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太太说:“林府怎就去不得了,林家小子虽不是姑奶奶所出,但也是正经继承了香火的,这样的亲戚不走动,还有什么样的亲戚值当走动的!”
大老爷这些年在马房边的小院子里忍气吞声的过日子,如今儿子都放了实缺了,他自然也要挺直腰杆做一回正经主子,于是也帮着大太太踩二太太,他说:“琏儿他娘说得对,林府是咱们家的正经亲戚,就算不看旁的,也要看在林丫头的份上,合该多亲近些。”
贾政是个不通俗务的,兄嫂训戒他媳妇,他没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反而是对二太太称林粲为商人大感不满,他说:“二太太对外甥的称呼也该改一改了,人家是正经考出来的两榜进士,皇上亲封的六品翰林,再要叫他商人怕是不妥。”
二太太四面楚歌,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恨得什么是的,面上却半点不敢表露,还得起身认错。
贾母一直偏疼二房,现如今虽然嫌了二太太,但看在娘娘和宝玉的面上,也不愿意大伙合着伙踩二太太,抬手示意二太太坐下说话,对众人嗔怪道:“我这里正问琏儿外放的事呢,你们扯林家做什么?”又问贾琏,“你得了差事别只顾着高兴,是谁帮了你总要去谢人家,咱们受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也该让你老子去走动走动,可别失了礼数,让人家笑咱们府里不通人情。”
众人吩吩附和。一起等着贾琏回话。
贾琏早与林粲商量好了说法,坦然说道:“回老太太,是吏部侍郎于大人举荐的孙儿,”
贾政有些疑惑,拈须对贾赦说道:“咱们家和于大人府上素无来往啊。”
贾赦想了一会儿突然悟了,忙问贾琏:“这位于大人可是朱府的亲家?”
贾琏笑道:“正是呢,”
贾母的到朱府二字就变了脸色,二太太闹了去朱府传懿旨的笑话,才连累娘娘被降了份位,如今老太太一听到朱府就有些发急,忙问贾赦:“怎么又牵扯到朱府,你又知道什么,快些说来!”
贾赦说:“老太太莫急,这吏部侍郎于大人与朱先生是两亲家,儿子是在朱先生的寿宴上结识的于大人。”
大太太接了话茬说道:“老爷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朱先生寿宴的时候,我与朱家的两府亲家坐在一席,可不是有位于府的二品夫人吗,我听说她家的嫡女做了朱府的长媳,如今跟着朱家的长子在外省任上呢,这么说,莫不是于大人还记着老爷……”
贾赦笑道:“我可没这份面子,寿宴之后,我到是送了年礼过去,可是人家于府没收,如今琏儿的事,还是叫他自己说吧。”
贾琏说道:“老爷、太太还真猜着了,这事还真跟朱府有关,是林表弟去求了于大人,于大人看在朱府的面儿上答允了此事。”
贾母惊道:“真是林家小子帮你谋的差事?”贾母一直认为林家小子故意和自己做对,听到贾琏这么说自然不信。
贾琏笑道:“我有几个胆,敢蒙骗老祖宗,确实是林表弟帮忙走的门路,若不是他,孙儿哪里认得于大人。”
贾赦叹道:“我就知道外甥是个好的!”
贾政也连连点头:“前些日子我还担心,怕他因为娘娘的事与咱们府里结了怨,现在看来他到是个心胸宽大的。”
大太太正想跟着说两句好话,没承想被二太太抢了话头,她阴恻恻的说道:“有这等好事他自己怎地不去,到要举荐你,怕不是什么好差事吧!”
贾琏暗道:“罢了,这满府里还就数二太太最精乖!”
大太太一听这话就来气,这些年贾府里的好事都叫二房占尽了,大房好不容易也出了一件,二太太还要跳出来埋汰。于是大太太说道:“我是小家子出身,自然不懂什么叫好差事,求二太太教导我吧,”
二太太道:“我也是为琏儿着想,怕他出去吃亏。”
大太太:“得个差事也能吃亏,真是怪事!”
贾母听她们斗得不像,立时训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在小辈面前这样吵闹,丢不丢人!”
两个媳妇连忙起身请罪,老太太满心都是贾琏的事,懒待理她们,只斥责两句罢了。又对贾琏说:“即是林家小子帮你,就该好好谢他才是,这次的礼,朱家、于家、林家都要送,朱家虽然没帮什么忙,但于大人终是看在朱先生的份上才给的林粲面子,咱们又得罪过朱府,这礼就烦大老爷跑一趟,再与朱家说些软话,使他们别记着仇怨才好,于家的礼你自己去,林家的礼让凤丫头送去,顺便带着姑娘们一同去,叫她们过府与黛玉玩一天。”
众人皆应了,贾母又问贾琏:“你即与林粲交好,可知他对林丫头的婚事打的什么主意?”
