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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 (叶江曲)


  艾德里安还是摇头。
  “……又下雨了呢。”安德烈说道,目光却锁死在艾德里安的身上,像是要将他穿透。
  行走在坦卡特的街巷间,碎石铺成的地面湿湿漉漉,倒映出与它一样暗沉的天空。
  经雨水洗沐后的城市清亮了几分,很快地,街道便再次繁忙起来,人们来回徙走、又或是相互交谈着什么。
  只是过了许久,安德烈才察觉到雨停。擦肩而过的路人,困惑地打量他,再抬头望望天。
  将伞收起,恰时走过一处拐角,抬眼,安德烈看见了三四名美国兵。
  他们从身后的建筑中走出,像是刚刚用过午餐,嘴旁带着抹油腻,边聊侃边打打军帽戴上,似乎心情不错。
  脑袋放空一两秒,脚步停了下来。
  眼睁睁地,那些美国兵走远了。
  安德烈攥紧了伞头。
  他质问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昨天他确确实实是醉了,醉得昏睡,不省人事。
  假若不是这场雨,艾德里安已逃脱成功了吧。
  安德烈完全想象得出来,在那深黑的夜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可恨又可怜的艾德里安,虽然竭力掩盖了,还是有疏漏的地方。
  楼梯的底缘滴沥下新鲜的血斑,艾德里安抹去了台阶上拖曳伤腿留下的血与湿脏的鞋印,却没想到会溅落到栏杆外侧。
  在院后的灌木丛旁,安德烈找到了沾染血污卷裹在一起的碎布,它们被雨水浸润,散落开来。艾德里安从主卧室的窗户丢掷下,显然是希望它们可以永远地腐烂在丛草间。
  逃跑失败,受了伤,又要做这些拙劣的掩饰,很累吧?
  是的,他也累了。
  如果说他们之间需要有个了断,这将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去做最初应该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将艾德里安交给盟军,听之任之,而毋须去多想什么。
  安德烈的举止吸引了美军的注意,眯小眼,看他从半暗的拐角阴翳中走出,踱近。
  放弃倚墙的姿势,美国兵与同僚使使眼色,拇指似不经意触碰腰间的枪套。
  “犹太人。”其中一人说。
  “怎么了,犹太人?”
  很接近了,安德烈神色严肃,看起来怪异且不友好。
  “长官,有一个……”
  三名美国兵的目光齐齐定格在他的身上,安德抿嘴。
  “有?有什么?”
  有一个受了伤的纳粹军官,就藏匿在坦卡特城郊的民宅中,西北方向,距这里大概八九公里……
  缄默的几秒钟过去,一个美国兵站了出来,他靠近他,问:“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嗯?”美国人近一步道。
  安德烈明白,他不能继续犹豫了。
  “这里有一个……”
  手伸进大衣兜,安德烈摸出什物,道:“长官,不知道你们是否兴趣。”
  他递上了艾德里安的腕表。
  “我想用它换些军票。”
  为首的美国兵挑眉,另一个美国兵却似乎有些兴趣,拿过,握在手里掂量掂量。
  “‘SINN’,辛恩。”破花的表壳下,美国兵瞥见了它的品牌商标,转而笑笑,又看向安德烈,问:“你捡来的?”
  “在哪捡的?”
  安德烈即没承认也没否认,美国兵却像是一口咬定了这并非是他的所有物。
  “呵,德国佬的东西。”美国兵砸砸嘴。
  “从战俘那儿收缴的都是这些玩意儿,德国军表的专供品牌。”
  ……不过,质量确实不赖。
  这句话美国兵自然没有说出,抬眼,却见安德烈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他提提腕表,放在安德烈眼前晃晃,问:“从哪里捡来的?”
  安德烈摇头。
  “那就是你偷的?”
