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身上也有一品的诰命,本也应该扶灵送葬,皇帝却以朱夫人年老体衰为由免了这遭辛苦。
林粲见了朱夫人,把荣府里贾宝玉开夜宴的流言说了一遭,隐去曾铣来林府报信的事,只说自己担心妹妹的名声,请师娘给拿个主意。
朱夫人叹道:“这贾府里也太没规矩了,”
林粲:“谁说不是呢,自家混闹也就罢了,竟然还拉上亲戚,这不是坑人吗!妹妹要是因为这事被耽误了前程,我就带人打上贾家,跟他们要个说法。”
朱夫人:“胡闹,这流言本就虚空并未落实在黛玉头上,你这一闹,世人岂不更疑,我瞧你这毛燥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姑娘家的名声就像那琉璃做的灯盏一样贵重易碎,可经不住你这般胡乱折腾。”
林粲冲着朱夫人深深一躬,说道:“求师娘教导我吧,我是没主意了。”
朱夫人笑道:“你这猴儿做起兄长来到是有模有样,可见皇上没选错人,你也不必求,黛玉是我的干女儿,这事我自然要管,你现在就回去,把黛玉送到这府上小住几日,”
林粲:“师娘是想让妹妹避避风头?”
朱夫人说:“内宅的事情你们爷们家不好插手,你只把黛玉送来,我自有计较。”
林粲大喜,依言而行。回府后立即让下人们给黛玉收拾行礼,黛玉不知何故,林粲只得吞吞吐吐的把夜宴的事和黛玉说了,
黛玉闻听此事也觉得不好,却不觉得要紧,她说:“这事听起来到像是宝玉的作派,只是未必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不堪,宝玉在内帏里厮混惯了的,那府里都当他是小孩子,姊妹们不曾回避罢了。”
林粲:“那这流言又是如何传出来的?”
黛玉:“想必是贾府里的下人们嚼舌头,那起子好事的奴才,无风都能兴起三尺浪,如今,老太太、太太们都扶灵送葬去了,凤姐姐不管事,大嫂子和三妹妹虽是好的,到底都是慈悲人,少些雷霆手段,怕是有些压制不住了。”逐又叹气道:“这里头所说的两位表小姐定是史、薛两位姑娘,她们无端的被人说嘴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林粲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们若是好的,怎么会与外男一处饮酒,还喝了半宿,这事与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成体统,更何况是表兄弟,那史大姑娘是贾母的侄孙女她与宝玉连表兄妹都算不上,竟然也凑在一起,这种事不是规矩人家的女孩做得出来的。”
黛玉说:“薛、史二位姑娘都常住在贾府里,她们与宝玉如亲兄妹一般相处的。”
林说:“妹妹只想想咱们家里,你我何时一处饮酒过。”
林粲为人极放肆,独在黛玉面前素来规矩,一道用饭时连酒都不肯吃一杯的,生怕酒后失言冒犯了仙子一样的妹妹。黛玉想着这一二年的光景里,哥哥与自己相处的情态,觉得哥哥比那贾宝玉强上百倍,对自己疼爱有加却是礼数周全。
林粲又说:“关键是那流言里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是荣国公府的表小姐,世人皆知荣国公府只有一位表小姐……”
黛玉大惊:“难道世人疑心我!”
林粲捶手痛呼:“我担心的又是什么呢!”
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黛玉此时方知道哥哥为什么要送自己去朱家暂住,她羞红了脸,也恼了,也怕了。一个闺阁小姐,被市井小民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背地里乱传的乌糟话指不定有多不堪呢。
林粲连忙安慰她:“妹妹只放心去朱府,师娘不是一般的内宅妇人,她既应承了此事,必有法子保全你。”
林府里没有长辈,出了这样的事,也只有求师娘庇护了,黛玉点点头,俄顷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扭捏,复又低头不语,林粲不知何故,哄了一会儿,黛玉才叹气道:“今年的丁香花宴才开了一次,就得罢手了,十分可惜。”
林粲……
黛玉又说:“我连贴子都写好了,想请十来位姑娘并几位奶奶来府里赏花的,这下子全废了。”
林粲……
黛玉还说:“去年就是因为那个凤凰蛋愣头愣恼的跑来府里把宴会的事给搅了,今年又是因为他,真真是跟我犯冲!”
林粲暗忖:姑娘家的心思,男人不懂啊!
