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爱德蒙敏捷地将摇摇晃晃地阿尔瓦扶了过来,原本就是水手出身的爱德蒙在遇到了法里亚神父之后就没有放弃过对于自己体力的锻炼,所以同样是经历了大海的考验,爱德蒙显然恢复得不错。
阿尔瓦被安置在爱德蒙的身边,虽然他略微有些排斥跟别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是一个是他太过于疲劳了,还一个就是那个人是爱德蒙,是那个从温度到气味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人,于是阿尔瓦在短暂的僵硬过后软软地靠在了爱德蒙的身上。
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重量变得踏实,爱德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便于阿尔瓦靠的更舒服,“您觉得怎么样?”他又问了一次。
“哦,好多了,感激您救了我的命。”阿尔瓦慢慢地放松下来,听到爱德蒙的问题他想起昨晚的大海中发生的一切,那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放弃了的,反正他迟早都应该死掉的,可是爱德蒙不一样,爱德蒙是注定要活下去的。所以他推开了爱德蒙,那时候他想的是,既然一切都起始于自己对于命运的不驯服,那么他现在认命了,只要上帝还给他机会弥补,保住爱德蒙的性命。
可是现在他还活着,阿尔瓦知道那是因为爱德蒙救了他,只是这更让他迷茫了——他尝试反抗自己的命运,可是差点害得爱德蒙跟他一起送命,要是他继续抗拒他的命运呢?会不会终于有一天,爱德蒙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去死。
其实阿尔瓦是钻了牛角尖了,这年多年下来,他跟爱德蒙之间早就不是友谊两个字可以形容得了,他们相互扶持,相互拥抱彼此的灵魂;他们陪伴,他们交流;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彼此就是这个世界的唯一。有时候阿尔瓦甚至会想,要是爱德蒙不在了,那么那个曾经作为伊夫堡下级狱卒的他也永远不会存在了——爱德蒙所代表的,是时间永远无法回复的阿尔瓦的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阿尔瓦不能失去爱德蒙,除了这个人,不会再有别人知道阿尔瓦.德尼是谁,来自于什么地方。
“感谢上帝,我们终于逃出来了。”爱德蒙不知道阿尔瓦在短时间之内已经转了无数的心思,“只有有船只经过,我们就能离开了。您打算去哪儿?”
阿尔瓦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十年的愿望一时成真,他反而有些不知道下面该做些什么了。十年中,逃离伊夫堡对于他而言已经从一个过程变成了唯一的目标,而一旦他的目标达成了,下一步要去做什么阿尔瓦就有些茫然。
“我...”阿尔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下去。
“您对我说过,您已经没有亲人了,您要去什么地方生活呢?”爱德蒙清醒了很有一段时间了,他自己的目标很清楚,首先他要去看看基督山岛,完成他导师的遗愿,之后他打算逃到西班牙或是意大利去。至于阿尔瓦,爱德蒙在下午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想了关于他所说的话和以前他说过的一些自己的情况,最后决定让阿尔瓦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父亲早就死了,而逃离伊夫堡的举动也注定了他也必须要离开法国。
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可以一起走,他们可以去西班牙,可以去意大利,等他们安顿好之后就立即给他的老父亲和未婚妻写信,到时候他们就能团聚啦。爱德蒙自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阿尔瓦当然可以把他的老父亲当作自己的父亲,还有梅塞苔丝,她是一定不会介意多一个弟弟的。
爱德蒙不愿意就梅塞苔丝的问题细想,他只是认定他们会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阿尔瓦必须留在他的身边,爱德蒙没发现,让阿尔瓦留下的念头甚至跟他要复仇的念头一样根深蒂固。
阿尔瓦沉默了,他什么也没有,想想上一世临死前他“哥哥”那考究的打扮,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位贵族,还有他的手帕,靠他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完成复仇么?
“或许您愿意给我说说,您的一些小秘密?”既然打定主意将阿尔瓦留下,爱德蒙就决定从他最薄弱的一点下手,要不是濒临死亡的崩溃,爱德蒙相信你阿尔瓦会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可是他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理由放过。
“什么?您在说些什么?我...我不明白。”阿尔瓦被爱德蒙意味深长的“小秘密”弄的一惊,想起他刚刚想起上一世的事情,阿尔瓦甚至莫名有种感觉——爱德蒙知道了他死过一次的事实。
爱德蒙长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责怪您的隐瞒,但是也许您愿意现在跟我说说细节?关于1829,关于我的伊夫堡的那间囚室,还有您...死而复生的事实?”
