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购物袋在商场里走,想起这个地方已经不叫新光天地了,年轻人都管这儿叫SKP,其实是一个意思,但改成几个洋字母,就莫名奇妙更高级了一些。
他路过卡地亚,看了看橱窗陈列,目光对上店里一个男店员,见那个店员冲自己微笑,就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正想转身离开,店员走了出来,跟他打着招呼:“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澜很是意外,问店员:“你认识我吗?”
店员笑答:“我这个人有个本领,过目不忘,所以记得您3年之前的今天来买过一组对戒,男款。”
沈澜当然记得这段回忆,但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接话。
店员接着说:“您当时要求在内侧刻字,还玩笑说刻SL代表的是save&load,而另一个刻WY是with you……”
沈澜打断他:“你这本领确实厉害。”
店员侧过身,手掌指向店内的一个专柜:“明年情人节的礼物要不要先看一看?”
说了这话,才让沈澜有了真实感,否则刚才那段对话真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他看一眼手表,客气地拒绝:“今天赶时间,下次有机会再来吧。”
来横店的路可以说是驾轻就熟,让他感慨的是,当年发名片给他的司机胡师傅已经荣升租车公司老板。
接到他的电话,胡老板亲自开车来接,说好久不见了,一定要请他吃顿午饭。
胡老板举起茶杯:“多谢沈总当时照顾我生意。”仰头喝完一杯茶,回忆起有一年沈澜包了他半年的车,但其实也就是每周用个周末三天,周一到周四随他自己安排。
沈澜也干了杯子里的茶,摆摆手:“胡老板客气,那时候也是图个省事儿。”
胡老板拿了一张新名片给他:“还是约我公司的车,挑最好的司机,给你打八折。”
沈澜到了闫一付住的酒店,自己办了入住,然后让胡老板的员工拉着自己在横店四处转了转,看看与以往不同的变化。
回了酒店,闫一付还没收工,他就拿了电脑坐在大堂上网,公司没有特别的事务,他就看起了娱乐新闻。
“这里有人吗?”一个熟悉的女声。
沈澜抬眼,还真是吴汉卿。四下一看,别的沙发都满员了,就他面前这个单人沙发空着。
吴汉卿也认出了他,打量许久,点头示意:“好久不见啊,沈总。”
最近几天他真是频繁地遇到旧相识,光好久不见就听了好几回。
沈澜收回伸出去的腿:“你们也住这儿?”
吴汉卿点头,从包里拿了手机和充电宝出来,专心用着手机。
沈澜问:“你不用跟着他吗?”
“他有助理。”吴汉卿眼皮都没抬。
沈澜发现自己过去几分钟都在毫无目的性地翻网页,定了定神,扣上电脑。吴汉卿闻声也放下手机,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沈澜说:“我看到你们发的律师函了,后来怎么着了?”
吴汉卿回答:“在走程序,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沈澜点头,问:“他过得好吗?”
吴汉卿回答:“挺红的,你也看到了。”
但这不是沈澜想听的答案,他觉得吴汉卿也知道这一点。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想让自己好过。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我有一个对家,拿着一些和他有关的资料……”
“你们的录影带。”吴汉卿打断他,“我知道,怎么了?”
沈澜顿了顿,说:“我还在想办法,就算最后搞砸了,你们不要承认就是了。”
“我们当然不会承认。”吴汉卿看着自己的指甲,“照片可以P,视频也可以伪造,找个长得像的人很容易,现在整容又这么发达。”她看了沈澜一眼,“只要你不说,你和汪阳就不认识。”
沈澜重复了一遍:“对,我们不认识。”
吴汉卿问:“你这次来是干什么?”
沈澜放松了下来:“工作。”想想又补充了一句:“顺便看看朋友。”
“不是来看汪阳的吧?”吴汉卿见沈澜摇头,就说:“不是就好,他现在不听劝,要再遇上你,我真怕他能干出什么事儿。”
闫一付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快到了,让他去房间等。沈澜挂了电话,借机跟吴汉卿道了别。
闫一付看起来挺疲劳,但心情不错,愉快地接受了沈澜送的表,立刻戴在手腕上,举起来给沈澜看,念叨:“正好今天自拍还没着落,让我低调地炫耀一把。”
沈澜帮他拍照,手表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闫一付用双臂环着他,说了今天剧组的见闻,然后说到另一个男主角可能也是gay,本来他跟投资人的关系就很微妙,现在俩人熟了,他叫那人姐姐,那人也不介意,反过来叫他妹妹。
沈澜有些担心:“你不怕他将来爆你的料?”
