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一付像是冷笑了一声,目光冰冷:“沈澜,我以前一直忍着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汪阳那些事儿。”
这话让沈澜觉得意外。他打量着小男友:“我会找机会跟你说明白,但是现在我要找的不是你。”
闫一付没再理他,刷卡进屋了。
沈澜看着面前的房门,又按了一次门铃。
他心里的焦虑突然冒了头。哪里来的自信?
对着门站了1分钟,沈澜后退了一步,想拿出手机来给汪阳打电话,这时门开了。
汪阳穿着浴袍,双手插兜,倚在门框上,看他一眼,然后就低了头。
沈澜回忆了一下自己一路上组织的语言,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没有打赌,视频已经删除了,你不是一个玩玩的对象,我爱你,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对你说这句话了,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阻碍了,我爱你汪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汪阳表情木然地听着他的一大段话,没有表情反应。他等了几秒钟才抬头看沈澜:“你说完了吗?”
沈澜迟疑地点了点头。
汪阳也点了点头:“我男朋友明天要早起,你别老按门铃了,打扰我们休息。”
沈澜拦住他关门的动作,觉得自己有些呆傻:“可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我。”
汪阳吸了吸鼻子:“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后来发现没有人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沈澜把脚塞进即将关闭的门缝:“汪阳,你别这样,我不能没有你。”
汪阳踩了他几脚,说:“你能。”一边趁沈澜缩脚的同时关上了门。
第22章 2016年夏
沈澜打量着医生,问:“大夫,你多大年纪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礼貌。
医生对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半晌才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沈澜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气。“就觉得你看起来挺年轻的,不知道你能讲出什么大道理。”
医生耸肩:“那您说对了,我本来也不打算给您讲什么大道理。”想想又解释了一句:“心理咨询不是讲道理。”
沈澜眯起眼:“是吗?我是不太懂这些,还以为你们心理医生就是给别人做心理疏导的。”
医生又笑了,这回看起来更亲切一些:“沈先生,不如我们聊一聊您吧,您这次来主要是想解决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困扰?”
半个小时之后,沈澜走出医院,感觉眼睛被阳光刺得一阵疼。
其实他不想来看什么精神心理科,这次是李万刚逼着他来的,还拿了一封公司同事的“联名信”,说大家群策群力想出来的建议,觉得他沈总应该去医院看看,缓解一下心理压力。
不就是那天情绪失控的时候掀了桌子吗,沈澜心里狡辩,一来他最近器械练得多力气大,二来是那张办公桌质量实在欠奉。再说了,他看着桌子倒了,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万刚对他也有点小心翼翼的,就像对待一朵娇嫩的花朵。有时候他也有点顺坡滑,既然你们都让着我,我就更作一点,对得起你们的努力。
黄鹤鸣来医院接他,俩人约了吃饭。一见他就问:“听说新天地开了几家新餐厅,试试去?”
沈澜撇嘴:“离东方广场远点成不成。”
黄鹤鸣揽着他的肩膀就往新天地走:“得了吧沈总,你都离职多久了,你们公司估计实习生都换了好几拨了,谁还能记得你这张老脸。”
说是吃新餐厅,最后还是去了黄鹤鸣喜欢的汤城小厨。
沈澜喝着汤,小声嘀咕:“你说梁彦春跳楼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不舍。”
黄鹤鸣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沈澜:“老念叨一个死人干什么。”
沈澜端起碗,手腕轻轻转悠,目光随意地停留在碗上:“你想过死吗?”
黄鹤鸣难得认真地回答:“咱们这种人,谁没想过死。以前听过一句话,说这人一生下来,注定了是要死的,就是早晚的事儿。”
沈澜点头:“我最近还真是经常想这些,我刚才问那小大夫我是不是抑郁了,她说不像抑郁,更像是什么应激反应。”
“哦我知道,就是好多经历过天灾的人都有这个毛病。”黄鹤鸣头头是道地讲起了他知道的东西,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怀疑地看着沈澜:“你最近经历什么了?不就是那个香港人跳楼了吗,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澜放下碗,舀了一勺汤抿了抿:“没啥别的事儿,也就是他这事儿了。”
当时听梁彦春的遗孀说他们的故事,沈澜就觉得别扭,现在想起来更是浑身难受。
他对自己的判断力也有些丧气,亏得他还觉得自己比较敏感,能看出别人的喜怒哀乐,怎么一个他也参与的求之不得反生恨的经典剧情都没察觉到?
