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迎娶就直接设在了三层洋楼中,新娘迎接设在几里外的莫府。
莫府主人莫敬佩与唐家八丈打不上关系,但看到唐家这块大肥肉这娘家在天津并没有家,便苦口婆心自动请缨要认唐诗诗为干妹妹,其实以莫敬佩的年龄当她爹都足够了,可就不敢占她爹口头便宜,只以兄妹相称,行为虽无耻了点,但巴结上的关系也足以令人眼红。
这场婚宴,在外人看来,着实寒酸了些。
但唐诗诗乐意,顾章不在意,唐将军不介意,倒是一路顺利,促成了。
门前大路上,高头大马在前,大红花轿八人抬,一仗礼仪乐器队蓄势出行,炮竹声声,爆纸散落一地,如遗弃的花瓣,风中荡起飘零,地上任人践踏。
顾章长腿一跨,翻身上马,在马戏团般的围观中,控马前行。身后唢呐高亢,鼓鸣激扬,人声鼎沸。
马步纵使再慢,也一步比一步走近,熟悉的街道,走马灯似的往事历历在目。
这条路曾与宝祥漫步过,在那婀娜多姿的柳树下,曾倾吐过憧肠,在那灯火阑珊处,对他说过爱你。
队伍走过杨府,朱红大门紧闭,顾章想,门后是否会有个他一样在哀怨辗转
往后的事,就像在走流程一样,顾章配合着他们完成任务。
麻木,浑噩,一夜未眠的大脑空白,除了满眼的红,他看不清其他,一切似在雾里看花,不真切,为什么都在笑,为什么要恭喜我他想。
“恭喜恭喜。”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顾章垂下的头颅,忽然失了勇气抬起看看他。
这是坦白以来,第一次见面。
“恭喜恭喜。”宝祥再次说了声。
“喜吗?”他反问,其实他更想问,你那晚说的是真的吗,我背叛了你,你真的会一辈子不原谅我吗?但他不敢,也没有脸去问。
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当初决绝点狠心点打掉孩子,你依旧会是我的
宝祥笑笑,“当新郎官,紧张得不会说话啦”
顾章报以牵强笑笑。
相笑无言。
但是此刻,除了卖力笑笑,还能干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可能,哈哈,是有想过的,可想想,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看到你穿喜服,就想看看嘛。”
“好看吗?”顾章展开双臂,展示着。
宝祥依旧在笑,看着他展开的臂弯,只想扑进他的怀抱。
顾章僵硬地站着,似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的主人,想尽力挽回,却不知所措。
宝祥垂下眼帘,“你去招呼其他人吧,我失陪了。”
“去哪。”顾章想都没想抓住他的手臂。
“随便走走,参观一下不行吗?”他撇嘴道。
“我陪你。”
“不用。”
两人僵持中,“这位就是顾章了,年轻有为呐。”赵鹏的声音一响,暧昧不清的纠结随之打破。
赵鹏走到顾章跟前,对他道,“贤侄,这位是山田助也,是驻天津的代理。”
“幸会幸会。”山田助也将中文讲得一板一眼,失却了生气,他与顾章握过手后,对站在顾章身旁的宝祥感了兴趣,主动询问起他。
宝祥强忍着尴尬,只解释是顾章的朋友,来参加他的婚宴。
赵鹏是个百事通,更进一步道出杨家,顺便向宝祥问起仙姑的情况,表示深切关怀。
提起仙姑,宝祥苦笑笑,“挺好的,多谢关心了。”
听到仙姑还挺好的赵鹏就不那么好了,心里冷哼一声,表面上还在谈笑儒雅,他看得出山田助也对宝祥感了兴趣,干脆顺水推舟,与顾章扯开了话题,给他制造机会。
山田助也了然一笑,对宝祥道,“我不知道中国的婚宴,请你给我介绍一下,可以吗?”
“呃,好的。”
山田助也绅士一请,屈身伸出右手。
半响过去了,宝祥为难地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顾章也在直勾勾地看着。
山田助也一直对着他微笑,笑得宝祥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搭出左手,于是别扭地从顾章眼前走开。
“那个,山田君,我们中国人,是不大会牵手走的。”
“你不喜欢”
“呃,倒不是,就是,就是,不是这样子嘛。”
“哈哈,是我们日本的习惯。”
宝祥一听,额上三杠黑线直冒,直接用日语跟他聊了起来。
山田助也大吃一惊,也用起久违没怎么说过的母语回应。
“你很有趣,跟我家里的那一位不同。”
日语语速偏快,日常闲聊几句,宝祥还应付过去,听到山田助也说起家里那一位时,眉飞神舞,语速更快了,他听得有点吃力。
“你一定很爱你夫人了。”宝祥道。
“他不是我夫人,很叛逆,不肯听我话,三番四次逆我意的。动不动就爱甩我脸色。也不爱说话。”
“……”宝祥不解道,“还过得下去吗?”
