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viburnum)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iburnum
- 入库:04.10
“你是研究心理学的吗?”田钺皱着眉头笑了一声。
“当你有大把的时间,总要找点事做,学点以前没空学的东西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把牙签插在水果上,递过去,看着对方慢慢吃了一块,肖雨泽略微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说真的,找点事做吧,有事可做,人才不会发疯。”
“我怕是等不到发疯就先死了。”
“死没那么容易的。”
“我不是你,我不认命。要么死,要么出去。”
“出去了之后,你的情况会更糟。狼种到处都有,要是在外头遇上了……就会发生我最开始发生的那种情况。”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还得感恩了?这算是保护我了?”
“客观来讲,真的就是这样。”
突然间就一口也吃不下了,田钺放下保鲜盒,两手指头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抓挠着。
“我不是来做说客的,从根源上,我和你都是普通人,我希望你能离开。可目前而言,你真的离不开,如果你真想走,至少也得保持理智,别急躁,想好策略再行动。懂我意思吗?”
“……你会帮我吗?如果不威胁到你的安全的话。”试探性地低声问着,田钺看着对方那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的眼睛。
“也许吧,不过……你至少可以放心,你真想逃,我绝不会给你告密。”
对于这样的答复,他最终选择了相信。
头脑因为发烧还胀痛着,越是思考这种大问题越是加倍的胀痛,终于放弃了,他重新拿起保鲜盒,机械性地吃着里面的水果切块。
“其实,高级狼种囚禁鬻犬,也算是个历史残留问题了。强者总会有些控制狂,这你是知道的,我看书上记载,说是五六百年前就开始有这个传统。”肖雨泽边说,边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耳垂,“那会儿还没有针剂,都是草药,不管是促使怀孕的YW,还是……HZQ。其实都是从草药里提炼出来的,口服要好久。”
“是吗。”对此不太有兴趣,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听着,田钺反复琢磨的是对方的前半段话,“控制狂这个,我懂。”
“因为?”
“因为我就是。”苦笑着,田钺咽下甘甜的蜜瓜切块,“员工不听话,我会想尽办法折腾人家。”
“你在公司里,职权很大吧。”
“总监。”
“仅次于后台老板?”
“嗯。”
“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吧。”
“就别提了……”真的不想谈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充满着权力和利益倾轧与勾心斗角的过往,田钺本想换个话题,却在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对方耳根附近一块伤疤,“你那是……”
“嗯?喔,这个啊……”明白过来田钺说的是什么,肖雨泽脸上有了几分悲哀的神色,他摸了摸那块触感不一样的皮肤,低垂下睫毛,“蒋鸢给我留的纪念。”
“他打的?”
“熨斗烫的。”
“……”
“我说要曝光狼种的那天,他在熨衣服,谈崩了之后就顺手给了我这么一下。说起来,狼种的力气,是真的很大,急了眼,打起架来,我根本不是对手啊……”语气听来轻松,然而表情说明了一切,但肖雨泽并不想总纠缠在自己的过去上,他做了个深呼吸,看着田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田先生,我当初就是因为压不住火气,脑子一热,才犯了大错,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劝你一句,别让自己失去理智,不管怎样,都保持冷静,我觉得……有朝一日,说不定你真的能有办法,从狼群里平安逃出去的。”
“谁知道呢。借你吉言吧。”扬了扬嘴角,却不像是在笑,田钺一声叹息,放下保鲜盒,格外疲惫地往床垫上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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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第九章∞
骗一个人,比骗一群人困难,但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比取得一群人的信任简单。
这句话,田钺琢磨了很久。
这句话,是鹿瑶光对他说的。
就在问他是否想回到管理所去之后。
是的,鹿瑶光来过一次,这是白已然的功劳。那天回去之后,他把整件事详详细细对他的鹿爸讲了一遍,然后在对方惊异的眼神中耸了耸肩。
“所以您看,这可怎么办呢。我知道家里这么大的事儿我和人云都没资格参与,但这真的……太危险了,定力不好的,不戴口罩的,全都会中招……”
“更何况,对未然的风评也不好。”搭话的,是旁边坐着的白上林,那张明明就和哥哥白子虚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北狼王的狂妄和煞气,神情很是镇定平和的男人一边翻书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他可是雷打不动的新狼王,养个鬻犬在家,成何体统,说出去了,简直就是给整个北地丢脸。你等着瞧吧,冬狼王跟吴越王的讥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得了,看你的闲书吧。”越往后听,就越发现自己的伴侣根本就是在学白子虚的语气和态度,抬起手无奈地轻轻推了那已经开始忍不住笑的男人一把,鹿瑶光看向儿子,“我是希望未然可以把田先生送回来的,可说实话,他要是真的就是不听,没有任何人可以劝得动他。从古至今就不存在会听人劝的帝君,连狼王的话他都不听,北地能找到比白子虚还强的?”
