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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一粟跑步回来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是爷爷的学生们。陶一粟规矩地问了好,叔叔们拉着他坐下,说他已经长成了大人了。
陶一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现在比同龄人都要高,肤色也黑,头发剃得短短只有一茬,再加上脸型长得硬朗,看起来跟柔弱完全不搭边。
“一粟刚来的时候我见过,”一位叔叔边打量边说,“那时候白白净净的哈,现在直接就拔起来了。”
“就这两年吧,”另一位叔叔接过话,“变化是挺大的,这哪还像个书生啊。”
有一位阿姨插话进来:“你这可就不对了,谁说书生就得弱不禁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啊。那些运筹帷幄的志士,个个下马指点江山,上马开疆拓土。纵是王守仁体弱,也能百步穿杨,平定流寇。”
前一位叔叔不甘示弱地重新接话:“所以啊,以英雄来比人,这不就是兜售成功学的新方式吗?我以为我国已开智到不需这些东西了。”
他们一开始讨论,陶一粟就偷偷跑上楼去,他在楼上养了只仓鼠,傻得要命,总是不知道怎么从滚轮跑圈上跳下来,陶一粟极其担心没人管他会跑死。
陶一粟十五岁那年,正因为偷舔没发好的南瓜面被奶奶罚去擦门口的石狮子。他擦完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爷爷的收音机声音开得特别大,坐门口也能听见武松上山去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慢慢驶来,陶一粟盯着车牌,停稳,车门打开,走出一男一女。
啊。
那男女看见他也愣住,女的反应快一点,上来扶着他的肩膀:“陶陶?”
陶一粟慢慢点点头:“嗯……妈?”
这次来是接他走的。
陶一粟发了好大一通火,他根本不想走,他在这里住得舒坦,也非常爱爷爷奶奶。但是家里好像没有人在听他讲话。最后陶一粟哭了,他拉着奶奶的手说不想走,他这一哭,奶奶也哭了,陶一粟立马就慌了,不敢再哭,也不敢再闹。
爸爸妈妈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领着陶一粟一步三回头地离家。爷爷给陶一粟收拾了一大包行李,把他没看完的书也装进去,本想塞套文房四宝,塞不下。奶奶提了一篮子吃的,还有几套衣服。老两口搬家似地往车里搬东西,直到陶翊箜叫停。
陶一粟趴在后视窗往外看,看着爷爷奶奶站在门口挥手,越来越远,被一个弯道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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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去班加罗尔,按行程要在新德里转机。
偏巧下雨,航班延误,他们一家三口就坐在机场等。陶一粟百无聊赖,趴在小桌上,想奶奶,想爷爷,想他的仓鼠,没取名字的那只仓鼠。爸爸正在跟人打电话,声音时高时低,在玻璃窗边走来走去,皱着眉头骂天气。妈妈也小心翼翼坐在陶一粟旁边,再次试图跟他讲话。
“你在想什么呢?”妈妈歪着头,想跟陶一粟眼睛对视。
陶一粟埋进臂弯里,声音隔着闷闷地传来:“没什么。”
妈妈抬手想摸摸他的头,犹豫再三还是没碰,凑得更近一点:“饿不饿?”
“不饿。”
“渴不渴?”
只得到一个摇头。
妈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爸爸走过来:“看起来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住吧?”
妈妈看看窗外,站起身:“我再去问问怎么改签。”说完朝售票处走去。
爸爸看着趴在桌上的陶一粟,刚想开口,手机又响起来,接着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往旁边走去。
陶一粟趴了一会儿,想上厕所。他站起身来环视一圈,没看见父母的影子,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只好坐下来,一下一下晃着腿,有些焦虑地等他们。
等了七八分钟,终于看见爸爸了。陶一粟跑过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去上个厕所。”
他爸随手一挥,心思不在这里。
陶一粟奔向厕所。
洗完手,陶一粟想抽张纸巾,却怎么也拽不出来,想抬起盖子看看是不是卡住了,抬起来不费力,但却怎么也扣不回去。陶一粟努力了半天,还是没什么进展。
“我帮你。”旁边一人伸过手,扭了扭盖子,使劲锤下去,扣了回去。
陶一粟转脸,看见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脸型偏瘦,线条流畅,柳叶弯眉细长眼,眼睛尾端还有些上挑,眉目含春,鼻子笔直小巧,鼻翼完全不明显,使得这张脸极有女相,嘴角勾着,看见陶一粟看他,就眨了一只眼,然后笑起来。
陶一粟看看他:“谢谢你。”
那人抽张纸,给自己擦手:“坏了就走呗,管它干嘛,总会有人管的。”
陶一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我打开的。”
那人看看他,伸出手:“我叫严武。你叫什么?”
