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盯着那矮个姑娘看,觉得她眼熟,赶紧回忆是不是最近见过的哪个团队里的人,这人情可得好好卖一卖。
矮个姑娘猛地拍了一下前台,转身迈大步走了。工作人员看着她的背影翻白眼,毫不避讳地跟身边的同事说:“你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汪狗什么德性了,一个卖屁股的,我看他能有贵宾卡都是天天飞去找金主挨操积累出来的。”
沈澜盯着她看。他很难理解,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一个会对另一个有这么大的敌意。就刚才的场景,已经不只是敌意,简直是到了恶毒的程度。
他想到在粉丝群里看过一些小女孩类似的言语,虽说不是针对汪阳,但在网上这样写和在生活中这样说,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难道因为一己偏见,就可以不遵守工作约束,为所欲为吗?
又有其他乘客陆续来到贵宾厅,那个工作人员都是笑脸相迎。沈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侧耳听着背后的动静。
过了几分钟,终于听到吴汉卿的声音:“你好,刚才我朋友可能比较激动,不好意思,是这样,如果位置有限,请问可不可以只进去1个人,因为这个朋友真的身体不适,也不太适合在普通的区域候机。”
工作人员回答:“有病您就去医院,我可以给您打120,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沈澜拉着箱子快步走到门口,平静地对工作人员说:“这位女士,你们争执了很久,也影响我们在里面休息,”他没扭头,抬着胳膊向吴汉卿的方向示意,“既然他们有病人,那我给他让个座,就当给自己积福了,你看这样成吗?”
有一位老先生也拉着箱子走到沈澜身后,慢悠悠地说:“我也可以让个座。”
工作人员一脸活久见的表情。她像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挽了一下头发:“谢谢两位乘客的好意。”
吴汉卿走到老先生旁边扶着他,感谢道:“谢谢您,我们晚辈不好意思请您让座,也确实只需要1个位置,既然这位先生愿意礼让,我还是扶您回去入座吧。”
沈澜不想和汪阳打照面,跟工作人员又确认了一遍之后,自己拉着箱子去找登机口了。
他拐了个弯,注意到吴汉卿正一路小跑跟过来,就放慢了脚步等她。
吴汉卿跑到他身边,轻轻喘着气,看他一眼:“谢谢沈总。”
“别客气。”沈澜看着面前的路:“他怎么了?”
吴汉卿像是思忖了一番如何回答:“最近比较辛苦,腰伤又有些不好。”
沈澜哦了一声。他脑海里闪过几年前和吴汉卿搭班照顾汪阳的日子:“看来那次没好透。”
吴汉卿叹了口气:“他这人心思重,现在也不爱跟我说了,看着他那么拼,我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沈澜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她:“他心思重?”快速回顾了一遍汪阳给自己留下的印象:“他心细,不至于说心思重吧。”
吴汉卿撇嘴笑了一下:“沈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停了几秒钟,“而且汪阳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客套地问起吴汉卿的近况。吴汉卿显然是没和沈澜熟到可以聊家常的程度,两句话又绕回工作:“听说沈总最近招兵买马,要大干社会主义。”
沈澜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李总负责这些,我就是个跑腿的。”
吴汉卿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们想签艺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汪阳?”
沈澜笑了:“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吴汉卿的表情更为认真:“沈总,我不喜欢开玩笑。”
沈澜站定,点点头:“好,那我问吴女士几个问题,第一,据我所知,汪阳签的是终身合约,对吧?第二,他现在热度和作品都有,也有人捧他,为什么要换公司?即使前两条你都能解释,那还有第三条,汪阳怎么可能愿意签我在的公司?”
