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结束,时措飞速地拍完手,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谁料boss忽然搞了个新花样,让来参加会议的人都和徐了做个自我介绍再走。
时措倒抽一口气,恨不得在地上跺脚。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将手上的本子再度放回桌上。
他望着一脸和善的boss内心却在大力的吐槽:以前我升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让其他人来给我做个自我介绍啊?一个法务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时措忿忿地拿着笔在纸上乱戳一气,只见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一看,所有正齐刷刷地望向他,时措连忙放下笔,站起了身子。
“我叫时措……”时措在内心捏了一把汗,这一开口嗓子都颤了,这家门报得一点气势也没有。
这如果换在平时,他必定能口若悬河,说出一番精彩无比的自我介绍与部门介绍,可一想到徐了正在前头坐着,他心一颤,莫名其妙便哑了火。
时措慢吞吞地坐下,一抬眼发现徐了正望着他,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看着他这个方向,不像调笑,可怎么看也不像欣赏。时措没骨气地低下了脑袋,但总觉得对方还在望着他。时措只觉得背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让人不寒而栗。
会议结束后,时措迫不及待回到自己的办公区。一整天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心不在焉,他故意没去吃午饭,就怕在电梯间里遇见徐了。电脑屏幕前的东西一概进不了他的脑子,这么呆呆坐着,一天也就过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微信又吵个不停,一看又多了个新的组,boss还贴心提醒,让大家及早把微信加上,以后方便联系。
时措二话没说把手机丢了出去。心头这个烦啊,在这样怒火中烧的情况下,他甚至怀疑,徐了是不是偷偷调查过他,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心脏一阵乱跳,终归还是平静了下来,时措没骨气地捡回手机,默默给徐了发了条好友申请。
对方看着像个老古董,消息回得倒快,申请很快被同意了。时措盯着对方的头像,一个小念头却滋生了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方颤抖,时措心一横,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
时措挑了挑眉,徐了的朋友圈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转载,只是偶尔会在某个特殊的节日,或者是某个节气,简单引几句诗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连张照片也不见得有。
时措颇为感慨地放下了手机。扭头往旁边一滚。
炮友变主人,主人转同事。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房间里静的出奇,只余时措悠长的叹息。墙上的挂钟尽职地工作着,秒针悄悄走动的声音搅地时措内心愈加烦躁。
同事是不可能不做的,饭碗还是要的。
主人……呢……
像是巧合似的,背上早已浅淡的痕迹竟是忽然疼了起来,时措挠挠头,只再次叹了口气。五脏六腑里像是平白升起一盏灯,往心头一照,只见那处密密麻麻地写着三个字——“舍不得”。
徐了也很焦虑。他正静坐在书房,手机也是接二连三地亮个不停。他一一点开,多半都是些好友申请,当然时措也发来了一条,他一看,对方的头像是一只凶神恶煞的哈士奇。白日里的烦躁像是去了一半,徐了情不自禁笑了笑。
倒是有点自知之明,选了条傻气的狗做头像。
他搁下手机,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窗口。
徐了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能和时措在一个公司遇见,早上开会的时候,他明显的注意到对方慌得都快手足无措了,一番自我介绍磕磕巴巴,倒是失了平日那副神气的模样。
徐了向来主张公私分明,他之所以不选择24小时主奴关系的原因就在于,生活工作时凌驾于这些事情之上的。可偏偏现在横生出一件模糊公私二者边界的事情。
他悄悄往远处看去,房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周边便是几座写字楼,大多都还亮着灯。不知道里面坐着多少个和时措一模一样卖力工作着的年轻人。
徐了轻轻按了按额角。他暗自思忖着,出于一个主人的责任,他不可以随意地解除一段关系,更何况时措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可法务部门主管的位子还没坐热,便想着要离开也不是件好事……
徐了人生极少有这样无头绪的时刻,这一切还都得仰仗于时措带给他的全新体验
26
