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说:“哟,原来是紫鹃姑娘做的,你今个儿既然来了,就别白来一趟,把你家姑娘那些个新样式的络子多打上几个,留给我们做样子才好。”
黛玉说:“你还真高看了她,她哪里会这个,这是我们府里针线上的人做的,你若喜欢,过几天我叫人送一打子过来。”
袭人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谢了林姑娘,同着紫鹃到一旁说梯已话去了。
宝钗说:“妹妹最近许是越发的不动针线了。”
黛玉说:“不过是散心解闷的玩意,得空便做上几针,没空便丢开手。”
宝钗说:“这话就不通了,女子四德,德容言工,这工字就指的是针线一道,岂可荒废了。妹妹久不动针线,怕是连下人都要说闲话的,就是你哥哥,也会嫌弃你不贤不惠的。”
黛玉知道宝钗最喜欢讲大道理,也因了这个,她们虽都在贾府里住着,但并不亲近。宝钗平日里教训旁人也就罢了,今日里竟然来教训自己,黛玉觉着又可气又可笑!
自己是到贾府来探病的客人,就算有个错处,也只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并李纨、凤姐两个嫂子说得,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都是姐妹,偶一玩笑也是好的,但这宝姑娘又算哪一个。
姐妹们平日里都一处玩着,才叫宝钗一声宝姐姐,若真论起来,二人算不得亲戚。这宝钗还真拿起姐姐的架子教训人,黛玉哪里肯受,少不得要顶回去的。
黛玉说:“正是我哥哥不准我动针线呢,还在扬州的时候,我不过绣了个笔袋,哥哥怕我伤了眼睛,转天就买了两个绣娘来,回了京以后,我但凡动动针线,哥哥就以为是下人不够使的,经常添置,我再不敢动了。至于下人们说闲话,真真是笑话,我只有一个外祖母,两个舅母,并两个嫂子,她们都不说我,还有哪个有资格说我!”
20林哥哥评说金玉良缘
第二十章、林哥哥评说金玉良缘
林粲与贾政贾赦贾琏在外书房里说话,贾政最是喜欢读书人的,仔细的问了林粲考场的事情,又问如今跟的哪位先生,林粲只说,先生姓朱,家住在城外头。
贾政爱惜林粲的人才,想要他去家学里陪着宝玉读书,也好互有进益,他说:“你天天到城外去请教学问,岂不艰难,我们府里也有宗学,你在这里附学才便宜。”
林粲说:“二老爷这是疼惜我,只是我家先生尚在,我断不可到别处附学的。”
贾赦说:“这话在理,不可为了便宜行事就废了规矩。”
贾政仍有些不甘心,他说:“即使不能附学,偶尔到学堂里读上一天书,也是好的。我们的宗学里并不都是贾家的子弟,还有一些亲戚家的孩子,大家年纪相仿,一处读书用功,都是好的。”
林粲的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了贾家私学里的香怜、玉爱,听说这两人不仅模样可人,就是性子也是和软的,现在这两人是薛家大爷的私宠,想那薛大呆子哪里能和自己比较,若自己去了,凭着自己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粲身边空了许久,渐渐地有些按耐不住了,以前养着一院子的娈宠供他玩乐,均被皇上打发得干干净净的,前几个月得的大美人,又碍着身份再不得亲近。因此上,这些日子林粲只能苦熬着,如今眼前就有两个容易到手的人,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也可泄火了。于是便应承了家学之事,先说定到家学里观摩几日,旁的以后再论。
贾政不疑有他,只以为给宝玉寻了一个秀才做陪读,很高兴。又说了些别的话,就带着林粲来给老太太请安。
待到了老太太的上房,大太太、二太太都在跟前伺候,林粲给众人行了礼,老太太说:“林哥儿近来身子可好?”
林粲刚刚坐下,听到这话,连忙站起身回话:“多谢老太太挂念,我到没什么。”
老太太又问:“我听说岁考很是艰苦,不知怎么个苦法,你才刚考过,把里面的情形细细地说与我听。”
林粲知道老太太这是为宝玉打听的,就有心吓她,于是说:“这岁考确实艰苦,若身子骨稍弱一点的,怕是承受不住。”
贾政早就想让宝玉下场考试,但老太太总说宝玉身子弱,不准去,如今听了林粲的话就有些不喜,他说:“天下的读书人都承受得住,哪就艰苦至此了。”
老太太说:“我的宝玉与外面的小子不同!”又对林粲说:“我也不瞒你,我是指望你那宝兄弟考个功名好光耀门楣的,又恐他的身子受不住,才请你给参详参详。”
林粲说:“这我可当不起,我只说里面的情形,考与不考还是老太太定夺吧!”
