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粲说:“这才是要紧的话,前两天师娘教导你的那些以夫为天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很不必放在心上,哥哥我也是男人,最了解不过,男人的心就像那水里的浮萍,你拴着它,它就在你身边,你不拴着,它就顺水漂走了,”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旁人分享丈夫的,黛玉也不例外,只是被规矩礼法限着,谁又敢明着阻拦丈夫纳妾,即拦不住还白落一个妒妇的骂名,
黛玉低着头说道:“我读女史时读到,真正的贤惠妇人,该是不等丈夫提起,就主动为他准备房里人的,如今哥哥却这样说,到叫我不知如何自处了。”
林粲暗忖,什么时候也让皇上读读女史就好了。
黛玉又说:“不怕哥哥笑话,为这事我着实烦恼了一阵子,曾家如今没有通房侍妾一类的人物,这到还好,若将来有了,我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对着新人,往日里瞧着贾府里,大舅舅二舅舅都有房里人,连二嫂子那个刚强的人身边还有个平姨娘呢,瞧着别人总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不知我这样的心思算不算犯了嫉妒之罪。”
林粲笑道:“这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那书本都是男人写的,他们当然希望女子越贤惠越好,可你若想过顺心日子就不能贤惠,家里通房侍妾多了是非就多,更别说生下了庶子庶女的碍你的眼,因此一定不能让曾铣纳妾,”
黛玉说:“这又如何做得到,男人家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林粲再次暗忖,皇上要也这样想就好了。
林粲说:“男人家纳不纳妾也要看女人的脸色,倘若你纵着他放任他,他就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纳妾,倘若你冷了脸色,或是泼了脸面闹上一场,他知道厉害,也就歇了心,少纳甚至不纳了。”
林粲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若是皇帝不管,他早就收了一院子的人,可是偏偏皇帝是个不能容人的,林粲虽然不服,到底爱重皇帝的情义更深些,不得已才收敛了性子。惹皇帝不高兴的事,他尽量少做。
黛玉听了这话难免羞臊些,但也知道哥哥是为自己好,只记下了。
林粲又说:“你要记得,出了这个门你便是曾铣的嫡妻,你们二人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夫妻,从此以后曾铣便是这个世上与你最亲近的人,你嫁到曾家去不是客人而是主人,要与夫家同荣辱,曾家荣则你荣,曾家辱则你辱,要侍奉公婆,如同侍奉你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样,要善待姑舅,宗族是你的根基切不可怠慢,你是聪慧美好的女子,嫁过去定会光耀门楣宜室宜家,为曾家开枝散叶,将来子孙满堂福寿绵长。”
这一番话到把黛玉说哭了,她敛衽下拜,抽泣着说道:“我本是个孤苦无依的命数,贪天之幸得了哥哥的庇护,在哥哥的羽翼下,方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哥哥待我的恩德,我未能回报一丝一毫,这就要嫁了,趁出阁之前我给哥哥磕个头,谢哥哥这些年看顾关爱的情义。”
林粲也觉得有些伤感,黛玉十三岁跟了自己,十六岁就要出嫁,不足三年的光景,兄妹两还没处够呢就要分离,自然舍不得,心里更加的不待见曾铣,暗想着呆会曾铣进门时该使什么混招为难他。
等黛玉行完了礼,林粲把她扶起来,又嘱咐了许多话,这才叫丫头们进来为姑娘梳妆,
曾铣来迎亲时,林粲心里正不自在,听闻府外头鞭炮齐鸣,便知道曾铣来了,也不去迎,只打发砚台出去给曾铣传话,命他带着花轿仪仗绕着林府走三圈,说是要让街坊邻居都听听喜信儿,曾铣早料到林粲会耍手段,到也不敢不从,乖乖的依计而行,绕足了三圈,林府才开了正门把新姑爷迎进来。
进府之后,仪仗随从都留在前院里吃茶,林粲引着曾铣去祠堂里给林家先祖磕头,之后就该是去姑娘的院子里接人,林粲不肯正经引路,只让曾铣自己猜,曾铣怕了他,连连作揖,还保证今后会经常陪着黛玉回门,林粲这才带他来到香雪海院。这时花轿仪仗也到了。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得了大爷的吩咐,早早的在仪门里堵着讨新姑父的赏,这到是寻常手段,男方家里早就预备下了金银锞子,由曾铣撒出去,小丫头忙着低头去捡,到是让开了路,曾铣领着他的一众同僚并花轿直闯到了正房门前,到这里就不能再往里走了,只能再求林粲,林粲摆足了舅兄的架子,这才进了正房,不多时,黛玉身穿喜服头上罩着喜帕,被林粲背了出来,行至轿前,自有紫鹃雪雁等陪嫁的丫头搀着她上轿,执事官高唱喜歌,说是吉时已到新人起轿。
曾铣傻笑着向林粲一抱拳就带着花轿跑了,瞧他那个着急的样子,到像是怕林粲后悔是的。
林粲心里不自在,在曾家吃酒时也不甚开怀,应付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原想着回府,又想起府里空荡荡的无人说话,便觉得恹恹的无甚意趣,于是也不骑马也不乘轿,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荡悠悠的步覆轻浮,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皇宫的门口,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各处厅殿楼阁峥嵘轩峻,忽然有些犹豫该不该进去,正在此时,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骂道:“逛够了没有,还不家去!”
林粲深深的觉得自己没出息,被骂过之后心里到是踏实了,转过身来对着皇帝笑道:“一起回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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