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问:“你又如何知道,现在周瑞没能到案,谁又能说这放贷的事牵连到了贾府的主子,或许是那周瑞自作主张的也说不定。”
林粲说:“那个周瑞是贾家二太太的陪房,二太太又是当家主母,”
水溶说:“这到是有些关碍,可是周瑞……”
林粲拦住他的话头,“我与你明说了吧,若只判了奴才的罪,你是没法交差的。”
水溶冷哼道:“却也未必,那要看是向谁交差,”
林粲说:“过得了一时过不了一世,你从旁边冷眼瞧着太上皇还能有多少春秋,”
水溶特意的压低着声音说道:“真把太上皇惹恼了,就不知道是谁的天下了,本王听说太上皇把大半个平安州都赏给了忠顺亲王,那里自古以来可就是蓄势造反的好地方。”
林粲冷笑道:“若是理亲王在天有灵听见这话,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父子二人经营了几十年都没成,忠顺那个混吃等死的东西能成得了,这话怕是连你自己也不信吧,”
北静王也明白忠顺就是太上皇拿来威压皇帝的一个筏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其实皇上的帝位还算稳固,只是那父子两为了朝中权势的平衡定要在贾家一案上较量,叫他这个主审官为难。
水溶叹道:“索性本王也学你这个无赖一回,叫太上皇与皇帝先斗上一场,他们谁胜了,本王就听谁的吩咐,也省得现在这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林粲笑道:“这也是个法子,不过你且用不到,我猜测那二位神仙虽然都想在朝堂上占个优势,但谁也不会眼见着大臣们争斗不休,再吵下去朝庭上就没有人办正事了,因此都会催你尽快结案,至于怎么结……我说个章程,你且听之。”
水溶知道这厮诡计多端,于是微一颔首算是应允,
林粲说:“太上皇要保,皇上要罚,看着两难,要我说也不算难,贾家又不是一个人,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几十口呢,触犯刑律的该罚则罚,没事的能保的则保下来,这岂不两全其美,”
水溶问:何人当罚,何人当保
林粲说:“头一个该罚的就是贾家的二太太,这位五品夫人是贾府的当家太太,周瑞若没有她给本钱也不能成百上千两的放利子钱,再一个就是二老爷贾政,他的嫡妻做出这样败德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这荣国府里从史氏老太太以后分做两房,这事是二房做下的合该二房去受罚,大房贾赦是正经袭了爵的,他儿子贾琏是火器营中任职,又是新近立的功,我以为当保。”
水溶说:“这到也是个办法,只是贾家老太太还在,两房人口并未分宗,这分开处罚的法子怕是讲不通,若都这样把一家子分开来处置,菜市口就没有那么多冤魂了,前些日子满门抄斩的人家,谁管你哪房有错,一人与理亲王有牵扯,便要全家丢了性命,怎么贾家独得这样的恩典,我若真这样判了,怕是那些自许为清流的酸腐文人要骂我庇护权贵草菅人命的。”
林粲说道:“那些成天介在朝庭上叫嚣的御史言官们,你当其中有几个是真心为民请命的,不过是替旁人做了传声筒而已,他们背后都有线儿牵在几位要紧的人手里,你若依了我的章程,我保证叫他们闭嘴。”
水溶乜斜着说道:“听你这意思,这一局里不只有两位神仙的人,还有旁人也插手了,只是不知是哪位,如何的位高权重,竟敢与两位神仙斗法,”
林粲一笑,“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何必认真计较,想插手这案子的人多着呢,各人有各人的利害关系,就连你都与贾府有旧,几辈子的交情了,如果贾府败了,那么四王八公之中就剩下你一人了,到时候岂不孤单凄凉,给贾家留下一丝生气,也算是为你留下一些帮手。”
水溶有些动容,他问道:“你当真是为我?”
林粲叹道:“我也不虚诓你的心,这个章程实是各方角力的结果,现在案子悬而未决,几方人马斗成了焦灼状态,再耗下去怕是不祥,到不如各退一步的好,事儿是贾家的二房办的,判了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对清流们也算有个交待,大房没参与,能恕便恕,太上皇并一众亲贵们也该满意的,必竟大房才是正经袭之人。”
水溶一笑:“这到真是个和稀泥的法子,若各方真能妥协到还罢了,只不过,我料定有一个人是万万不肯依这章程办事的,”
林粲忙问是谁
水溶说出三个字:“贾贵妃”
林粲只一笑
水溶又说:“我听闻这贾贵妃是贾政的嫡女,如此说来那位二太太岂不是她的嫡母,若她的母亲成了犯妇,她又如何有脸面坐得一宫主位,”
林粲冷笑道:“此人却不与我相干,”
水溶仔细打量林粲半晌才笑道:“我到是忘记了,你与本王不同,你不只是皇帝的臣子还是他贴身亲近的人呢,说起来到是与妃子无异,总听闻后宫偶有争宠之事,这位贾贵妃才被复了贵妃的份位,想来是极受宠爱的,你这般算计她的父母,莫不是也想争一争,”
林粲气恼,“扯臊,我为何要与个妃子争宠!”