“什么过得下去”
“日子呐,你们感情还好吗?”宝祥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好奇。
当一个人正陷入感情漩涡时,对感兴趣的就是感情问题了,当遇到感情问题时,想要倾诉的对象,往往不是最亲近的人,陌生人之间,其实最容易开口。
因为你不认识我,我不熟悉你,只是偶然一遇,倾吐过,诉说过,人一散,话就完了。
世上总有无数痴男怨女,各有各的烦恼,找人聊聊,并不是指望着能给出什么金玉良言,只是纯粹想说出自己郁埋在心底的私事。
宝祥很好奇,与他感知过的事情都不一样。
听得出山田助也其实无所谓家中那一位的任意妄为,说不上爱,但偏偏能容忍。为什么呢?宝祥不明白,他想继续问,两人相处成这样,开心吗。但山田助也默不作声,似在陷入了沉思。
山田助也看着满堂鲜红的曼障,能挂上窗的帘子,糊上玻璃的剪花,一切的木梁,门的房檐都贴满了红色的纸,宝祥对他说,那是门神纸,贴上了保佑大吉大利。
他问,“是不是只有结婚时才会粘贴。”
“不是,逢年过节,喜气洋洋的日子也会贴的。”
哦,怎么王安康从来没有提过,他想,自己已经给了他行动的自由,除了不能踏出院门,住了那么久,总觉得冷清的,也许是少了这鲜红的贴纸。
山田助也定定地看着宝祥,这眉眼,这身材,这般模样,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偏偏提不起兴致,忽觉心里落空了。
这到手的猎物,不想要了,他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
宝祥全程目睹他变脸,直觉他是奥付医生的医疗对象,翻脸跟翻书一样,完全不用酝酿感情铺垫一下,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宝祥,心里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街。
第 74 章
不多时,喜婆一副泰山石敢当的气势,吼出,“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堂成亲!”
话毕,就绪好的喜乐齐鸣,敲锣打鼓,越是热闹升平,宝祥越是似溺水般窒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新娘入洞房。”
鞭炮太吵了,将沸点的人声掩盖。
呛鼻的炮烟中,朦胧飘远。
酒席上,顾章一杯一杯红的白的牛饮水般下肚,众人调笑,他是兴奋过头了。
敬到宝祥那一桌时,他双眼迷离无神,直直来起他的手,握住酒杯,灌下去。
酒尽,杯落,在地上碎成瓷花。
“落地开花,富贵荣华。”旁人打趣笑道。
顾章突然扑向了宝祥。宝祥承受不起重力,顺势被压倒在地。
预想中的脑袋磕地,没有遇到。顾章用手护在他的后脑上。
这一摔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一旁的人,只调笑到,“新郎喝醉了。”便手忙脚乱地要将人扶起。但是顾章抱紧了压在身下的人。
宝祥在他耳边抑制住声调道,“你干嘛?还要招惹我!滚!”他忽然很生气,原本一早要爆发出来的火焰,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熄灭得崩不起火花,但几次的酝酿中,有死灰复燃了。
宝祥只觉怒从心头起,无处发泄,无处可逃。
合众人之力,终于将顾章从他身上扒了下来,被搀扶回了房,一醉方休,泼猴的闹剧停息了。
宝祥坐在椅子上,满脑子是刚才轻纱摆动,在大红盖头被风吹起的一瞬,看到唐诗诗笑得那么开心,眉眼间尽是妩媚的温柔。
他也是像在沙漠中,苦苦找到绿洲的旅人,不顾一切地灌水,生怕来不及似的。
几杯下肚,醉意迷漫,他忽然觉得很冷,在盛夏的夜里,冷得一直在颤抖。
顾章高堂不在,第二日便省去了新媳妇跪安一事,顾章在房内睡得天昏地暗。但作为新娘子的唐诗诗颇有微词,晾着新媳妇,怎么看怎么别扭,当即将他从床上拽了出来。
唐诗诗在客厅等着顾章,左等右等,也没看着个人,后来家丁说,姑爷去了办公了。
她的脸瞬间精彩十足,咬着牙问,是不是去了哪个什么弘扬镖局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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