陶一粟也伸出手:“陶一粟。”
那人收回手,倚在墙上,抱着手臂看他:“你是一个人旅行吗?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一个人趴着。”
陶一粟摇摇头:“和我爸妈。你呢?”其实陶一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站在卫生间里聊天。
严武洋洋得意地挑眉毛:“我自己。”
“你自己?”陶一粟上下打量一下这个人,比自己高一点点,不过看起来力气不小,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多大啊?”
“十七。”
“你家人让你自己出来旅游啊?”
“当然了,男人有这种历练可是人生经历。再说了,这是我第三次自己出门了,我都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
“好厉害啊。”陶一粟真心实意地钦佩,他一向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不过很多人都会把这个挂嘴边。“你家人不担心吗?”
“嘁,严家人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来?”严武颇为得意,“你多大?”
“十五。”陶一粟目光亮亮的,“你要去哪儿啊?”
严武非常享受陶一粟崇拜的目光:“班加罗尔。”
陶一粟声音也高起来:“我们也是啊。可是好像走不了了。”
“嗯,我可能找个地儿住吧。你们呢?”
陶一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去问问。”说完就往外走,严武在后面跟上他。
陶一粟把严武介绍给父母,还问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可以一起去。父母对这个不知底细的青年有些戒备。陶一粟一赌气,站在严武面前,非说要同行。最后父母拗不过,一起去了附近的酒店。
严武在登记的时候搂着陶一粟的肩膀,跟他说:“我们住一间吧,我自己住害怕。”
陶一粟点点头,跑过去跟他父母说。父母对视一眼,不同意,陶一粟生气,父母妥协。父母不太开心,严武不出房费,来蹭住,虽说是个小孩子,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但想想三个人也是两间房,开也就开了吧,严武看着也没什么危险,算了吧。陶一粟毫无意识,甚至没去怀疑自己住害怕的严武怎么自己旅行。
陶一粟拎着自己的行李,费劲地往房间里送,严武从后面赶过来,一把就拎起来,留下瞠目结舌的陶一粟,赞叹男子汉的力量。
严武进了房间就躺在床上,陶一粟站在门口仔细调空调温度。
“我们把两张床并到一起吧。”严武提议。
陶一粟调完空调去煮水:“都行。”
严武躺在床上看陶一粟忙活,房屋整理好就开始收拾箱子,居然还掏出一套睡衣。
“你不会吧,还带睡衣啊。”严武笑他。
陶一粟一顿,默默把睡衣往下面塞。
“别别,拿出来我看看。”
陶一粟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来。严武翻来覆去地看:“这真丝的多娘气啊。”随手甩在床上,努努下巴,“我再看看别的。”
陶一粟就摊开箱子给他看,中规中矩的学生装,条纹衬衫格子裤,白色衬衣背带裤,还有几个领结。严武非常嫌弃,陶一粟有些不好意思:“我能看看你的吗?”
“行啊。”严武从床上下来打开自己的箱子,打开密码箱子就被里面鼓鼓囊囊的东西撑得摊开,衣服叠得乱七八糟,其实没几件。严武随手拽出一件,皱巴巴的深绿色大衣,遍布口袋,一条褐色裤子,也是层层叠叠的口袋。他的衣服都宽大松散,鞋子也又厚又重。
“看吧,男人的衣服。”
陶一粟很是羡慕:“我能试试吗?”他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也从来没见过严武这样的人。
“试吧。”严武同意了。
陶一粟穿上这些衣服还挺合身,他们俩身材本就差不多。严武上下打量着他:“还不错,看起来挺像回事儿。”
陶一粟对着镜子站直,乐起来。严武走过来摸着下巴看他,伸手拽了拽陶一粟脖子上的红绳,拽出一块玉:“这个不搭啊。”
陶一粟低头看了一下,把玉取下来,顺手戴在了严武脖子上。
第55章 名字 2——异路
陶家住了两夜,严武也跟了他们两天,吃饭也是四人,睡觉陶一粟就和严武一间,爸妈连单独跟陶一粟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第二晚严武趴在床上看电视,陶一粟正在洗杯子,因为他们刚喝完果汁。严武抖着腿,斜着眼看陶一粟:“你这人……怎么没心眼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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