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般说着轻巧,云丹暗自瞄了一眼陆氏却是心中暗自叹气,几十年前那桩事延由至今,夫人嘴上不说,心中恐是苦的很,虽当年只为报恩嫁与老爷而不求真心,然几十年相濡以沫却也定是有感情的,苦哉,痛哉!
“熙之,这是······”
马文才一时有些愣怔,他方才所见所听为何?陆氏之言行莫非是······是······
祝熙之一步一步朝马文才行走而去,所到之处恍若遍生青莲,华雅万端,直至马文才面前。
“傻子,母亲那是同意了。”
祝熙之拍了拍马文才皆是惊色的面庞,见他还无甚反应竟是直接掐了上去,直疼的马文才嗷嗷直叫,然却是笑得傻气,不见半点平日精明模样。
一把搂过祝熙之,马文才唇瓣附于其耳上,轻声道:“夫人,如此为夫可是放心了。”
浅薄的唇微微略过耳畔,灼热的气息碰洒与脖颈之上,祝熙之果真微微红了耳朵,埋首于马文才胸前嗤嗤笑了,此番他们可谓修成正果了。
祝英台捂着嘴笑的直大跌,她从未想过七兄竟也由此羞涩模样,笑煞人也!再想他二人如此甜蜜而自己与梁山伯却不知何年再得见,心下凄惶,边抹着泪边往外头去了。作为祝家女郎她自是知道的,母亲便是同意了七兄之事却也不会同意自己之事。马文才虽是男子却是名门之家,再者如今男风盛行,只要家族之中不曾逼迫七兄娶亲那么七兄与马文才在一起不过被人笑上几句甚是风流不羁罢了。然她与马文才虽是男女想配却是士族寒门相隔,士族寒门不通婚从未有人敢于挑战,只因着士族如何也不会将自己门第与族运叫一桩婚事毁掉,而正是吴瑞珏的逃婚才叫吴家命运多舛,士族门阀之位将是不保。
快到晚间之时祝熙之与马文才携手往小园赏梅,祝英台本也欲却是被祝轩之一脚拉走,说是男子之行于她无干。
许是近黄昏,红霞似火照进梅林之中却有几分暖意,几许幽香翩然而至,冷幽之中却暗含温柔,一如眼前之人,马文才只觉自己想是快要醉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清冷的吟哦之声,今日此时倒是带上了几分温软,恐是心中喜悦所至。
马文才轻轻搂过祝熙之,额头相抵,唇瓣似有似无的相接着,气息交融:“于我而言,熙之便是那枝最美的红梅,我只想叫你每日看在树头也好叫我日日得见,然却是舍不得你受风霜严寒之苦。”
祝熙之唇角渐渐露出柔软的笑意,眼眸似月,漾着春水,轻啄了一下马文才的嘴角道:“风霜雨雪我具是不在意的,只要有你这赏花之人。”
二人正歪缠之时却听远处有悠扬琴音传来,分明是那《凤囚凰》,只是如此情曲却被此人弹奏的哀怨至极,如有心死之意,再往后听去恰有决绝之心,不似诉请却似断情。祝家之中能有此琴技的处祝公远外再无他人。
祝熙之心中忽有不好之感,遂急急拉着马文才寻着那琴音往梅林深处去了,父亲此番时刻却是为何弹奏此曲?又是为何心有哀伤?莫非是与今日所见马文才之父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木有更新,原谅我吧~~~~~
对了,因为英语四六级要断校园网的关系,如果其后几天木有更新请一定要见谅啊,我变不来网啊!!!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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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园之中的梅林不甚大,不过几步之遥二人便得见祝公远端坐于石桌之旁轻拨素弦,黄昏余辉洒落其衣袍之上,为其人镀上一层浅金,更显几分高洁风雅。
琴音袅袅,如轻烟薄雾直叫人再难从中寻得出路,只得流连于这音乐之中。一首思慕之曲此时却可从中听出断情之意,琴音方才还是缱绻缠绵,片刻已是哀痛难当,皆归于决绝之意,最终不过虚无。年少初见,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缠绵悱恻;时光荏苒,曲终人散亦不过须臾。恍然间似有一声无奈叹息惨杂其间,叹尽缘起缘灭。
祝熙之遥遥凝视着祝公远,他虽是不知这琴音所赠之人,却知定是父亲曾山盟海誓之人,只叹最后落得那两地相思而不可得的境地,于如今竟是已然心死。
琴音戛然而止,有断弦之声传来,再看去原是那琴弦早已经不住如此弹奏,不等曲终便已然断裂,隐约间可见祝公远微怔的模样。