“可是白子虚听李思玄的呀!白未然也是跟李思玄关系更亲呀!”白已然忍不住点破了真相。
屋子里安静了一秒。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别对你仲伯直呼姓名。”
两个长辈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一秒。
白已然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仲父。
“爸,您说的是北狼王,鹿爸,您说的是思玄叔,对吧。”
“都一样!”白上林总算是皱了眉头,然后在儿子扭过脸去吐舌头时摸了摸鹿瑶光的手背,“你回头去未然那儿探探虚实吧,实在不行,也别勉强。”
“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这孩子跟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死不讲理,我去恐怕三句话就要炸了,你总比我有耐心。”
“换句话说就是,你跟自己的侄子八字不合,又不想丢身为叔叔的面子,才把我推出去。”
一下被戳中了心思,白上林故作气恼地皱起眉头,然后又忍不住无奈地轻声笑了出来。
同样在笑的鹿瑶光收回视线,看了看对面满脸都写着“为什么我要吃自己爸爸们的狗粮”的白已然,安抚一样点了个头,说了句:“放心吧,我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过去看看的。”
对此,鹿瑶光没有开玩笑,他说到做到了,隔天,他早点离开了管理所,去了白家大宅,见到了地下室的田钺。
对方十分安静,看见他,也不打招呼,也不靠近。
“田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不喜欢说话那么大声。”鹿瑶光站在栅栏门外面试着让对方主动靠近。
田钺低头叹了口气,还是溜达过来了,表情就像被囚禁到已经没了气性的猛兽。
“干嘛?”他问戴着口罩的男人,“要把我送回去?”
“啊……这倒确实是我的希望。”笑了一下,对方按了按口罩的边沿,“如果回去,我可以直接负责你的安全。”
“安全?安全个鸟毛啊,你们都是一群喜欢男人屁股的。”
“……你……?”一听那个语气,就觉得哪里不对了,鹿瑶光盯着对方看,然后一下子恍然,“未然不会对你……难道已经……”
“他可没有,他对我相当客气了,从来不锁门,我可以自由进出,还可以坐在沙发里吃着爆米花看宽银幕电影。”
“田先生……”
“是,他‘临幸’过我了,开心吗?”从透着愤然的反讽,到溢满哀戚的悲凉,田钺说到后头,已经没有顾忌脸面的心情了,他靠在墙上,扭过头看着鹿瑶光,“反正到哪儿去,都是一样关着,没有差别。你们又不会放我走。”
“暂时……确实是不会的。”摸了摸下巴,鹿瑶光话语里似乎别有所指,“但是,对你而言,哪里……相对的,更能接受呢?”
田钺沉默了。
他哪里都不接受。
就像他说的,他不是肖雨泽,他没有那种可以用后半生来赎罪的心态,更何况,就算是肖雨泽愿意赎罪,也不能完全让他和家人隔离开吧?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变态杀人狂也有亲属探视权,这样不明不白就永远和社会隔绝的状况,分明是比死刑还残忍吧?!虽说肖雨泽来陪他的那天,说过蒋鸾会不定期把他家人的情况如实转告,甚至还曾经在家里遇到困难时匿名帮助过。可剥夺见面的权利,真的不会太不人道了吗?!只是为了守住狼种的秘密?!那要这么说,他宁可拼死逃出去,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昭告天下有这么一帮子怪胎存在!
“我知道,对你而言,差别其实不大,是吧。”鹿瑶光无奈地叹了一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谨慎察言观色,等到田钺脸上的表情镇定了一些,才继续开口,“那,这样的话,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