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译哼着小曲儿踏进电梯,拨了号,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又翻捡了自己的包,确定各种证件都到位了。
几声之后成功接通,温凊正在那头乒乒乓乓摔打着什么。骆译笑问:“怎么了?谁惹凊大小姐了?”
温凊那边的声音停下来:“你的五天小长假谁批的?谁给你接替工作?你现在是朝谁瞎显摆来的?姓骆的你还要不要脸?”
灵魂四连。
骆译擦了擦鼻尖:“哎呀你小人之心。我是特地来告诉你,文苑不想做这个项目,我压了几天,但看她好像还是没变主意……”
温凊“呵”的一声。
“你刚就在为这个生气?”骆译走出电梯,跟在前一个人身后出了门,四顾,拦住一辆出租车,没想到却先被人拦下,请司机离开,还替他给出租车司机道了歉。
温凊还在那头抱怨,骆译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低声对温凊说:“别烦,你先仔细问问文苑,实在不行就先调离,等我回来我会处理。先挂了,下了飞机再聊。”
江池就站在他面前。
骆译嗤笑一声:“怎么又想起我来了?不是该忙着追求人呢?”
“他拒绝我了。”江池看着骆译,“我没机会了。”
“哦。”骆译应着,“所以呢?你找我来干嘛?”
江池皱着眉头:“一哥,你能不能稍微,我是说稍微,温和一点点。我本来……”
“不能,”骆译平心静气地看着他,“不能。还有事吗?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我现在回答了,我可以去赶飞机了吗?”
江池几乎以为他要看一眼腕表,像蒋之晖一样,这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涌现出几近于无穷的恶意。但骆译没有看。
骆译突然问:“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我说过很多次不希望和你在见面。”
他轻哼一声笑了:“更何况上次是你鸽我啊,江池。”
第十四章
江池的脸色凝住了。
上次,蒋之晖突然约他,他只能去见蒋之晖。那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见不到蒋之晖了,他知道那是个诱饵,但他必须去咬。
他是一条想上岸的鱼,哪怕岸上有窒息的痛苦。
他半是哀求地说:“上次,我有事。但我想来和你说说话,我很难受……你提着行李箱,你要去哪?”
骆译已经不会动摇,他摇摇头:“既然上次没谈成,也不用谈了。我后来想了想,过去了,再揪着不放没什么意思。对吧?”
江池能强烈地感受得到,骆译是真的不耐烦再和他说话。骆译想离开,每一个字里,每一个动作里都在强烈地暗示着:我烦了,求你离开。
他本来就是心思敏感细腻的人。
原来分手了就会这么不同吗?
江池放开了抓着骆译的手,但他还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一哥,那你要去哪?”
骆译低垂下眼皮,拉起箱子就要到马路对面去。
风吹走灰黄的叶子,骆译在他三步之外,并且会不断地远离。
但他知道骆译还会回来。
江池终于耐不住问:“我听说蒋哥也要走,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
骆译猝然回头。
“你知道他要走?”骆译盯着他,“你听谁说?”
骆译的眼神太过具有压迫性,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另外一面,竟让江池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骆译站在原地,眼神定在江池后退的半步上,他压紧了声音:“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池不回答。
他想起了蒋之晖摸着桌面上的酒杯,想起他迷人的侧面和沉寂的眼神,想起他说:“趁现在他不知道,趁他还不知道就断掉,还能……”
他张口,却又把所有的话咽回去。
太艰难了,他的嫉恨和怨毒像即将喷发的活火山,而他现在要把这些情绪都压下去,压到地壳以下,压到不能见天日的地方。
如果火山喷发过,会把周围都烧成灰。
“随口一问,”江池狠狠抹了一把脸,“一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骆译走了。
但他临走留下了一句:“总还会回来。”
舷窗之外是蓝天和白云,但骆译暂时失去了欣赏美的能力。在飞机终于起飞之后,他把眼罩拉下来,彻底屏蔽了周围。
但阻绝了视线,大脑反而加倍活跃。
他的脑内反复徘徊着江池的神情,有所保留的,压抑的痛楚的,即将喷薄而出的。
那是什么?
那代表着什么?
