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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赘 (酒吞北海)


  此时,身后发出轰隆的爆炸声,西边天空上黑烟蒸腾,路上行人纷纷举目而望。是工厂的方向。
  李琅玉靠在车窗上,满脸都是汗,心脏跳个不停,喉咙里吸入冷风后瑟瑟地发抖。司机与他侃话,他也只是搭了几句便闭上眼,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大抵是太累了,精力消磨殆尽,他原本只想小憩稍稍,却很快睡着了。
  他做了个短梦,很多景象走马灯似的闪回,所有人看不清面容,只剩下鲜艳张扬的色调。有新年红、胭脂粉、翡翠青、明月白、钗钏金……他在院子里放风筝,风筝飞到了玉兰树上,旁边有人将他抱了起来。他伸手去够风筝,就在即将拿到时,李琅玉突然惊醒,吸入半口冷气。
  车还在行驶,从后面只能瞧见司机的黑色帽子。他迟钝地去看窗外,嘴里喃喃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司机淡淡道。
  他木木地对着车外发了小会儿呆,突然一个激灵弹起来——这路,压根就不是去车站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去车站!”
  司机加快速度,不做理睬。
  李琅玉蓦地生出彻骨寒意,仿佛步入了冰山雪地。车门紧锁,车窗严密,他无路可逃。
  司机将车开进了一处小洋楼大院,铁门徐徐拉开,两排军装打扮的人站得笔直,便是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车子停下来,那司机缓缓脱下帽子,露出面容。
  “程姑爷,对不住了。”
  李琅玉记得他,是程翰良的手下,在新婚那天,他见过的。
  李琅玉醒来时,已经被绑在椅子上有一夜了,他在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但这里不是程家,许是平时很少使用,有些地方积了灰尘,呼吸都被堵了。屋子里摆有一面镜子,窗帘挡住透过来的光,他在死寂的空气里,抬起头,瞧见镜中模样,一只颓败的落水狗。
  门是紧锁的,有声音从外面传来,虽然很小,但李琅玉听得清清楚楚,是徐桂英的声音。
  徐桂英定是怕极了,她话都说不清了,颠三倒四,漏洞百出,声音颤得跟风烛残年的老妇一样。旁边有人呵斥她,拿各种可怕描述去威吓,毫无半点可怜之心。她还在极力辩解,卡在一句说词上始终绕不出来。
  李琅玉突然有些心酸,她还在强辩什么,磕磕绊绊的还要说什么,他知道这妇人其实记性不好,当初串词时说两句忘三句,一段话背了十几天,到最后一次通顺地说出来简直是奇迹。他给她买鞋,给她熬药,给她送点吃的,只是这么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让她受宠若惊,图的无非不就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可那李生又有哪点待她好。
  算了,她还是全部交待吧,至少不会受苦。
  这时,程翰良开了口,和声和气问道,你想要哪个儿子。
  徐桂英一下子沉默住,下唇打着哆嗦。
  “你想要哪个,我就把他还给你。”
  李琅玉知道,徐桂英现在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正如她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
  程翰良派人把李生带上来,母子团聚,热泪盈眶,至于后来所说的,一切顺理成章,简直一出人间喜剧。
  他在门后听着,有灰尘伏在眼皮下,他没有挫败感,只有出奇的平静。
  程翰良进来时是一小时后,他看到一个耷下去的脑袋,头顶有小漩涡,被绑着显然老实多了。
  他走了过去,站在对方面前,双手捧起那张脸,好好地端详。
  这真的是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孔,眉间撑开一片骄傲,更有意思的是,还很漂亮。
  “谁派你来的?”
  程翰良按压着他的脸,从鼻梁到颧骨,用拇指摩挲光滑的皮层,他要把那点不甘不愿彻底抚平。
  “是江叔齐、陈为林、董成礼……还是那个人?”
  这一长串名字李琅玉从未听说过,他觉得好笑,眼底可怜地望向程翰良,“既然你仇人这么多,多我一个又有何妨?”
  程翰良伸了伸脖子,积郁在悠长的目光中。
  是啊,多一个又有何妨。
  那少一个也不要紧。
  墙边竖着的全身镜将二人仿在另一个世界中,这造成了一种假象,似乎镜外的对峙都是不真实的,程翰良微微撇头,看向镜子里的李琅玉,不知在想什么。
  “好,最后一个问题。”他突然出声,嗓音里焕发出古董味,闷压压的。
  “你对兰兰,可曾存过半点真心?”