……
……
黛玉去了朱府,紧跟着,市井中就有了传言,说是朱夫人身子不爽利,皇上才免她送葬的,朱家的晚辈都在外省任上,家里无人照应,就请了朱夫人的干女儿,林家的大姑娘在府里侍疾。林粲连忙寻了上好的药材补品去朱府里探望,却见朱夫人好好的与黛玉说笑,方知是计,于是说了一车的好话奉承朱夫人,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的才回府。
林粲仍然觉得不够,叫来自己的心腹,如此这般的布置一番,没过几天,夜宴的流言又更细致了一步,说夜宴里陪酒的两位外姓姑娘不是国公府的表小姐,而是荣国府二太太的外甥女薛家大姑娘和贾母的侄孙女史家大姑娘,国公府只有一位正经表小姐姓林,现正在帝师朱轼的府上服侍生病的朱夫人。
朱府在京里是赫赫有名,朱轼是皇帝的先生,德高望重,朱夫人又是黛玉的干娘,再无一点闲话好讲,任谁胆子再大也不敢编排到朱府头上。这下子,林黛玉算是彻底摆脱了干系,薛、史两位姑娘算是正经陷进去了。
林粲去嘉勇公府上给曾铣赔礼的时候,嘉勇公就说林粲太狠心,与那两位姑娘无冤无仇的,何苦害了人家的名声,林粲却是理直气壮,自家才是苦主,被人带累了名声还不能辩一辩吗。回想起来,这事还多亏了曾铣提醒,因此林粲寻了一匹上好的大宛名驹送给曾铣,曾铣也有些小孩心性,被林粲赶出府心里不自在,但经不住林粲三哄四劝又是赔礼又是作揖的,稍微扭捏几下就收下了马匹,还与林粲更加亲近了。
林家这边一切安好,卫家却不干了。
卫家的卫若兰原与史湘云订有婚约,听了这样的流言,自然要退亲的。卫家的老爷子派人给远在外省任上的史家侯爷送信,明说了京里的流言并退回了史湘云的更贴。
卫若兰说史家姑娘就住在贾府里为何不往贾府里送信,他年轻气盛,嫡妻未过门就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恨不得把退亲文书直接掷在史湘云的脸上才解气呢。
卫家老爷子却是明白人,虽说史家姑娘住在贾府里,毕竟是个客人,卫家是与史家订的亲事,不必理会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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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一大早赶出来的,现在时间太紧张,没时间查错别字,欢迎爱捉虫的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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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贾府
五月里贾家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宁国府的贾敬没了,二是凤姐顺利生下一个儿子。
贾敬的儿媳妇尤氏递了折子请旨回家办理后事,上面自然准了,尤氏又嫌府里人少照管不周全,把老娘和娘家两个妹妹接来看房子。
这一日,贾敬的丧事料理得差不多了,尤氏腾出空闲来去探望凤姐,才进了院子就瞧见贾琏在吩咐小丫头,“快把库里边的软烟罗取来,你们奶奶窗子上的纱都旧了,你们却睁着两只眼睛只当看不见,若是让你们奶奶受了风,作下病来,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个!”
尤氏笑道:“这真是母凭子贵,凤丫头生巧姐的时候可没见你这般细致。”
贾琏上前给尤氏行礼:“大嫂子来啦,快屋里请。”
门口的小丫头给尤氏掀了帘子让进去,贾琏也要跟着进去,尤氏说:“凤丫头做月子呢,你一个爷们家,就是再心疼媳妇,也要收敛些。”贾琏这才灿笑着没跟进来。
凤姐头上戴着大红缎子的宽抹额,斜倚在炕上,见尤氏进来,就欠了欠身,说道:“你那边事多,好容易闲下来,也不说仔细保养身体,怎么还进来看我。”
尤氏与凤姐素来亲近,她挨着凤姐坐到炕上,说道:“那边的事有荣儿媳妇撑着呢,我不过是出来一会子,不防事。再说了,你这人一向心胸狭窄,这样的大事我若是不来,过后你能饶得了我呀。”
凤姐与尤氏玩笑惯了,闻言就假意赶她:“哟,原来是我的不是,耽误你尽孝了,你快回去吧。”
尤氏说道:“还没瞧见孩子呢,这会子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走。”
凤姐说:“孩子就在隔壁,这会子正睡着呢,你且与我聊聊天再去看他不迟。”
尤氏说:“我瞧你这气色真好,比生巧姐那会儿强多了。”
凤姐说:“可不是吗,生巧姐那阵子我哪得着歇了,临生孩子了,还有管事的婆子来回事呢。”
尤:“怪谁呀,都是你自己不知道保养身子,你但凡往后退一步,老太太、太太能逼着你挺着大肚子管事吗,”
凤:“如今,我也想开了,管不管事的有什么要紧,俗话说,有子万事足。”
尤:“你是该知足,我瞧着琏儿快把你捧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