  “不是捡的,更不是偷的。”安德烈说道,美国兵又笑了。
  “你难道还有什么财产吗?犹太人,你身上的衣服、裤子统统不是你的吧?就包括你的命,也是我们救下来的。”一字一顿道,掩盖不住的嚣张。
  安德烈攒眉,这轻蔑的话语显然触动了他。
  “行了,詹姆斯。”一人见状上前劝阻,他夺下腕表,打在安德烈手里,说:“这表不走针了,看来是坏了,你拿走吧。”
  摆摆手,作势要将安德烈打发走。
  那个美国兵依然在喋喋不休,见安德烈渐远,他在他的身后喊道:“如果不是我们把德国人打跑了,你知道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安德烈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个美国兵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嘴巴一张一合,隐约看得出是那几个词--“毒气室、焚烧炉、万人坑……”


第32章 里昂
  门把晃晃,艾德里安抬头,眯眼看向那轮黑色的人影。
  停滞一、两秒,安德烈绕到身后,扯扯铁链,腕部的紧缚感一瞬间消失了。
  松弛而下的链条触及石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艾德里安清醒过来。
  从这处看去,彼方是一方由窗框囿起来的景致,蒙灰的天,缀有新芽的枝条,在徐风中微摇,说不出的静谧。
  艾德里安看向安德烈,从外归来,他的身上携有一抹幽淡的草香。这样的气味,容易让人遗忘他本是一个危险的人。
  松绑完,安德烈转身走出暗房,发梢、肩臂上还缀着雨滴,用启子在罐头上划过一圈,掰开,在将青绿色的豌豆抖落在瓷盘上。
  拿起勺子,兀自吃了起来。
  挣扎起身,艾德里安倚在一旁的斗柜上歇缓,看向了屋门。
  半开半阖间,是点染了翠色、显得有些葱莽的草坪地。
  详和的春景。
  踉跄走到沙发旁,艾德里安坐下,他紧了紧眉梢,又如释负重。
  这是和往常一样的情景,淡蓝色的小屋里依然只有他们俩个人。
  第二天,安德烈倚靠在门框上,看屋外滴沥一夜的雨。初春的雨绵绵稠稠,彼处浮起了细蒙的白雾。
  桶里的雨水满溢出来,倒去一些,将它提拎到卫生间。
  站在客厅中,安德烈依次褪去外套、衬衫……再将它们随手放在围椅背上。
  艾德里安不可能不注意到这唐突的举动,他有些错愕。脱褪白色的衬衣,安德烈裸露出崎岖光洁的背部,下一刻,他低头扳开皮带扣,脚尖对脚跟脱掉鞋,又脱下了裤子。
  艾德里安怔怔地看着,像是从未详尽地看过这副胴体。
  扳扳僵酸的脖颈后,安德烈弯下腰,拇指碰触到内裤的边缘。
  就这个角度下,他瞥见倒置的艾德里安,一并地,注意到了那抹目光。
  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赤条条地站在客厅里,转过身,将脱下的最后一件蔽体物搭放围椅上,蹲下,把袜子收掖在鞋船里,又摆正鞋头。
  已来不及回避,结实的肚腹下,浓密杂丛间耷拉着一个肉色的什物,随同安德烈时蹲时起的动作,让人看得不甚清楚。
  赤脚走进卫生间,安德烈扯下毛巾,往背部、胸前拨水,末了,他闭上眼,扎进水中,抬起后,蜿蜒的水顺发梢流淌而下。
  抓起肥皂,搓在裸肌上,很快就气泡了。
  艾德里安依然看着,像忘却了什么似的看着,耳根浮红却全然不自知。
  冲洗掉泡沫,安德烈卷裹上浴巾,撑扶在洗手盆上,静视镜中的自己片刻后,他拉开壁柜,刮起了腮胡。
  终于,看起来没那么颓废了。用搭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抹脸,安德烈擦起了湿发。
  一边走回客厅。
  安德烈靠近,眼眸遮掩在碎发间、毛巾下,他与他掠身而过,发间的水珠沥溅到艾德里安的身上,微微发凉。
  安德烈拉开椅子,坐下,专心致志地擦头发。
  艾德里安有些恍惚,空气里弥散起青草色、好闻的皂香,时间一秒一分地逝去,而他,还是像空气般与他共处一室。
  提提袖筒,里昂摸进外衣口袋,掏出一包软盒烟,他捻捻烟盒,又晃了晃,一根卷烟抖落出半截。
  埋头叼在唇上,里昂在皮鞋边缘划开火柴,点燃。
  吞吐烟雾,感觉舒惬许多,他半倚在墙根上,悠悠地享受属于这一支烟的片刻的宁静。
  近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与此前想象的相差甚远,这让他感到颓丧、消沉。
  第二日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坦卡特市区晃荡,除去喝饱一肚子井水,一直没有进食。腰包里所剩下的,也只有这半包烟和受湿的火柴。
  烟燃尽了,将它弹进水潭。
  里昂抚摸额上的淤痕,它渗出些血,捏捏指上的点点血污,里昂嫌弃似地在衣上抹蹭干净。
  捋捋头发,里昂重新戴上毡帽,挑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走到城东,这里曾是盟军与德军的密集交火区,建筑物受损最为严重,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翻找到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
  里昂在一栋崩塌的楼房前驻足,它被炮火轰削掉进三分之一,扭曲的钢筋条张扬舞爪地暴露在半空中,下端是一堆灰黑色的混凝土碎石。
  厨房、盥洗室、婴儿房……展露无遗,近几日雨势不断,地板、墙壁满是雨水侵袭的痕迹。视线再晃过去一些,里昂看见受损程度最小的起居室内,床上竟躺睡着好几个模样粗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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