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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祝家七郎 (D大调)



祝熙之虽是咳嗽着却是时时注意着马宁致的,只怕他何时再追上去,然却不曾见其再有所动作,只垂落了手臂,哀哀而叹,恍若一个叹息间年老了十岁一般。

回身而去,但见孤影印于梅林之中,只觉每一步都艰难至极,恍若裸脚行于炭火之上,痛的人难以自已。

祝熙之终是不忍再看下去,只扭过头望着马文才道:“你可觉我残忍?对一心怀爱怜之人说出这般冷心之语,我常言哀大莫过于心死,如今我见尔父,竟有此感,我······”

话未曾说完,却是被人搂尽了怀中,头顶上方传来低低的安慰声:“你未有错,谁都未曾错,错的实为命运,实为上天,是其将我等凡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与其一生困死于不可得的梦魇之中,我倒是觉着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解决之道,或许此番于父亲而言亦是一扭转命运之时。”

马宁致出现之时他二人亦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遂早已心中隐约有了答案,然其真实于己身发生之时仍旧叫人难以置信。

“熙之,我此生何其幸运,既遇此生互许不渝之人,又得家人应允而不曾重蹈父辈覆辙,此生无憾。”下巴搁于怀中之人的头顶,轻轻磨蹭着,自是亲昵异常的,马文才从未觉着何时有此刻这般心满意足,“若是哪日我二人功夫黄泉定要于那三生石上刻上名姓,直叫生生世世不许别离。”

祝熙之不曾有所言语,只静静靠于其怀中,美目之中恰是泪光盈盈,不由紧紧握住了马文才的衣袍,那般惊慌模样好似只要他一松手便再寻不到马文才所在之地。

文才,生同窟死同穴,于常人而言亦是难如登天,更何况如今这废了身子的我,又如何与你同生共死?三生石于命运之前亦不过一块顽石罢了,又怎能奈何得了天意?

待第二日祝熙之醒来之时便已然从清茗处得知马宁致竟是若日连夜离去了,谁都未曾告知,只徒留下一封手书言祝熙之才学他已然试过,足有过人之处而定为二品,如此再无其他言语。

祝熙之不知祝公远得知此事之时是个什么情状,只恐心中决计不会好受,便是断情又如何,曾经沧海水、巫山云如何都会记一辈子,念一辈子,即是不言不语不相告,然亦不相忘。

冬日严寒已过,春日之中虽还有料峭之意却已是阳光喜人,小院之中梨花开遍宛若冬日皎洁白雪,其间夹杂着漫漫嫣红桃粉更是引人,彩蝶翩跹游于落花之间,清溪流水自内而外,潺潺入了那外河,捎着片片落花为红笺寄与远方相思之人。

祝熙之靠坐于假山石之上远远瞧着祝英台一人尽是哀愁之意的坐于家中溪水之旁,一双妙目无甚神气的呆呆望着那随流水而去的落红。

摇摇头,冬去春来于英台而言恐更是愁苦,春日已临而梁山伯却是了无音信。想到此处他竟是皱了眉,此事他一直觉着必有蹊跷,如何也不该半分书信也不来?总觉心中似有不安,莫非这梁山伯······不会,这自是不可能的!英台为他如此,他如何也不会相负,再者观其人亦是有情义之辈,如何也不该做出此等事情。只怪当日不该应了文才之言为着身子而将梁山伯之事交于他,如今却是万事不知,愁的很!

原是马文才于前段时日里应了谢琰之邀往会稽去应了缺,想到梁山伯是会稽之人,遂将那查看梁山伯一事揽于身上,祝熙之闹不过他就也半推半就的应了。

“熙之郎君,文才郎君于会稽来的书信。”清茗不知何时出现于假山之后,手上拿着的自是那人的书信。

祝熙之也不言语只拿了看,却是欲看欲怒,终是冷哼出声:“好!好!好!好一个会稽梁山伯!”

第三十七章

阳春三月自是莺歌蝶舞,春风拂柳,十里白堤之上游人如织,暖风一吹便可叫人醉上一日。然此时一辆马车飞驰于官道之上,车中人再如何也无甚心情去观赏这春日丽景,只因心中此刻正值三九隆冬,大雪纷飞。

祝熙之坐于车内静静看着面无血色而目光呆滞的祝英台,心下巨痛,恨不得此时将那梁山伯千刀万剐了。英台自小活泼好动更兼着襟胸阔达,何时有过此种面如死灰之像,便是那日他们强行要带她回祝家而使她寻死觅活也未曾见到今日这般灰败形容。

梁山伯,很好!很好!我祝家一等名门未曾嫌弃你不过是寒门之后,信守诺言,待你三年之后入仕来娶得我妹妹,我亦是暗中相帮,你倒是好的很,不过显扬一时竟能背信弃义,做此等寡廉鲜耻之事,此番我若不叫你付出百倍千倍之代价便不配人叫我祝家七郎。

原是那梁山伯于定品之时由着祝熙之的面子被马宁致擢为六品,可谓寒门最高一品,此时不少下等世家亦是青睐于他。他那几年之前本该因病去世的母亲却因着祝家之力请了当世名手而活了下来,可是却是此处出了差错。原是梁山伯之母钱氏虽已知梁山伯与祝英台之事,却非逼着梁山伯娶当地县令之女为妻,梁山伯本是不愿奈何经不住母亲以死相逼,遂与那县令之女订了亲,快快行过采纳之礼,恐这几日就要过门了。

“七兄,是不是我不好,所以山伯母亲才不愿他娶我?”

