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星 (余弦函数)

当他思考这个问题时，突然发现，原来置身人群中，他对这段关系的形容词之一，是“特殊”。

“特殊”是个中性词，可又和“独特”有微妙的差别。

他望向卫宇坦然自若的从容背影。

穿过饮品店队伍时，一个手持手机的男人正来回转动脖子舒缓颈部僵硬，卫宇拉着许明昭侧身经过，从那个男人的眼里读出了轻蔑。

他回敬了一个眼神，满是不容置喙的冷。

他牵着许明昭的手，从队伍中穿过，却发觉对方的动作有点迟钝，他回过头，许明昭在对着他笑，但在笑的上一秒，那张皱着眉头、神情有些茫然的脸已经映到了他的眼中。

忘了许明昭未必能忽视别人的眼光。

“口渴吗？想不想喝点什么？”

“人有点多啊。”

“嗯。”卫宇把手松开了。

“我说人多的意思是要等很久，不是……”

“你坐着等一会儿，我去排队。要喝什么？”

不该。

“没什么想喝的。”

“那走吧，再逛一会儿就该回家了。”

他往前走去。

“卫宇，手。”

“手心出汗了，牵着难受，不牵了吧。”

真的不该在外面牵手。

卫宇和许明昭保持稳妥的距离，既不显得远，也没有手臂偶尔触碰的尴尬。

他避开了人流，下意识地走向了商场里显得有些冷清的角落。

是家饰品店，店里播放着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灯光明亮却不刺眼，只有一个导购坐在柜台玩手机，似乎很习惯空无一人的店铺。

他看了一圈橱柜里的多数镶嵌着迷你宝石的饰品，从定价来看，这家店走的是中高端路线。

怪不得没什么人来，卫宇想。

“走吧，我们又不戴首饰。”许明昭没什么兴趣逛。

卫宇却在中央展示柜旁边站定，里面是促销的新品，一对脚踝链。

说是脚踝链，其实是环形设计，像一个被拉长后弯曲的字母“T”。左边那款是极细的银环，尾端装饰着细条状的蓝紫色宝石，右边的设计一样，只不过换成了玫瑰金环和红宝石的搭配。

“你觉得这个好看吗？”卫宇开口问。

“左边的还行。”

“那我买一对银的，我们一起戴？”没等许明昭回答，他又急忙补上，“不像手链那么显眼，穿长裤就能盖住，只有我们知道。行吗？”

“可是……很贵啊。”许明昭看了看摆着的价格标签，1开头的四位数。

“就当……我提前送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了。”

导购似乎捕捉到了“贵”这个关键词，从座椅上站起，麻利地扣上制服的扣子，向卫宇和许明昭走了过来。

“先生您好，这个现在在做活动，买一对的话八折。”

“打八折。” 卫宇转头向许明昭示意，又随即隔着玻璃向导购指了指左边那只，“这个帮我包起来，要一对。”

“可是先生……这个活动的‘一对’是指情侣款，您这……同一个款式，不符合活动条件啊。”

卫宇越过导购看向她身后的宣传板，“情侣款”三个字尤为刺眼。

只是“男款”和“男款”而已，划分不进“情侣款”。

“算了吧别买了，你的生日我也没送生日礼物啊。”

“你送过了。”

“那个蛋糕不算，你之前自己买过。”

“我指——这个。”

他吻了许明昭，又迅速地把嘴唇移开，不顾惊慌失措愣在原地的许明昭，面不改色地对导购说：“就要一对男款的，我按原价付。”

是好胜心。也是占有欲。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道是否也有人在想念这个故事。越到结尾越拖拉着不想写，也许是不想告别（别给懒找借口啦！）那么，晚安。

第27章 . 现在：双子塔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周五。而卫宇要在周日离开。

过去的几天里，在家的多数时间他们都是躺着度过的。

许明昭不说话时，卫宇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他在说话时，卫宇就像过去一样，缓缓应答，话不太多。

卫宇的肌肤还有绵柔的珊瑚绒被子紧紧包裹着他。窗帘都拉上，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卫宇两个人。

他们会牵手，会亲吻，会拥抱，偶尔脚踝相碰，会发出“叮”的轻响。

但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居然能什么都没有做。

许明昭看着正闭着眼的卫宇，卫宇温热的呼吸扑到他的脸上。他往下躺了躺，把头埋进卫宇的颈窝。

“你知道做直播之后，我发现了什么吗？”