老太太说:“你只管说!”
林粲说:“要说岁考之苦,一是天气冷,二是时间长。岁考都在二月里,考场上又不让用碳火,有当时就冻病了的。再说这时间,天一亮就进考场,傍黑了才散场出来,中间又不准人伺候,吃的是凉茶冷饭……”
老太太说:“这就不行了,我的宝玉从小就脾胃不和,最是不能吃冷饭的。”
林粲一笑:“宝兄弟年纪还小,把身子养壮些再下场也使得。”
“正是这话!”。
老太太和林粲说了这会子话,觉着这林家小子也是个懂事的人,就想起了宝玉求自己留下黛玉的事,于是说:“你既然已考过了,就别拘着你妹妹,让她到这府里住上几日。”
林粲料着老太太会有此一说,早备下了推脱的理由,他说:“如今妹妹已经开始管家了,这万事开头难,那些个管家娘子,都不是好相与的,才收了心认她做主子,要是就此中断了,怕是还要从头收拾。到时只苦了妹妹。”
老太太被堵得没话说,凤姐又不在身边,没个人帮腔。
林粲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告辞,使人去园子里瞧瞧黛玉那边,老太太说:“两个玉儿是一处长大的,情分不比寻常,他们多日不见,必有很多梯己话要讲,也是人之常情。”
正说着,外头有婆子回话,说是林姑娘到这边来了,林粲甚是得意,觉着自己的妹妹教养极好,断不会在一个男人的院子里久坐的,于是兄妹二人向老太太辞行,老太太见留不住,也就罢了。
……
待回到府中,林妹妹自回香雪海院子里歇下,奶娘让紫鹃等人服侍着,自己去了外书房里求见林粲。
林粲叫人传进来,问她何事,奶娘却不肯说,非要大爷屏退了众人才说,林粲知道奶娘是个稳重的人,断不会无缘由的行此举动,就依了她。
待旁人都退下了,奶娘才说:“奴婢在贾府里原有几个相好的婆子,今天去了,她们说的什么金玉良缘的事,奴婢听着不安,就来回大爷,请大爷个是下。”
林粲有些不明白,他问:“所谓金玉良缘是指谁呀?”
奶娘说:“听她们那个意思,宝姑娘有个金项圈,必得寻一个有玉的才配得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宝二爷是个衔玉而生的,”
林粲说:“原来是指他们两个,他们是姨表姐弟,若真做了亲,也算是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妥的,只是下人们不该如此宣扬,平白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奶娘,“大爷说得是,这贾府里的奴才向来没规矩,可要是没有人纵着,他们也不敢拿着姑娘的名声说嘴。”
林粲问:“你的意思是,贾府里有主子想成就金玉良缘?”
奶娘:“奴婢胡猜的,做不得数。大爷只当奴婢人老昏聩,说的胡话。”
林粲觉着这奶娘还真是个明白人,黛玉同宝玉一处长大,却没有任何苟且之事,说不得是奶娘在一旁瞧着,因此对奶娘多了些看重。
林粲说:“你既老了,不得久站,便坐下说话吧。”
奶娘谢坐了,又说:“奴婢今日倚老卖老,索性把话都说了,这些年奴婢在贾府里冷眼瞧着,老太太最疼宝玉,其次是咱们家姑娘,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要两好并一好的,但二太太中意宝姑娘,老太太总得给贵妃的母亲留几分面子,不好明着提亲事,平日里总说宝玉不该早娶,奴婢想着,老太太这念的是拖字决,那宝姑娘今年就及笄了,哪里拖得起。”
林粲这下子听明白了,他没想到这内院的女人们还有这样勾心斗角的事,这明争暗斗的快赶上商场上的争斗了,原以为那些个女人整日关在后院里必是烦闷无趣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做,这斗来斗去的多有趣啊!
奶娘,“老奴今个儿来烦大爷,实在是担忧姑娘的前程,请大爷早拿主意为好。”
林粲说:“你在那府里也住了几年,瞧着宝玉如何?”
奶娘,“都说将来必有大福气的,可这福气究竟从哪来,现在却看不出。挺大的爷们儿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只靠着祖荫吃饭,将来如何,奴婢可说不好。”
林粲笑得极为和蔼,他说:“你能为姑娘打算,可见是忠心的,今天我也给你透个底儿,我们林家的姑娘尊贵着呢,必得配一个货真价实的,那府里的假宝玉,我是断然瞧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