朱俐颖寄了一个邮包给他,说是梁彦春遗书里写明给他的东西,他本想直接扔掉,后来掂量着有些份量,就搁在储物间角落。最近他频繁想起梁彦春其人其事,也发现自己在厌恶之外,多了几分对这个垃圾人的同情。
被黄鹤鸣送回家之后,沈澜径直去了储物间,把没拆封的邮包拽回了自己家。
他看到好多眼熟和眼生的小玩意儿,有个口哨是他们公司团建的用品,上面穿了根麻绳,绑了个字条:“dying to blow your whistle”。得知自己曾经被人这样肖想,沈澜直翻白眼。
如此看来其他的东西也大多与他有关。沈澜翻翻找找,在邮包最底下有朱俐颖说的那个“One Last Letter To Dear Lan”,摸着信封就知道里面是个U盘。
沈澜看着屏幕上自己和汪阳的身影,既觉得必然,又觉得茫然。
朱俐颖说据她所知只有这一份拷贝,其余的都被梁彦春删除了。
沈澜拔了U盘,在手里翻着个儿捏。要不要销毁这个U盘,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他竟然还要犹豫。
要是汪阳答应了自己该多好,这个视频就成了他们的助兴节目。
他自嘲地笑着,也就是自己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最近他又更新安了QQ,看着粉丝群里众多小姑娘每天灌水,觉得挺消磨时间。
有些粉丝用的头像是汪阳的不同自拍,沈澜觉得自己应该跟吴汉卿谈谈,他作为摄影师,是不是应该提个成。
汪阳和闫一付开始宣传他们那个电视剧了,有几个访问挺火的,有些粉丝大概是看了太多遍,都能逐句背诵了,Q群里跟对对联似的,你说上句她就接出下句。沈澜想起自己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在镜头面前,闫一付和汪阳亲如兄弟,有些时候闫一付做得甚至亲过兄弟,汪阳有些拒绝的意味,在粉丝眼里就成了欲拒还迎的意思。
沈澜跟这帮小姑娘学了些词儿,什么CP、羞涩攻、魅惑受的。想不到汪阳还有被人看成1的一天,真是想为他鼓掌。
有个访问里,记者问他们有没有被同性表白过,闫一付大方承认说有过,他十动然拒了,汪阳则是说没有这样的经历,没什么好分享的。
粉丝们纷纷截图留存,说用来“反黑”,总有人黒她们汪汪酒店4P和被煤老板包养,“我们只信正主儿自己说的话,他从来不撒谎”。
沈澜并不想戳穿她们幼稚的认知,但也很想发个截图给汪阳,质问他:我不算男人吗?
他还注意到汪阳回答的同时闫一付一脸的难以置信,虽然后期做了特效,“姨夫表示放着我来”,想用玩笑来带过尴尬,但沈澜还是生了气,觉得这小孩儿是故意的。
但他也没什么能做的,难道要以一个前男友的身份去为自己的前男友讨公道吗?
年初火的一部上瘾让同性题材又见了光,结果很快被压下去了,汪阳和闫一付这个剧也受了牵连,密集宣传了快1个月,还是没剪出能过审的版本。
羡娱组的后期也没了辙,说他们原本按照男同剧情做的,结果正片都快改成两个男主角分别和一个女人谈恋爱了,还是定不了档,导致他们只能一个又一个放着独家探班花絮,存货都快放完了。
李总的事业心并不会因为这一个节目组的困难而停步,像模像样地挖了些角,也开始接洽合同即将到期的演员歌手各路明星,据说能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有了那么几个。
沈澜按照合伙人的安排,最近频繁在国内飞来飞去,今天见这个团队,明天见那个团队,也是出差出得很疲乏。
周五晚上要从上海飞回北京,这个时段本来乘客就多,沈澜陷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觉得入口处的争吵格外令人心烦。
有些乘客频频侧目,像是觉得不爽。有人直接开口抱怨:“贵宾厅跟外面还有什么区别?”
沈澜觉得自己情绪又要爆发了,再忍下去怕是要把面前的小桌子给掀掉。于是站起来就往入口走,远远瞧见一个背着大书包的矮个姑娘在跟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吵架,战况激烈。
那工作人员长得挺好看,但眉眼显得刻薄,正冷冷地说:“我劝你也别在这儿吵了,人满了就是人满了,不可能让你们进去,明星也不能有特权。”
小姑娘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没人跟你要特权,你刚才明明放了三四拨人进去,加起来也超过3个了,我们就3个人,你什么意思啊?明星怎么了,明星就不是人了啊?”
工作人员斜眼看着她:“我们是老弱病残优先,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另外俩人又没到,你跟我这儿闹半天了,有这时间不如让你们另外俩人快点过来,磨蹭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