终是长叹一口气后长身而起,抱起那把断弦之琴朝着石桌狠狠砸下,瑶琴碎裂,其中而断,又似乎断的不仅仅只是一把琴。
“熙之,你父亲他······”马文才握紧祝熙之的手,目中尽是疑惑的偏过头来询问着,想是他亦是觉着祝公远此举甚是奇怪,与往日云淡风轻之模样相差甚远,“到底何事发生?方才我父亲跟了祝伯父去了,莫非是······”
“琴断而情断。”祝熙之不等马文才说完却是呐呐出声道,眼神中尽是迷离与无奈,轻轻依靠于马文才身上,敛起眉目,低声一叹,“晴如山上云,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若是他想的未曾出错,那么父亲此举于任何人而言却是最恰当的,于他自己亦是如此。士人之长衫,贵族之骄傲,为父之慈和,为夫之敬重,父亲祝公远是怎样一人他又如何不知?若是当年他与那相爱之人至死不渝,那么即使家族红颜之毒他同是无所畏惧的,然他却是屈服于此,那么便只得一种结果,那曾与他相伴相守之人尽负于他,如此这段情便再无可能回到当初,只因着父亲是那般骄傲。
而那曾许他此生来世、生生世世之人,若是他猜想不错,非马文才之父马宁致莫属。
许是他二人真心有灵犀,马文才此时亦是缄默不语,怕也是与他想到了同一处。似乎他们于无意之间知晓了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马宁致的颓废,于祝家的不善却又想要两家定亲,马家与祝家都不曾反对他二人之事,祝公远见着马宁致时的失态,一件件一桩桩莫不诉于他人真相。
“为何这般做?”由远及近传来一愠怒的声音,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马宁致已然翩然而来,面上皆是惊急之色,几步便至祝公远身旁,一把抓起身旁之人的手,“此琴为你我相识定情之物,你为何如此相待?”
祝公远本无颜色的面庞与此却是漾出一个笑容,几分释然兼着几分洒脱,任凭马宁致将自己的手腕抓的疼痛:“便如你所见这般,此琴琴弦已断,即是如此为何不断的彻底一点,反正琴也朽了,要之无用不过徒添伤悲。”
“于你而言,真是这般看的么?琴弦断了,你我之间便也就此断了么?”
注视着眼前之人的平和的目光,马宁致语气之中多了急躁与不安,他从未想到再见之时竟是会如此的。
祝公远扯回自己的手,转过身之时轻言道:“你我之情早在你屈服于马家之时便已然斩断,今日这琴弦不过是彻底了结你我之间不该仍存的残意。”
“你我而今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又有何不曾看开?若是你我当年有熙之与文才的半点沉稳也不至那般收场,此时言当年之事亦不过徒惹烦恼,你我之间再无可能,知己可为,情人莫想。”
言尽于此,祝公远只觉他再无甚可说,只甩了衣袖疾步离去,此地他是不想再留片刻。
“修明,你······”马宁致眼见着祝公远离去,却是不肯放弃急急追去。
眼见着要追上之时却是被人挡于中途,只得眼睁睁看着祝公远远离去:“修明!”
“马伯父,我父亲已经言尽于此,你莫非还是不明了么?”祝熙之早于马宁致远远往祝公远追去之时便往这边来了,正好将其堵于半路,“马伯父你执意要我父亲回首曾经,然你可曾想过我父亲与您早已不再年少,肩负之责更胜往昔。父亲此时已是人夫人父,而您亦有文才一子,您此种作为要将两家之人置于何地?要将我母亲置于何地?便是我等子女不甚介意,你可曾想过我母亲之感受?您要我祝家几十年和乐毁于一旦么?”
“再不言其他,若我猜想不错,数十载之前定是您负了我父亲,以我父亲之骄傲又如何受得着背叛之人,如今能再见已属意外,您竟是还想怎样?咳咳咳!咳咳!”此番言语祝熙之说着万分激动,他实是不想父亲与母亲皆受其伤,再如何炙热的情爱最终皆要归于细水长流的平常时光,父亲与母亲相守几十年,伉俪情深他自是看在眼中的,便是曾经如何无可奈何娶了母亲的父亲于这几十年之中也早已将其作为亲人放于心中重要之地。
夫妻恩爱,恩于前,爱于后。
马文才见着祝熙之又犯了咳嗽,一时也是急的不行,只忙着与他拍背,柔声道:“慢着些,慢着些!身子才好了,你怎的还这般折腾?”
回首再见马宁致本想说出些什么,然见其哀恸模样却欲言又止。
马宁致见着一双小儿于眼前亲昵模样,心中不由一痛,再想祝熙之方才所言却又是无话可说,当年确是他之错,相守数载他再是知晓修明为人不过的,不得说,恰如祝熙之所言,修明今日肯见自己已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