  李琅玉将视线转向正前方,过了好久,表盘上的指针被盯着快要静止一样,他才虚飘飘道了一句,没有。
  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去,窗帘轻轻晃荡,程翰良闭上眼,手指紧紧抓着椅背,十分用力。那些木头几乎要被捏断了。
  其实他刚刚可以选择撒谎,他能说会道,反正也骗了那么久,再说一句也不困难,然后说不定他就一时心软,顾及一下这段日子的旧情。
  可是他蠢透了。
  他放弃了这最后的生机。
  程翰良睁开双眼,一脚踹倒凳子,冷酷无情地抽出了皮带。


第26章 百年枯骨恨难消 4
  北平的大风鞭打在一排欧式拱形窗上,一只倒垂的蜘蛛在冬日里冻死,悬吊在玻璃外。一切阴沉沉的。小洋楼是几年前造的,不常有人,投向屋里的光线都跟着过了期,没有一点鲜活力,仿佛只要往里看那么一眼,整个精神力都被吸掉了。
  单这点来说,是很可怕的。但也不是最可怕的。
  李琅玉躺在大红雕花地毯中央,脊背蜷成防备姿态,像片枯死的秋叶卷儿。刚刚那十几下鞭子“嚯嚯”抽来,抽得他骨头都要断了,程翰良是照死里使劲,跟对待孽畜似的,就差挫骨扬灰。
  起初是刺痛,后来是火辣辣的灼痛,李琅玉全身被绑无法动弹,那些鞭子如同洒在蛇身上的雄黄粉,到最后他觉得无处不在蜕皮腐烂。
  程翰良扔掉皮带,单手掐住他的脖子,逼迫他抬头。
  “谁派你来的?”
  他卯着眼瞪过去,愤懑、怨怒、仇视积攒而出,就是不答。
  程翰良知道他在挑衅,也不准备干耗下去,只是对这蚍蜉撼树的斗争露出不屑的冷笑。
  犟性子的人他见多了,但脾气越犟越易被人拿捏弱点,比如说,尊严。
  在裤带被扯开的一瞬间,李琅玉稳不住神了。他原本被绳子捆得扎扎实实,这个时候也不禁惊坐起来,用仅存的活动空间去挣扎。
  他不怕死,死不就是疼一阵,然后结束得干干净净,甚至这样也好,他早点去地下随了家人。他觉得自己抛弃了一切来报仇,本应无所畏惧,但现在,他是真的怕,程翰良要折他,便瞅准他心高气傲,叫他生不如死。
  “琅玉。”程翰良捕捉到他脸上全部神情,最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晚了。”
  不是没打算放过你,是你自取灭亡、自断后路。
  手指沾了点唾沫便随意捅了进去,李琅玉倒吸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褪。他踢脚、用膝盖顶、扭动身体往后蹭,能用的都用,程翰良掰开一只腿,将他拉了回来。待里面差不多了,他把李琅玉翻过身,一把揪住头发,逼他直视镜子中的自己。
  两人扭结成压制与服从的姿势,李琅玉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太阳穴鼓鼓跳动。
  太难看了,太难看了!
  他被迫半跪着,像极其卑微的奴隶,摆出下贱态,他身子都在抖个不停,愤怒的、屈辱的、不甘的,还有骨头的“咯吱咯吱”声,全部为他敲响丧钟。
  这个人,不是他。
  李琅玉一次次别过脸,程翰良便用力将他扳回来,手指伸进嘴中一阵鼓捣,流出水淫淫的津液,同时将性`器捅入他的下身。
  枣红色丝绒窗帘一动不动,像中世纪冷漠的贵族妇人,外面冬风狂啸,打在窗户上是骇人的撞击声,可它不闻不问,只是冷眼旁观。
  被进入的一刹那,李琅玉疼得上身一软,慢慢躬了下去,喉咙几近无法说话,明明大把大把声音堵在里面,却如同老人爬坡,使不出力气,只有不断干呕的酸水从嘴里溢出。
  回来多日,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冬天气息,骤然降温也只是这一瞬,可他从里而外都被冻住了,像窗外那只僵死的蜘蛛。
  程翰良缓缓挺动,后来便愈发快速凶狠。他看到他的痛苦,但无动于衷。
  其实,第一次见他,程翰良凭直觉便认为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记得对方在玉兰树下与他打着招呼,满面春风乱桃花,琅玉啊,真是个漂亮名字。
  而后婚礼上,搁下怀疑,他毫不吝啬给予“皮相不错”这四字评价,看似轻佻,却是由衷之言。
  再到广州,赌石桌上得胜归来,这个年轻人神采奕奕地向自己展示如何识破骗局,一脸自信,朝气蓬发。他那时是真有点喜欢的。
  然而,就是这样漂亮、骄傲、得意的面孔,现在只能惨白地流着冷汗。
  他不该骗程兰,无论如何,都不该欺她。
  李琅玉咬着唇,促使自己不喊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底线。程翰良将他抱到写字台上,无关物品被挥到地上,腾出一片空间。他解了李琅玉身上的绳子,握住那油光水滑的腰部,继续进攻。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淡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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