他警告自己不要再探究下去。
但蒋之晖突然说要离开,足够干脆,足够果决,毫无留恋。
江池来找他,藕断丝连,欲言又止,想要触碰又远离。
在他目光所及之外,有不为人知的暗潮涌动着,卷到他面前的时候,终于翻覆他的认知。
闪电划破云层,豁然开朗的同时伴随着惊人的刺痛。
第十五章
南方的初秋几乎还看不出秋的味道。
雀儿在枝头停着,啄着斑驳日光;骆译从树下走过,拖着他简单的行李。
不在海边,风却已经卷挟了腥气,掺进鼻息里,呼吸间仿佛已经浸入海水里。远方的天际,漂着雪白的帆影。
整个城市充溢着海洋的气息,自由又散漫,浪荡又多情。
但骆译已经注定不可能全心投入地去欣赏和感受了。
***
蒋之晖踏在异乡的土地上时,心仿佛也安稳地落了下来。
这是个没有糟糕的纠缠的地方,没有骆译,更没有江池。
代码和应酬,一体两面,成了他生活的主调。
他终于还是选择逃出那个旋涡,但是到夜深人静时候,偶尔他还是会想起他的红玫瑰和白玫瑰——不,那不是他的玫瑰,他只是曾经路过一片玫瑰园,却胆怯到不敢摘取任何一朵。
***
江池在x市呆了两天,每天去蓝叉子,也并不买醉,只是随便喝喝,趁着一点朦朦胧胧的醉意看着群魔乱舞的舞池,那里有很多人,轻易相爱,草率相知,有人只贪图一晌春宵,有的人沉迷着耳鬓厮磨的缠绵。
每个人好像都有所贪图,欲望纠结着充塞这片空间,只有他一个人空落落的,无处依凭,也不想落地。
他曾见过的陆地都已经漂移。
老板常来陪他坐,但也不和他说话,只是点一支细细的烟,烟气从他的指缝里穿过,缠绕他的眉眼。
第三天的时候,他还是买了机票。
他从老板那里问到了蒋之晖工作的城市。
这实在是一个很安适的城市。
江池落了地,本以为自己会不管不顾地去找蒋之晖,但是他在街头转了几圈,在一个小旅店安顿下来之后,竟然忽然找不回一丝去见蒋之晖的心情。
他在街头乱转,抱着素描本和铅笔出去,画石拱桥上的落日和古寺井边的麻雀,也画玻璃幕墙的高楼和匆匆来去的人。
他在街角的咖啡厅见过蒋之晖。
蒋之晖提着电脑包匆匆的从街边走过去,等着红灯过去,并且把咖啡杯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就这一面之缘,蒋之晖还没看见他。
江池觉得这样的爱未免有些卑微,就好像他在这里等着,找着,只是为了偶尔能看见蒋之晖在街边喝咖啡。虽然他心里知道不是的,甚至现在他都有些模糊了他是不是为了蒋之晖而来。
江池第二天一早订了回程的机票,但在收拾好行李之后又把票取消了。
回去了反而更显得他在心虚一样。
九月十三,江池在一个小乐队的演唱会现场见到了蒋之晖,正式的见到,他们还握了个手。
演唱会现场倒是很热情,几十个听众愣是搞出了几百人的感觉。
散场以后江池顺着人流往外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蒋之晖被人流驱动着,走在了江池身后。
城市里难见漫天星子,只有月亮一弯挂在远天际,夜幕与水同色。
蒋之晖问他:“你怎么到了这里?”
当然是在问他。
江池走了两步,低声说:“听说这里有演唱会,就过来了。你在这里啊。”
蒋之晖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人流渐渐疏散去,蒋之晖靠在河沿的栏杆边上。江池停下来,抬头眺望那弯孤独的月。
江池问他:“最近还好?”
蒋之晖:“还好。”
这就又一次无话可说。
阴云擦过月亮,阴影投下又消去。
蒋之晖问:“骆儿怎么样?”
“挺好的,”江池也跟着,靠在栏杆上,“前段时间还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
但为什么要见面他却只好缄口,他心虚又坦荡地直视着月亮。骆译想问他的事情,关于他和蒋之晖。骆译是要验证他的猜测,江池看得出来,却不敢去面对自己一时失言的后果。
蒋之晖侧过身,凝视着江池的侧脸,他声音轻飘飘的:“你们要复合吗?”
要复合吗?
江池唇角翘起。
他想起那天骆译枯死的眼神。
蒋之晖还在等他的回答,江池眼尾收着他的影子,对着影子弯了弯眼:“蒋之晖,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一哥分手,就该知道我们不可能复合。”
我还喜欢你啊,怎么可能再去和一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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