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戏 (一勺子鱼)

梁栓因知道栾瑛用心，已经不太敢看他们，可又怕栾瑛动手动脚的，他好及时救荆平于水火之中。寝室气氛一度紧张，栾瑛感觉他整个人绷紧，等他放松，荆平则在努力放平心态，回忆动作，他吐出一口气，看着栾瑛，他嘴角微勾起，眼睛弯着，栾瑛很少流露出的温柔姿态，他向来是一团火，要么跳脱飞扬，要么声势浩大，而如今存在他眼里的栾瑛，是一汪水。

荆平甚至为这样难得的栾瑛呼吸一窒，还没反应过来，栾瑛落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拉，他就被带进这支双人舞里，再无暇顾及其他。

荆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跳完的，就听见梁栓问，“老大，你舞伴是谁啊？”他还没反应过来，栾瑛抢着说，“当然是我，我们都练这么久了。”“啊，是我们通信专业的一个女孩子。”，他说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看了栾瑛一眼，本来课上他就一直和这女孩子搭档，栾瑛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哼了声，“我去洗澡。”






第33章 第 33 章
体育期末考时，栾瑛完全不顾自己舞伴，对他是怎么暗送秋波，只盯着荆平看，他温柔大方地看着那个通讯专业的姑娘，没有一步踩错，气得他牙痒。好在今天跳完，他俩就一刀两断，这般想想，畅快许多。

为着栾瑛教他练舞的情，期末复习荆平是卯足劲给他讲，但也不知道他考得如何，问栾瑛，他就一句还行。“考都考完了，问这些也没意义。”，他穿着白衫黑裤，仪表堂堂地问荆平要不要出去看电影，“就我和你吗？”“还有梁栓。”，栾瑛勉强加上他，若不是为了荆平，他才不想带个电灯泡。

他们看的一部科幻片，大量打斗场景，激光在荧幕里晃来晃去，荆平的脸就会映着这些光亮起来。他哪里是来看电影，完全就是为了借这机会，能正大光明地看一会荆平。梁栓暗地里看着心痒，老大实在太过呆板，一点都没发觉，等期间栾瑛上厕所，他打算悄悄提点荆平，可是又怕栾瑛知道打击报复，思来想去的，错过了机会。

暑假开始，梁栓在宿舍打包行李回家，荆平在一边帮他收拾，他要是不插手，梁栓可能会收到上火车的前一刻。梁栓眼瞧栾瑛不在，装作无心问，“栾二少回家吗？”荆平正帮他把冬天的衣服折起来，“他，总会回去的，反正很近。”“那就好。老大，你还是呆宿舍里打工嘛？”“对啊，可能回去几天吧。”，不回去不定荆安怎么在家里闹，也叫表婶说他。

栾瑛买饭回来，看见荆平蹲在地上帮梁栓收行李，当即就剜了梁栓一眼，他心领神会，“老大，我自己收拾就行了。”，荆平手上的衣服被拿走，也不知道梁栓怎么变勤快了，“那你快点收吧，别又拖拖拉拉的，明天就走了。”

他看栾瑛想起梁栓问他的事，“栾瑛，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我不回去。”，他打开饭盒，猫和老鼠看完，开始看蜡笔小新。“你不回去？”，荆平觉着奇怪，“放假干嘛不回去？”梁栓也是没想到，连忙问，“对啊，你不是一直嫌宿舍住着不好，学校饭菜不好吃吗？”“我现在觉得还可以啊。”，他头也不回地看着蜡笔小新，“荆平你回去吗？”“我不回啊。”，他想想栾瑛不回，暑假里开空调的电费还可以和他对半劈，倒也不错，于是体贴告诉他要怎么办留宿申请。

梁栓心都凉了半截，不过荆平是面热心冷的，应该不会被栾瑛痴缠打动才是。他临走时朝荆平眼睛眨个不停，“老大，你一定要注意宿舍安全啊。”“放心，我不会用违章电器的。”，他又胆战心惊地看旁边的栾瑛，他黑着一张脸，荆平意识到转头看他，他又笑得二百五似的，“我也会看好他，不让他用的。”“那就好，那就好。”，梁栓欲言又止地走了，宿舍只剩下俩本地人。






第34章 第 34 章
少了梁栓这烦人精，栾瑛只觉得日子马上就顺风顺水起来。他又何尝不是个烦人精，他每天呆在宿舍什么事也不干，荆平去奶茶店打工，他非要跟去，在商场里随便逛一圈，然后就坐在奶茶店里买杯奶茶坐着不动。“你想干嘛？”，荆平趁没生意，给他送奶茶时，悄声问他。“我闲着啊，又不想一个人在宿舍里。”，栾瑛都快把他们店的奶茶都喝了个遍。“你难道没有同学朋友？”，荆平皱眉显然觉得他另有居心。栾瑛装得可怜巴巴，“高中同学大都不是什么好人，体院的都回家去了。”，他垂眼不说话了。

“那你回家去。”“我哥不待见我。”，这是真话，但未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他作孤独状。荆平想他一个人在宿舍也不定捅什么篓子，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他留在这里。他每天就跟着荆平上班，跟着荆平下班，回去路上买一客凉皮吃。

