨、品味高尚,而且你如果不愿意,也不会跟你发生特别的亲密关系,是你最忠诚的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商量,我都会给你最中肯的建议。你完全没有必要防范我,我希望咱们的关系能正常和自然一点儿,就像这湖面一样平静悠然。”
叶吟说:“这是你的理想,但不是我的,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刘潘说:“因为你有范晓阳?”叶吟说:“是的。”刘潘说:“他实现了我对你的理想?”叶吟说:“是的,你所憧憬的那种关系就是我和范晓阳的关系。你个性阴郁,并不适合做任何人的朋友,只适合自己在一边儿好好的待着。我唯一希望跟你的关系就是陌生人,对不起,我实在提不起兴趣跟你有过多的交流。你开画廊是很好的,但是我对艺术也没什么兴趣,要知道我会学农,是个新时代农民。”
刘潘说:“我阴郁是因为我对生活太认真,看的太透彻,已经有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对人已经没有任何要求,一切都尊重人的本来。认真和尊重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相处方式,对你我也是这样的。基于这个原则,我才让你陪我,你一定会从中受益良多。”叶吟说:“我是被迫的。”刘潘说:“但是这对你是有好处的。”叶吟说:“我觉得你是在总结范晓阳的特点往你自己身上安。”刘潘说:“你这样说,表现出你对人是完全没有分辨力的,你是个小糊涂虫。”
第五十二章 中年人
叶吟说:“你像吸血蚂蝗一样叮在我身上,是因为你找不到别人听你这番话吗?你需要有人听你倾诉?而且不是个小糊涂虫,而是一个有辨识的女人。你不止需要倾诉,你还需要有相当水平的反驳,以便让你的战斗性发挥出来?男人你不敢,也没人听你的。你觉得女人如我软弱可欺?”刘潘说:“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暧昧情绪。”叶吟说:“我没有跟你暧昧,我是坚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