吴汉卿沉稳地回答:“沈总说的对,汪阳跟我说过,他所有的公司都可以签,但就是不签行知。”她露出了职业的微笑:“所以我想带着他一起签行知。”
沈澜眯眼:“吴女士真是思路清奇。”
吴汉卿还是笑着:“我就问沈总一个问题,如果汪阳同意了,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
沈澜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天色暗了下来,机场上地勤和运输车辆来回穿梭,而候机厅这一角非常安静,他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感谢他震动的手机。沈澜如释重负地掏出手机,扬起嘴角:“有机会再聊,我先接个电话。”
他一看手机屏幕,觉得重负又压了回来。可能得有一年多没接到过汪阳的电话,原来他还留着自己的手机号。
吴汉卿在背后说:“沈总,再联系。”然后拉着箱子先走了。
沈澜按了接听。
他们沉默了得有十秒钟。沈澜心想:也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
汪阳开口说:“谢谢你,其实你不用这样做。”
沈澜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那个助理又没见到自己,吴汉卿肯定也不会说。他回了一句:“没什么好谢的。”
汪阳接着说:“上回你来找我,我已经跟你说了,我怕你还是不明白,所以想跟你再说一遍。”
沈澜觉得自己胸口疼,眼睛也有些酸。他没等汪阳再说什么就赶紧表达:“我明白,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你不可能为了我就离开他,”他自嘲地笑了,“这话听着都别扭,我真是够自恋的,你不恨我就够可以了,不可能为了我干什么。”
汪阳低声说:“你不明白。”
沈澜觉得心里的无名火冒了出来。他突然想通了,这么低声下气的捞着什么好了?他是不是傻?自己对汪阳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为什么非要把汪阳变成现在时,给自己添堵添成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我真的明白,汪阳,我以前真心对你好,但是现在你不需要这份真心了,我也够了,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他强忍着五官挤在一起的冲动,“我看以后也别联系了,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就这样吧。”
他挂了电话,颤抖着手指把汪阳加入黑名单,然后捂着脸蹲下。
第23章 2016年秋
沈澜醒来,坐起来又迷瞪了一会儿,各个方向转悠着脖子,听着颈椎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男人。这位睡姿真是正经,跟个木乃伊似的,不愧是部队出来的。
打了个哈欠,他找到了拖鞋,踢啦着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几个月控制饮食加每日训练,终于又恢复了些年轻时的英姿。他绷着劲儿,看着自己上半身的肌肉条儿。
表情看起来不大开心,很是严肃。沈澜做了几个夸张的鬼脸,这才觉得脸上活络了一些。
他最近开始留胡子,以前是觉得没胡子显年轻,现在也想开了,或者说放弃抵抗了,头发都斑白了,胡子拉茬的更协调一点。
回到床边坐下,拿了手机看,大部分群都没有新消息,尤其是年轻人多的群,估计赶上休息日都在睡懒觉。
李万刚拉他进的一个所谓的高端群已经有人分享了文章,除了社会新闻的述评还是社会新闻的述评,无趣得很。要说有思想可能也是有思想,但沈澜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做深入思考,得过且过的蜉蝣生活,他过得挺舒心。
黄鹤鸣拉他进的一个群就乱得很,每天都在交流床上那点事儿,卖油的,卖药的,卖手术的,还有转让男友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光听别人说他肯定不信。这个群对他来说又太低端了,基本也是不看 。
他打个哈欠,把手机放下,决定再迷糊一觉。
中午退了房,他跟兵弟弟友好道别。
兵弟弟拒绝了他赠送的购物卡,说自己只是约个炮,没想着挣外快。
沈澜夹着购物卡的手指在空中僵了半天。他想着怎么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年轻人,有志气。”
兵弟弟笑嘻嘻地看着他:“钱要靠自己挣,靠别人养活算什么样子。”
沈澜收回卡,上下打量面前的小伙儿:“作什么工作的?”
兵弟弟笑得更开怀了:“这些话昨天晚上刚见面的时候聊更合适,现在都要说拜拜了。”
这小孩儿有意思。沈澜点点头:“你要是想换工作可以找我,来我们公司,好好干,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兵弟弟摇摇头:“我不求什么出人头地,踏实干活儿挺好。”
沈澜出了酒店,低着头就给黄鹤鸣发微信,让他下回别找这么嫩的给自己,新鲜是新鲜,肉体也是真美好,但眼神太纯洁,让他自惭形秽。
黄鹤鸣秒回,说晚上有个多人趴,问他去不去。
沈澜这两个月也是参加了不少趴体,遇到熟脸,大家表面客套,风月场聊工作仿佛煞了风景。
这个习惯让沈澜可是适应了一段时间,他跟黄鹤鸣聊起来,说自己好歹也是个技术人才,怎么换行当才干了一年,就变成了搞关系的?
黄鹤鸣批评他,不搞好关系,哪有空间施展你的技术。
沈澜觉得冤,本来李万刚更适合干这些,但他名花有主之后特别居家,简直是主动净身,没少被沈澜吐槽“活得不如太监”。
李总对此十分坦然:“在外是太监,在家是发情的野兔。”
沈澜见过两次李万刚的男朋友,看着确实低调,戴串佛珠,说是四九城老人儿,家里有点产业,搞房地产投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