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从今 (旧雨封池)


  他轻轻道,郑重而柔和。
  随后,厉从感到一张绵软的嘴唇吻上了自己眉骨上的伤痕。
  像一颗轻盈闪亮的心,落在眉间。


第32章
  吻很短暂,像是蜻蜓的尾部擦着水面,飞快地掠过。
  却足以荡起涟漪,也能抚平心上那道深深的疤痕。
  厉从怔愣了一小会儿,他眼中闪闪发亮,映着祝逢今的影子:“逢今,我好高兴,我现在……很开心,很幸福。”
  祝逢今愿意听,他就愿意说。
  他笑着凝望祝逢今平和的面容,声音却哽咽着,像被眼泪压住了似的颤抖。
  祝逢今注视着厉从的双眼,觉得里面开满了金丝银线勾出的璀璨花朵。
  明亮、夺目,只于此刻绽放。
  也只属于祝逢今。
  他终于忍不住再俯下身去,亲吻厉从湿润的睫毛与眼角。
  “嗯,我听到了。”
  之后下了两天的雨,第三天忽地被冻住,彻夜飞雪,给万物裹上素白的银装。
  厚雪压垮了棵纤幼的小树,厉从踏碎了一路的雪,折了两根树枝,在路旁蹲了许久。
  起来时双腿发麻,“噗”地一下摔进积雪里,他挣扎两下站起,用通红的手拍掉身上莹白的齑粉,拢拢脖子上的围巾,思忖了一小会儿,又摘下来。
  祝逢今一年到头没有太多假期。
  抛开家庭环境,财富和努力并非毫不相干,他虽然天资聪颖,却也比常人更加刻苦。人生履历三言两语就能写得漂亮,可那些浪费了不知多少墨水的废稿,并不为人所欣赏。
  他八点上班,比普通员工到的稍早,下午六点左右能准时到家,忙时也会在公司多留几个钟头,但厉从回来之后祝逢今手里似乎就没有了堆积的工作,能在天色完全擦黑之前赶回家中,迎着端上餐桌的那几阵袅袅热气,厉从就坐在他的座位旁边,不时玩玩筷子,碰碰汤碗,然后被烫,猛地缩回手。
  车快开进小区的时候,祝逢今发现路边静静地立着一个小雪人。
  半人高,眼睛是两粒圆圆的小石头,鼻子是修整过的胡萝卜,小番茄对半切开,填在脸颊上充作红晕,嘴短短的,是用细细的一根树枝掰弯了嵌进雪里,在笑。
  它的双手是两根树枝,向前伸展,就像是敞开了怀抱。
  憨憨的雪人脖子上围着条深红的围巾。
  至冷至寒的雪,堆在一起却是热的。祝逢今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围巾取下,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些粗糙的手指印,周围足迹杂乱,其中的两枚最深,后边还有一大块凹陷。
  这是特意堆出来,在等他回家么?
  看样子还摔了。
  祝逢今碰了碰雪人的红脸蛋,又去戳了戳树枝。
  他知道,蹲在这里堆雪人,会比提前半个小时站出来在门口等他回来花费的时间更长。
  厉从总是用最含蓄也最热烈的方式,告诉祝逢今,他很想他。
  祝逢今微微攥住了手里那条有些湿漉漉的围巾,他轻笑,小声道:
  “久等了。”
  进门,陈姐已经上齐了菜,她过去接祝逢今的衣服,摸到那条湿乎乎的围巾惊讶道:“外面又下雪了么?怎么弄得这么湿,要不要喝姜汤?别感冒了。”
  祝逢今摇头:“没。别担心,就只有这一块是湿的,您自己先忙,我有点饿了,先吃饭。”
  他落了座,手肘擦过厉从的。
  厉从没想到他会把东西带回家,问道:“围巾怎么……应该弄得挺脏了吧。”
  “我会让陈姐帮我洗一洗。”祝逢今端起跟前那碗汤,手底觉得它热,却并不烫,显然是被盛出来晾了一会儿。
  厉从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碗沿,想着不该把它留在下边。
  这样祝逢今就不知道是谁堆的了,反正这里也有许多小孩子。
  当面谈他做的这些蠢事,怪丢人的。
  祝逢今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接着道:“它现在属于我。”
  雪会化,到时只剩下些水痕,所以他才将能留得住的东西带在身边。
  况且,就算没有这条围巾,祝逢今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高大又这么可爱的“小孩”。
  他只会是厉从。
  厉从的假期很短,新学期会在一月中旬开始,他挑挑选选,在一列航班里挑了最迟的那趟。
  乘最早的航班来,坐着最晚的走,无非是想将时间空得多一点。
  好留在祝逢今身边。
  片刻的长久,攒得多了,好像就能更靠近永远。
  假期还剩三天的时候,祝逢今特意将这段空闲腾出,让陈姐提前一晚泡软了豆子,打了两杯豆浆,这会儿正边啜饮边看报纸。
  雪几乎已经化尽,视觉中的森森冷意消失,窗外风和日丽,天蓝得如同水洗,白云清朗,稀疏地高悬在上空。
  厉从起得比祝逢今晚了一点,但也还是赶上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太阳晒醒他身上的懒虫,他席地而坐,腿别扭地蜷着,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仰头闭眼,从祝逢今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厉从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微微冒出的胡青。
  看来还没完全清醒。
  祝逢今笑,人到中年也不是没什么好处,起码觉少。
  手里的报纸翻开一版,他动作尽量轻缓,放低薄薄一大张纸在空气里发出的噪声,另一只手去碰了碰厉从的马克杯,决定在温度彻底降下来之前叫醒少年。
  回笼觉睡不太久,厉从被晒得脸干燥微红,迷迷糊糊睁眼,祝逢今的后背就闯入心间。
  他的背绷得并不直,不比练了多年芭蕾的舞者,它挺拔,论肩背是否宽阔,自然不比一座岿然高山,只是像一根不屈坚韧的细竹。
  厉从望得出神。
  “今天天气很好,想出去玩么?”