闫一付扑哧笑了出来:“我在别人面前肯定叫他哥啊。不过我真得小心了,他这人不爱说话,我就跟他说了好多,他还说听起来你对我很好,让我珍惜你。”
沈澜点头:“这话说得很在理,你要听这位姐姐的嘱咐。”
闫一付看了一眼手机,哎呀一声,说自己还要去对台词,让沈澜替他收一下外卖,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外卖过了二十分钟送到,沈澜摸了摸,发现饭盒温乎,可房间里没有微波炉,也不知道闫一付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打了电话,小男友让他送到某个房间,说他们正在对戏,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沈澜提着两兜子外卖到了那个房间门口,按完门铃等了一会儿,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矮矮的年轻女孩儿,打量他两眼,回头冲着屋里喊:“有个送外卖的,是咱点的吗?”
沈澜觉得尴尬,自己就这么不堪了吗,被当成餐厅送外卖的?
闫一付的声音喊着“我的我的”,一边就走出来接他,然后指着房间里:“一块儿吃呗,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演员是怎么工作的。”
沈澜跟着他穿过门廊,看到一张床上坐着汪阳。
汪阳刚好也抬头看他们,视线在他脸上定了定,眼神里一阵迷惑,又变得清明,迅速看向别处。
闫一付把外卖放在床头柜上,指着沈澜说:“阳哥,这就是我那朋友,叫沈澜。”
汪阳低着头,像是点了点头。
闫一付拉着沈澜坐在自己旁边,扭头跟他介绍:“这是我搭档阳哥,就是汪阳老师,好像之前你们那个节目还采访过阳哥。”
汪阳抬头看着闫一付:“哪个节目?”
“是叫临渊羡娱吧?”闫一付怼了沈澜一胳膊肘,“现在还挺红的,我记得阳哥你那期还是第一期,热搜榜排了好几天第一呢。”
汪阳点了点头:“谢谢沈总。”
闫一付嚷着饿了,拆着包装,翻了自己喜欢吃的煲仔饭出来,然后问汪阳想吃什么。汪阳回答:“我约了人吃饭,你们吃吧。”
“和包总吗?”闫一付抠着盒盖,一脸关切,“阳哥,包总什么时候走啊?他老在组里盯着,搞得我们都挺有压力的。”
汪阳露出一个微笑:“好,晚上我问问他。”
闫一付又扭头跟沈澜解释:“包总是我们这个剧的一个投资人,对阳哥特别好,说还是个ABC呢,ABC你知道吗?说话经常夹两句英文,我都听不懂。”
沈澜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觉得背后发凉。他看着对面的窗户,余光感到汪阳在打量自己。
汪阳说:“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沈总出了好多汗。”
闫一付闻言也扭头观察沈澜,想了想说:“可能是他虚了?”扭头对着汪阳没心没肺地傻笑:“开玩笑开玩笑,他不虚,他体力好着呢。”
沈澜清了清嗓子:“要不然你们先忙吧,我也有别的事。”一边就站了起来。
汪阳坐着没动,闫一付跟着站起来,还捧着手里的饭:“我送你出去。”
沈澜没去闫一付的房间,而是回自己房间呆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挺晚的了,他要是再不去视察部下,恐怕就得等明天开工了。
但他就是坐在房间里不想动弹。
他打开微博,看到闫一付20分钟之前已经发了刚才那张伪自拍照,那块表果然低调地出镜了。
又切换了另一个账号,看到“演员汪阳”也发了一张图片,是一张旧照片,配了五个字:似是故人来。
他认出那张照片,是那年在帕劳坐敞篷车兜风时他给汪阳拍的。
他按了锁屏,扔开手机,双手上下搓着脸。好累。
第21章 2016年春
最近沈澜睡得不踏实,经常有故人入梦来。
他去找几年前看过的精神科医生看病,医生说他这不算是失眠,更多是有些焦虑情绪。他想请医生帮忙解解梦,医生说周公那套他不懂,弗洛伊德那套也过时了,倒是沈澜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梦境,“你为什么会梦到那些?”
他做的梦确实挺奇葩,就是反复梦到汪洋在拍一场有爆炸的戏,意外被炸伤,送往医院的过程中人就快不行了,他站在病床边声嘶力竭地叫着汪阳的名字,但汪阳就是不睁眼睛。
那种彻骨的无奈和恐惧,每每让他早起后心情低落。
他按照医生的要求做了些思考,觉得医生提示的对。他总做这样的梦,大概就是因为一直没放下前男友。不过现在的他也不奢求自己能放下,打算等待时间的帮助。
汪阳和闫一付搭班的电视剧已经拍了大半,说最近武戏比较多,俩人都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