水溶大笑着说道:“玩笑罢了,我料你也不是后宫的命,”
林粲冷哼道:“我的主意已经说给你听了,要不要照此行事,你自己考量吧,我这里还有一句话要说,就是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利,清流跟亲贵们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时难分高下,日子久了,越吵牵扯的人就越多,为了一个没落贵族,吵得满朝庭乌烟瘴气的,不值当,尽早结案才是妥当的办法。”
水溶心里已被说服,贾家的案子耗时耗力让他寝食难安,他本身是老亲贵应该依太上皇的意思办案,可是他又不敢真的得罪皇上,那人摆明了要治贾家的罪,水溶要敢无罪开释了贾家,那下一个被抄家削爵的人就是他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申冤呢,
另外,这件事情必竟是二房做下的,他们担着到也应该,如果案子能了结在二房的身上,也算是给贾家留了一条活路,至于贾贵妃……谁叫她托生这么一个亲娘呢,
不过水溶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他说:“若本王按着你的章程判了此案,本王又能得着什么好处,贾家的案子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撂不开手的,本王再不中用,断不得案还不能脱身吗,”
林粲说:“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事,你还要向我索要好处,真真是没天理了,”
水溶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太上皇面前举荐我为主审的,这麻烦事就是你硬生生砸在我头上的,”
林粲捂住半边脸,水溶竟然知道了,看来太上皇是真老了,连身边的宫人都约束不住。
水溶又说道:“本王大小也是个郡王,虽然不入林大人的眼,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
林粲连忙陪笑道:“那是那是,我也是看中了王爷的本事才举荐的,有你坐阵自然能把贾家的事情抹平。况且你和贾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了,真能眼看着他们家败落吗,”
水溶叹道:“世人都说簪缨世族五代而斩,贾家竟还不到五代呢,第一代荣国公是开国的功臣何等英武不凡之人,后将与爵位传给长子贾代善,虽不如前人到也是忠勤的将军,待贾代善故去,由现在的赦公袭爵,爵位就降了一等,若肯好生经济家业到也过得去,可惜那一家子人口当中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划都无一,以至于才传到第三代就出了这样败德毁誉的乌糟事,本王虽想保他们怕也是有心无力,即使是你的章程也要看皇帝和清流们答不答应,本王会按你的意思写份条陈递上去,终是要皇上圣裁的。”
林粲也知道,只能是先说通水溶这一关,要他赞同抹稀泥的办法,另外……
林粲说:“老亲贵那边,还要你去说和一二,叫他们适可而止,”
水溶点头应允
林粲说:“既然都谈妥了,咱们就尽快办吧,清流这边我会去劝说,”
水溶却说:“且慢,我还有个小心思,你若让我如愿了,我便立时断案,如若不然,我就更拖上一个月再断此案,”
122第 122 章
第一二二章
林府门口正对面有个大影壁墙,青砖磊成,正中有个彩砖拼成的福字,特意的倒着放,取一个福到了的好意头。总有几个商贩在大影壁墙下做生意,也有捏泥人的也有做糖人的,今日林府宴客,客人带来的那些小厮轿夫之类的下等仆役没资格进府里,只能在外头闲逛着,因此几个小贩的生意都还不错。
天过晌午,来的客人就陆续告辞了,小贩们一边做生意一边瞄着府门口,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个小贩低声说道,只剩那个要紧的人没出来。于是左等右等,直到乌金西沉林府的大门口挂起了大红的朱纱灯也没见那个要紧的人走出林府,小贩们东张西望,那人的车轿仪仗也不见了,不知是何时散的,这起子就有些慌,连忙打发其中一个腿脚利落的进宫报信去了。
进了宫跟戴总管一说,戴权就觉得事情不妙,转头就告诉了皇帝,只说是林府的小定之礼已经办妥了,只是北静王有些奇怪,眼线们只见他进府没见他出府。皇帝一听哪有不明白的,拍着桌子大骂林粲这个没出息的馋嘴猫,这才凉了他一个月的功夫就敢另寻他人了,简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今个非把这对奸【夫淫【夫打杀了,当时点了二十几个心腹侍卫命他们披上甲胄拿好武器,杀气腾腾的去林府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