荆平本来放假一个人在宿舍总要开他那个调不了音量的收音机听戏，如今栾瑛在，他也不好放。经历期末，他桌上又是一团乱，书册层层堆着，顶上放着他那宝贝收音机，栾瑛一次瞧见问他怎么从来不听，他推说坏了，“我还你的时候明明听见能放。”，栾瑛搬了椅子坐过来，“我能开吗？”荆平拿过来打开，里面一阵杂音，“你要听什么？”“随便，你常听什么？”荆平调到那个戏曲台，里面也不知道唱的哪一出，他们俩听了好一会，栾瑛本想装作听得懂，可实在是个戏盲，“他们这唱得什么？”

“我也不知道。”，荆平仔细能听清几句，“戏嘛，唱来唱去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我还以为你知道。”，早知道他就不懂装懂了，“才子佳人的故事，怎么听着他唱地怪瘆人。”“总归是被拆散了，地方上有一富家无赖，强抢民女。”，荆平看看他，“可能就是你这样的。”

“胡说八道！我从来不强抢民女的。”，栾瑛气急败坏地辩解，“我向来尊重女性。”“谁说你是了。”，荆平看他这么认真分辩觉得好笑，“我说你是富家无赖而已。”“我也不是无赖！”，他声音快比收音机还响了，说完果然又哼了一声，还以为在荆平心里，他还算不错的。

荆平不管他只是听着收音机里人唱，却没觉得悲切，也许栾瑛在的原因，他已很久没和别人一起听过戏了。听到后面栾瑛都犯困，趴在一小块荆平没来得及堆上的桌角，眯着眼睛看他，“荆平，我下礼拜可能会不在一段时间。”“你回家吗？”他略想想，“也不算吧，我去国外看我爸妈。你之后一个人，不要太想我了。”

“好。”，荆平答应地爽快，虽是意料之中，栾瑛还是不太开心地轻轻哼出声。十多年来，他一直独来独往一个人，早已习惯了。






第35章 第 35 章
栾瑛走后荆平去奶茶店上班，他们老板还颇失望，听说栾瑛两个礼拜后回来，才又喜笑颜开。更是大力嘉奖荆平，说给他每小时再涨五块，荆平托了栾瑛的福，一开始还觉得他是个累赘。他为这五块钱快乐，凉皮特地多要了两片牛肉。

回去边看视频，边吃凉皮，辣得出了一身汗，才发觉把阳台门关了，却没开空调，“栾瑛。”他喊出口才想起今天栾瑛不在，那个以前放在小马桌上的遥控器早就被栾瑛据为己有，平常里空调都是他负责开关。

荆平只得放下筷子起身，去栾瑛桌上摸遥控器，他是三个人中桌面最空的一个，就一台电脑，书除了考试从没有拿出来过，寝室钥匙只要和荆平一起就从来不拿，丢在桌角里。还在桌上贴着记载吃泡面的日子，等月初栾珏一给他打钱，他就出去胡乱挥霍，最高纪录二两饭上打五个肉菜。

荆平坐在栾瑛椅子上，回想起他们刚开学时还曾在这打过一架，他也有过巴不得栾瑛早点回家的想法，栾瑛又蠢又麻烦，还很吵闹，可如今他离开，荆平觉得安静过分。他并不是喜欢独处，也不是刻意与人保持距离，是习惯又胆怯，他害怕物极必反，在长久的孤寂中，回味一时的热闹。

骤然的甜，无穷的苦。

他索性不开空调了，打开门，南方夏季的风是热而黏湿的，他穿着背心短裤，吃着过辣的凉皮，淌着一身汗。手机震了一下，栾瑛的短信，“安全抵达，别太挂念，国际漫游很贵，别发短信给我。”荆平一身的汗，他放下手机继续嗦他的凉皮，偶尔舔嘴尝到上唇的汗。

细微的甜味。

他知荆平没钱，就一个劲单方面给他发短信，说这边也很热，夏秋来最好，又说他下学期要翘课来，说得都是些很无理头的话，其实他想问荆平在那边如何，问他一个人有没有觉得孤单，他很想他，打了许多字，又知道不能发给他，但舍不得删掉，只好一直放在草稿箱。

栾家在这边的别墅里有个大院子，栾瑛嫌热白天不轻易出去，傍晚天将暗时，才会坐到院子里去，把一天可说的事整合了发给荆平。他妈妈过来看见他一个人傻笑，悄悄坐在他旁边，“做什么呢？”，栾瑛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屏幕掩起来。

栾太太也不在意，看向别处，无论是栾珏还是栾瑛都是长得更像栾先生，英挺俊朗，只是太过严肃，板起脸来吓人。“你这次回来，总是不专心。吃饭也不挑三拣四的，平常里要是连着两天吃一个菜，你就要叫了。”，栾太太长得小，她是家里独女，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人视作珍宝，后来嫁人，栾先生也是百般宠她，她才是一生未尝过苦头，只在生栾瑛时艰难过一次，为此还落下病根，季节交替时总要病一场，栾先生怕她在国内休养不好，才在这阳光充沛，春夏宜人的地方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