“噼咔”,火堆中爆出一个火花,阿尔瓦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伊夫堡冰冷的囚室,爱德蒙会怎么看他?怪物?异端?还是魔鬼!失去爱德蒙恐慌和暴露自己秘密的重压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放松,放松,阿尔瓦,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并不恐惧。”爱德蒙敏锐地注意到了阿尔瓦的异常,他的脸色接近青紫,嘴唇颤抖,胸膛几乎没有起伏,“是的,我知道了您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过那没什么关系的不是么?您现在就在我身边,您是阿尔瓦,是我的亲爱的朋友,是我的同伴。”说着,爱德蒙将身边的阿尔瓦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学着自己小时候被老父亲安慰的样子轻拍阿尔瓦的后背。
熟悉的心跳声将阿尔瓦拉回了现实,被爱德蒙的气息包围,他的心跳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您...”他咬咬自己青白的唇,“您是怎么知道的?”
“哦,”爱德蒙的胸膛震动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您亲口告诉我的,当然您一直在道歉,不过我得说,您没什么可感到抱歉的,既然我迟早会离开,因为您的原因我可是足足提前了两年。”
阿尔瓦听着爱德蒙的心跳声,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温度,“我...我不是故意隐瞒您的,毕竟这一切说起来太过于奇异,至今我也不能肯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顿了顿,感激地注意到爱德蒙没有任何动作,手也只是松松地搭在他的肩上,安静的山洞似乎很适合倾诉,“我叫阿尔瓦.德尼,是伊夫堡的一个下级狱卒,我的父亲,哦,您是知道的,也曾是在伊夫堡里的,所以在他去世之后我就也到那里去了。”
爱德蒙没有说话,他甚至一动也不动,他知道阿尔瓦是打算将一切都说出来的了,这对于他而言这并不容易,所以他只是沉默,即便他心里面欣喜于阿尔瓦的坦白。
“那时候我懂得不是很多,只是像每一个狱卒一样过日子,巡班、吃饭、聊天,直到有一天,一个在地牢中的囚犯越狱了,我的生活才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接着,阿尔瓦将他哥哥的出现,监狱官的决定,还有他最后的死亡都说了出来。
他说完之后,爱德蒙好一会儿没说话。阿尔瓦发现自己居然奇异的不感觉恐慌,也许是爱德蒙的心跳声自始自终都是一个频率,即便他说了爱德蒙的越狱和自己的死亡。
“我想,我得对您说一声抱歉,”爱德蒙终于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让阿尔瓦摸不到头脑,“是我的离开造成了您的一切厄运。”
“哦,不是的。”阿尔瓦迅速抬起头,“您这样说只会让我感到羞愧,我明白的,即便没有您的离开,等那个人来到伊夫堡的时候,我也一定会走向死亡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发现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就去找了监狱官,想要离开伊夫堡,可是...”他皱了皱眉,“我想得还是简单了,监狱官拒绝了我的请求,爱德蒙,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并不是自由的,我是被某个人,不是我的那个‘哥哥’,而是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囚|禁在伊夫堡的,至于他的目的,我并不清楚。”
爱德蒙恍然大悟,他对于阿尔瓦原本的每一条判断都对上了,被排斥、被囚|禁、被孤立,想要离开,只是他没有想到阿尔瓦根本就是从地狱中侥幸回来的。
“所以爱德蒙,跟我在一起恐怕您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我感激您的帮助,但是我不能给您带来麻烦。”阿尔瓦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他想好了,他不能让爱德蒙跟着自己冒险。
爱德蒙看着这样的阿尔瓦,突然间觉得有一种温暖从心脏的位置涌出,看着在火堆的映衬下青白得几乎没有颜色的阿尔瓦的唇,他鬼使神差地轻轻用自己的碰了一下,“您不会带给我更多的危险了,因为我早就在危险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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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嘿嘿,阿尔瓦坦白了,伯爵步步紧逼来的~于是他们终于要走向成为对方在世界上的唯一的那条路了~
☆、红色鸢尾花的秘密
爱德蒙的碰触让两人陷入了尴尬,阿尔瓦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排斥爱德蒙的亲近,而且刚刚那个轻微的碰触甚至让他连昨天晚上被卫兵亲吻的恶心的感觉都慢慢消失了。
“您是怎么...”为了转移这种尴尬,阿尔瓦胡乱找了个问题,他想问问爱德蒙是怎么出现在神父的囚室里的。
“我也不知道,阿尔瓦,您一定要原谅我,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爱德蒙慌慌张张地说,他以为阿尔瓦是问他为什么要吻他,这个问题爱德蒙也不知道,刚刚阿尔瓦青白的唇让他有一种他正在被推开的感觉,失去阿尔瓦的恐慌瞬间抓住了爱德蒙的心,既然他的两只手将阿尔瓦固定在自己怀里,那么也只有嘴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