  他顿了一下,点头答应:“去哪里都可以。”
  “那,”祝逢今放下报纸,“和我一起去放风筝吧。”
  厉从的心骤然一紧。
  他们的家离江不远,以前祝逢今常常带着厉从沿着滨江大道小跑。
  厉从幼时跟在祝逢今身后,学不会口鼻并用,一个劲儿地用嘴呼吸,冬天满嘴寒风,刮得他喉咙都生疼,还是祝逢今慢下来调整步伐,按照他的节奏教他,才让他渐渐不那么抵触跑步这件事。
  甚至说得上是喜欢。
  即便是在万里之外,他也会想着祝逢今均匀、而后又逐渐粗重的呼吸,呵出的白气,在波士顿漫长的冬天里穿行。
  现在是枯水期,小船搁浅,停在细密的鹅卵石间,迎面而来的江风总算不是猎猎,也足够让风筝挂在天际。
  放风筝的人是厉沅。
  他是被临时叫出来的,一双大手像是稍不注意就将纸面戳破,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双手里,一个花纹鲜艳的肥燕成了一只真正的燕子,展着双翅飞得高而稳。
  “你三叔小的时候住在军区大院,那会儿也没什么像模像样的玩具,就自己动手编蚂蚱,做蜻蜓,和你爸爸认识之后,就教会厉演动手做这些去哄你小叔,他很爱哭,倒是很应‘小沛’这个名字。”祝逢今望着那只风筝,“至于扎风筝么,大概也是跟着你三叔学的,只是缺乏练习,扎得不成功。”
  大概是要承托的东西太多。
  厉演也想当一个好爸爸,陪陪自家的小孩儿放风筝。
  却还是失败和错过。
  厉从感到一阵强烈的悔意,他不禁在想,自己当初真的是失手将风筝弄破的么?明明还有修复的余地,他却毫不犹豫地扔了,任凭那些篾条被压垮、断裂。
  还是说,是因为妒忌父亲得到了祝逢今毫无保留的爱,他心有不甘,将委屈和冷意都硬生生施加到了那个同样守护着祝逢今的人身上,才摔破了这个盛着满满爱意的宝瓶。
  厉从想说的话哽在胸口,好好飞着的风筝不知怎么就往下坠,顺着长线落到了很远的地方,祝逢今跟厉沅挥手示意:“我去捡回来。”
  “你小子,你叔叔费时费力给你扎这么个风筝,怎么一点儿都不积极,杵在这瞎想什么呢?”老三把剩下的那卷风筝线搁在原地,走过去搂住厉从的肩,“真不错,挺结实啊。”
  那风筝一直在祝逢今手里,拿到厉沅手上又很快被放走,厉从其实没来得及看清它长什么样子,此时惊讶道:“那是他自己扎的么?”
  “嗯。你走之前就打电话问我学了,大哥那个笨蛋,光顾着好看了,连根绑线的地儿都没留,飞得起来才是怪事。上面的花纹看着挺普通,其实很复杂,”厉沅回想了一下,“你妈妈她,大概也是从小在书香笔墨里熏陶出来的人吧,二哥在行的是油画,工笔不怎么会,你走之后练了三个月才敢下笔,作废了许多,才勉强做出来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
  “坏的那个放起来了,要不是没法复原,也犯不着去做个新的,不是么?大哥的那枚风筝在你心里早就独一无二了,他就是想送你点什么东西,我觉得画点不一样的也挺好。改天给你扎个小狗形状的,试试能不能飞。”厉沅说着笑了两声。
  不是没有办法复原。
  因为祝逢今还原的不止是风筝,还有碎落的,厉演的苦心。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