许久不曾说话的祝英台终是抬起头呐呐开了口,通红着的眼眸之中尽是叫人心碎到不敢直视的哀戚,无言的看着祝熙之,她要的便只是一个答案。

伸出手将蜷缩于马车角落之中的祝英台搂于怀中,祝熙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怎么会,我上虞祝家的女郎谁家不是赞颂着才德兼备、容美姿雅,你又不是不知家中门槛已是差点被媒人踏破了,又怎会做此种想法?是梁山伯其人眼光拙劣,买椟还珠,与你无关。”

一番话下来语气甚是轻柔,好似只要声音大些祝英台立时就会应声而碎。

听闻此言,祝英台默不作声的将头埋进住祝熙之怀中,一时之间整个车间里边静极。

几日之间的披星戴月二人方才慌忙赶到会稽,一下车便已有了马文才身边仆役云昊在驿亭等着,面上尽是焦急之色,见着祝熙之过来后忙着迎上去道:“熙之郎君我们还是快些吧,今日已是成亲之日,此时恐连天地礼都行了,我家郎君已在梁家等着你们了。”

方才准备下马车的祝英台听到此言心中一阵钝痛,只觉眼前一黑便趔趄着跌下去。

“英台!”祝熙之虽和云昊说着话,然这心思却一直系在祝英台身上,遂第一时间便回过身将跌下马车的祝英台接住,“英台!英台!你如何了?”

祝英台幽幽转醒,眼眸却是黑亮的惊人,靠着祝熙之的身子强撑着站起,露出一丝浅笑,终是轻笑出声道:“云昊,前边带路。山伯与我同窗一场,今日他成亲大喜之日,我如何也是要去道声恭喜的。”

云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是如何也未曾想到祝英台会说出此话。于他想法而言,一般女子如此时候不应梨花带雨,哭天抢地么,为何这祝家英台女郎却是这般镇定自若,反是笑出声?果真祝家未有一人可小看。看着祝熙之朝他点点头,云昊遂领着二人上了另一辆马车急急往梁山伯家去了。

祝熙之如何不知祝英台方才表现不过怒极反笑,然他祝家女郎又如何会同一般女儿家做疯癫之状,即便往日英台可为着与梁山伯双宿双飞而不顾及性命,然旦夕之间情爱破灭却只能叫她越发清楚,她如此要强性格,如何也不会做普通女郎状,只得说如今这祝英台方是去了情爱的真正祝英台,冷静自持而好胜争强,不肯示弱半点。

不过半个时辰的模样,马车已然行入一山明水秀的小村庄,前临水,后靠山,果真水秀山灵出人杰之地。远远便可听见有喜庆热闹之声,再往里行着已然可见前方高悬着的红灯笼,正红之色瞧着就叫人心中微涩。屋内外填满贺喜之人,看似恐是将这一村之人皆请了来罢。

几进屋子看似简陋却不失雅洁,甚是带了几分书生雅气,于梁山伯确是很相合。三人不过刚下马车便招来众人目光,这倒是不能怨他们。即便先不论祝熙之与祝英台气质超然,一等世家子弟之风叫人一眼便不得忘,只这马车也让人可知其身份不凡,于东晋而言马车非平凡人家可有之物,更莫要说是坐上去了。

“熙之!”远远听得一熟悉人声,祝熙之不做二人想也只定是马文才,果真不过一个晃神之间马文才便出现于眼前,为自己撩起散落于胸前的青丝。

“如何了?”

祝熙之此时不言其他,开门见山问道,有些事拖得越久而知晓真相之时也越疼。

马文才看向祝熙之身旁看似不曾有何异色的祝英台暗自皱了眉,却终是慢慢说道:“天地之礼已行,梁山伯正于前厅招待客人。其母钱氏因着人老力竭而正于内室休息,其身边除一侍女之外再无他人。”

“呵,招待客人?他倒是好生的兴致,此后定是与其夫人春宵一度罢!”祝熙之唇角慢慢漾出冷笑,一双眼眸之中可见凛冽寒风,似乎要将其所见之人性命皆收割于此,回身望向无甚表情的祝英台,祝熙之询问道,“英台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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