时措于辗转难眠之中决定给自己寻求一些慰藉,他摸到床头的手机,在各大论坛网站搜索了“炮友、同事”之类的关键词。他原以为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关系,发生的概率少之又少,没想到搜索的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多。
他耐心地一一点击进去查看。有关两`性`关系的话题总能引发一大片的讨论,每个帖子里回复的人数都还不少,大概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想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说上几句话。时措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着,看着别人的回答他更愁了。
原来别人的故事大抵都是从同事发展为炮友的,几乎没有人是倒着来的。时措觉得有些不甘心,仍继续努力翻找着。有些人的描述挺逗“我们是同事,天天见,不尴尬。”,屏幕外的时措倒是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床上打情骂俏无下限,把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个遍。西装外套一穿,竟还能笑意盈盈地做同事,实在是令他佩服不已。
果然,评论里大多都认为这种“不尴尬”的状态有些非比寻常,不少人都说,为什么不考虑继续发展,索性结婚吧……时措心里咯噔一下,他歪着脑袋躺在床上脑补了一下。徐了,一个大龄老gay,混迹于BDSM圈子,还是个主……如果和他在一起,那不是要被关在家里当24小时的奴隶……
3天非比寻常的遭遇,使时措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惊胆战,那种精神上的压迫与摧残,简直比让他在办公室通宵一周还可怕。他拼命甩甩了脑袋,努力把这种糟糕的想法丢出脑外。
旁观者的意见都是无用的,最重要的还是他这个当事人怎么想。时措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极为惆怅地会周公去了。
时措第二天是顶着两个眼袋醒的,他烦躁地蹬开身上的被子起床洗漱。自打和暴君遇见了,对方入梦的次数都快数不清了。时措精神萎靡地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冲不掉脑海里残存的梦境。他清楚地记得,在梦里徐了天天在停车场堵他,他怎么逃也逃不掉。更可怕的是,徐了逼迫他在办公室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碰撞,炸得他脑子生疼。时措垂头丧气地换好衣服下楼,原先每天早上都得吃三个肉包的他,今天愣是只要了俩,一个还是素馅儿的。
时措一进入公司的领地,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他眼疾手快地把车子停好,抓过副驾驶上的包子,透过后视镜,敏锐地观察四周,见没有徐了的踪迹,连忙下车撒腿就跑。
不夸张的说,时措就算是迟到也没跑这么快过,可一个暴君愣是把他逼成这幅模样。时措内心暗自骂自己没骨气,脚下却一点都不肯慢下来。
只差一个拐角就要到电梯口了,时措卯足劲儿往前冲。忽然他眼前一黑,像是撞上了什么庞然大物似的,包还好,包子撒了……
他心疼地望了一眼地上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正想抬头看看是哪个倒霉催的大清早不长眼,却被对方的声音吓了一跳。
“……时措?”
时措全身汗毛倒立,他清楚地记得代替他自己和徐了接触的,正是现在躺在地上的两个包子。他一边笑着和徐了打招呼,一边止不住地往对方衣服上瞟。
果不其然,那件看上去就是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上,沾上了一小块油斑,面积是不大,但胜在位置显眼。徐了伸手轻轻抚了抚,一张脸上依旧无喜无怒。
时措的心都颤了,忙不迭开口向徐了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徐律,这不……快到打卡的点儿了,我赶着上去,这才……”
徐了沉声道:“这是……你的早饭?”他的目光锁定在地上两个仍泛着热气的包子上,时措心痛地点了点头。
徐了显然想开口,时措连忙抢白道:“没事的没关系的徐律,不用赔了,我赶着打卡,有事我们微信联系!回见!”话音未落,他就脚底抹油溜进了电梯。
徐了站在原地,看了看地上的包子,又看了看那节缓缓上升的电梯,挺惆怅地摇了摇头。
之后的工作日里,时措每天都提心吊胆,这周并不忙,但他的压力比加班的时候还要大上几倍。
终于周末又到了,此时此刻的他正犹豫地站在房间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斜靠在墙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看着平静,实则大脑里都快翻天了。他反复思考,不去,那就得编理由,一个完美的理由他又不是想不出来。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说了会坦诚,这样打脸的事,做出来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徐了照旧坐在房间的那张沙发上,相较于平日,他现在显得有些心烦意乱。自打来到这个房间起,他总是忍不住要去猜测,时措今天是否会到。他反复的抬腕,确认时间。秒针一圈一圈地走,门口却始终没有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