卫宇挪了挪身子，调整了手臂的角度，揉了揉许明昭的头，笑着说：“什么？”

“刚开始播游戏时没太大感觉，之后偶尔会和粉丝聊聊天，讲讲最近的生活。原来有人听我说话，是件这么开心的事。就像当时的我和你。”

“从粉丝的角度想，有人能隔着屏幕分享自己的近况，这种信任很让人很安心。就像当时的我和你。……不过，你这一周都没直播，没问题吗？”

“没问题。已经告诉粉丝主播我这周谈……”

恋爱去了。

卫宇的手机突然响起。

许明昭在卫宇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看来电显示时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厉信”。

“谁啊？”

“朋友。”

“不接吗？”

卫宇按下了接听，放开许明昭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走去了阳台，整个过程中只应了一句“喂”。

许明昭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窗帘边，隔着玻璃，卫宇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嗯。挺好的。不用担心我，我周日就回去……嗯，肯定回去。”

许明昭推开阳台的门，卫宇刚挂完电话，倚靠在栏杆边，头发很乱，有种随性的帅。

“怎么起来了？”

“出来透透气。”他走到卫宇的身边，和卫宇并排站着眺望阳台直面的那幢建筑。

阳光很耀眼，照得玻璃外墙熠熠生辉。

那幢建筑作为新区地标，于一年前落成，两个月前刚刚投入使用，中层以下是普通的方形设计，中层之上分成了左右两座大楼，楼顶呈尖塔状，两楼之间有一条玻璃连廊桥相接。投入使用不过两个月，玻璃连廊已经成为拍照打卡的新景点。

设计师给这幢建筑起的名字复杂拗口，人们更喜欢用浅显易懂的“双子塔”称呼它。

“以前，你很喜欢这个建筑，还给我看过建模图，从这里看是不是觉得很近？”

“是很近。而且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站在这……和双子塔很像？”

“这样更像。”许明昭伸手牵住了卫宇。

双手相牵，也许比阳光照射下的玻璃连廊，更炽热一点。

“你这房子的朝向很好，从阳台可以看见双子塔的全貌。不过从西侧户型的阳台上望出去，东塔会被西塔挡住，看起来根本不是‘双子’塔。”

二十三楼西侧。

他下意识把手握紧了点。

“你从那个方向看过？”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学过建筑又学过室内设计，想象一下，不太难。”

“你以前这么喜欢建筑，为什么转做室内设计？”

“我在隔壁市买了二手房，不带装修。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让我把家装修成想要的样子。室内设计和建筑互通，我就学了一点，自己画了图纸。后来觉得挺好的，就做下去了。……装一间自己的家，比拥有一幢自己的楼，容易多了。”卫宇笑了笑。

“是啊。那你周末偶尔过来，是这里有客户？”

“没。就是过来散散心罢了。工作太单调，总是坐着画图，周末想换个环境，我挺喜欢这个城市的。”

“有你很喜欢的双子塔。”

“现在还有你。”卫宇靠了过来，肩膀和他的紧紧挨着。

还有住在二十三楼的人。

他不去问卫宇刻意在回避的人。他想起当时自己在创业初期，什么都还不稳定的情况下执意要买这个房子，是因为房产广告上大肆宣传着这个楼盘拥有眺望双子塔的绝佳视野，以前，卫宇提到双子塔的激动，没买到双子塔纸模的叹惜，他一直记得。

“以前”。他和卫宇之间，能够谈论的事情多数停留在了过去，而这五年的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填上，也害怕填进他不想要的答案。

他无数次回想起第一次和卫宇在电梯重逢的画面。是太巧了吧。而这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巧合，也许是因为，二十三楼有个人也同样为卫宇买下了这里的房子。

他以为在电梯里再次碰见卫宇是命中注定。

也许只是沾了别人的光。

“卫宇。”

“嗯？”

“我们一起去其他城市玩吧，我也想换个环境。”

“可……今天已经周五了。”

“晚上我们排行程，就去周边的城市，明天早点坐车走，到了还能玩一天，住一晚，周日早上回来。来得及。”

“你愿意的话，当然什么都好啊。”

陌生的城市代表新的风景，卫宇只和他看过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