贾琏心里一凝,答道:“这到不曾听他提起。”
凤姐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老太太怕是要提宝玉的婚事,果不其然,就听老太太说道:“你林妹妹也快及笄了,我正琢磨着叫你去林府里提亲。”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低下头,各怀心事。大伙都知道老太太的心事,可是林家明白的不想与贾府结亲,这提亲的事不是自取其辱吗。贾赦到底是长子,他硬着头皮劝道:“老太太,那林家小子虽与琏儿相好,可是并不与宝玉相好啊。”
贾政也觉着此事不妥,过年的时候林粲明着撵了宝玉,那可是在林家祠堂里当着林家祖宗说的,结亲的事断无指望。他说:“宝玉自己做得不像,怨不得外甥看不中他,依我看,这亲还是别提了,白的叫人家撵出来。”
二太太终于缓过一口气,原本宝玉的婚事,只她一人拦着不让黛玉进门,现在好了,丈夫和大伯都不看好这门亲事,看老太太还有什么咒念。
贾母怒道:“你们做老子的做大伯的可曾对宝玉婚事上过心,他都这般大了,也不见你们为他谋划过,这婚事要拖到几时。”
老太太这话真有些无理取闹,原本也有人给宝玉提过亲,是老太太说的宝玉命中不该早娶,全给打发了,旁人哪还敢提,贾赦兄弟自然不敢顶撞母亲,只能低头不语。
贾母又骂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承了林家小子的好处,再不敢违拗他一点,拿他当成祖宗一样的供着,到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我只当是白养了你们。”
老太太倚老卖老,儿孙们自然没办法,只好跪下请罪,但提亲的事谁也不肯应,只气得贾母摔了茶盏。
没过几天,凤姐去林府里送礼,众姐妹也跟着到林府园子逛了一天,众人尽兴而归。晚上,贾琏却又偷溜过去给林粲送信,说是贾母递了折子进宫给太后请安,还特意告诉林粲,老太太前几天提了宝玉的婚事,此去宫里怕是有所图,林粲真是怕了这位老诰封,脸皮可真厚,都折腾成这样了还想与林家结亲,惹这个老太太真请下了太后的懿旨,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反对的,于是到也真动了把黛玉嫁到嘉勇公府里的心思。
100第100章
第一百章
这一天早上寅时刚过,林粲吃罢早饭从正院里出来到外书房理事,才到院门口,就看见一个门子慌慌张张地跑来寻管事的,林载安就站在院门口迎着林粲,见了这情形自然不喜,于是喝住,问道:“慌什么?可是有什么厉害人物来踹门了!”
这本是句玩笑,不想那门子还当真了,回道:“真让您说着了,嘉勇公府的世子骑马提枪的在咱们府门口站着呢,奴才瞧他那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的,怕是不祥,这才赶来报信。”
林粲暗道,这小子真是不上道,我叫你来府里切磋武艺,你也用不着天不亮就来呀,还摆开架式,怎么着,真想跟我过几招啊,你以为把我打趴下了就能娶我妹妹过门吗?这是做亲啊还是抢亲啊!
林粲把人打发走了,转身问管家林载安,“咱真要把姑娘嫁给这个楞小子吗?我怎么看他都不满意。”
林粲既动了心思要与曾家做亲,少不得要与管家商量,管家自然觉着这是一门好亲事,催着林粲与曾铣多来往,林粲也想多相看相看,这才下了贴子请曾铣过府。
林载安道:“要依奴才说,这京里的贵公子们没一个能配得上咱家姑娘的,”
林粲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林载安又道:“这不是贾府那边逼得紧吗,我听说,宫里边已经准了贾老太太并贾宝玉后天进宫,真要闹出点什么事了,可就麻烦了。”
林粲知道,太后不是个明白人,否则也不会被忠顺娘俩压了几十年,而贾老太太这次带着宝玉进宫必是冲着赐婚去的,若真被她得逞了,妹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吧,曾铣再愣,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总比那个绣花枕头强些。
林粲叹了一口气,仍有些不甘心的数落曾铣的不是,“他来得也太早了,将来做了我的妹夫,我得好好教他些规矩。”
林载安笑道:“这个时辰来府上拜访确有些不妥,若不是皇上急着上朝,您怕是还没起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