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像是傻了一般躲也不躲,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听任他发落。
“这种无聊的故事只能骗得了三岁的孩子。”
报复的快感在胸腔里膨胀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因此刻的胜利而亢奋喧嚣起来,他一下子上了瘾,揪
着那人的衣领就是一拳,打得那人偏着头跌进靠椅里,嘴角立刻滴下血来。他推开桌子,在周围顾客诧异的惊叫声中跳起身,压在那人身
上,他扯过对方湿漉漉的长发,用蛮力将对方的脸拉向自己。
“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被两个店员架住肩膀的时候,他一边奋力挣动,一边看着那个男人失魂落魄的眼神说: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不会相信。”
披头散发的男人坐直了身体,苦涩的液体和嘴角的血迹在英挺的轮廓上绵亘。
“有必要演到这个份上么?你又何苦演到这个份上?你的狠劲呢?当初杀掉宇智波一族时的残忍和冷血呢?你不是要测试我的器
量么?那你就放马过来!这样子到底算什么?你以为跟我装可怜,我就会真的可怜你么?!”
那人不辩解也不反抗的样子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事到如今,为什么还不辩解还不反抗?他认识的宇智波鼬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
可憎的男人手刃了他的一族,亲手摧毁了他的一切;那个男人是卑劣而下贱的,为了追求力量不惜杀死最好的朋友止水;那个男人……思
绪像是负担过重的电路系统迸射而出的电火花,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什么,只能红着一双眼,像只快被赶尽杀绝的困兽一样歇斯底里
地嘶叫着。
他的哥哥僵滞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始终是恍若事不关己般的木讷神情。
第54章 Act53.
Part1.家
他侧过脸看看拉开自己的两个服务生,提了口气,用力一甩,利用体术摆脱了他们的禁锢,重新朝鼬扑过去,掐住对方的脖子。
鼬似乎根本没有防御的想法,阖着眼任他掐,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全然看不出曾是那么出类拔萃的忍者。他下了狠手,鼬很快变
了脸色,半睁开眼时瞳孔都在剧烈地收缩着,脖子上的筋骇人地突起,他知道如果自己还能使用查克拉,现在他的手指已经毫无疑问地穿
透鼬的脖子,掰断鼬的颈椎骨了。
“请您住手!您再不停下我们就要报警了!”
被他甩在地上的服务生慌慌张张地站起,一个跑过来仗着胆子作势去拉,另一个跑去找值班经理。
“滚!别碍事!”他腾出左手挥开试图凑过来的服务生,脖子上已经被他掐出血印的男人忽然睁大了眼睛,始终没有任何反抗的
手这时飞快地扣住他右手的手背,他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将左手收回来重新扣上去,但被他压制着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他的动作,他
感到两只手腕被锁入那人的掌心。
擎着自己的身体终于有所行动——鼬支起身体,利落地抬起右手,他来不及看清鼬的动作,只觉得眼前发花,脊背上蓦地一疼,便失去了
知觉。
鼬半扶半抱着他,慢慢地站起身,揉着自己脖子上有些惨不忍睹的伤口,皱着眉剧烈地咳了几声,转过脸喘着气对闻讯赶来的值班经理说
:“给你们添麻烦了,店里损坏的东西我会如数赔偿,只是请您不要报警,拜托了。”
……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那张许久不见显得非常陌生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自己的被子,被角很明显被人掖过。他眼神空
洞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室内的光线呈现一种无法辨识出时间的暧昧的昏暗,白色的天花板在这样的光线里也变成灰茫茫的颜色,就像石
膏像素描中的灰调。意识是一种混沌到极致的状态,思绪如同主干道不堪重负的交通,无可奈何地堵塞在一起,动也不能动。
他保持着放空的状态安安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渐次复苏的意识像是停止呼吸的重症患者忽然恢复心跳时的心电图,一下一下地在脑海中跃
动起来,越来越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
——鼬。
这个名字以意识编码的形式输送到头脑中的时候,他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跑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没看到鼬的身影。当他
冲进阳台的时候,发现鼬身上穿的那件白色卫衣孤零零地挂在晾衣绳上,咖啡的污渍和血迹已被清洗干净。
他从晾衣绳上摘下鼬的卫衣,衣服表面还是湿着的。他打开窗子,想也不想就将鼬的卫衣顺手丢了出去。
三月的风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卷进窗子,细小的雨丝好像细密的针织成的网,接连不断地扎在他的脸上,早晨时明明是那样晴朗
的天气,这时竟下起了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他真的感觉落在皮肤上的湿冷液滴带着针刺般的疼痛。他“哗——”的一声拉紧
了窗子,将嘈杂的车声连同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并关在窗外,可是雨打在皮肤上的痛感并没有因此消失。他赤着脚,心烦意乱地返回自己的
房间。
拉开房门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毛衣外套和牛仔裤被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之上,低头一看,身上是平时在家睡觉时穿的睡衣。
是那个人替自己换的么?
他抱住肩膀,指甲深深嵌入肘弯里,身体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噤。
太恶心了。
一想到在自己失去意识时,被那个人褪去外衣换上睡衣的过程里有可能发生的肢体接触,他的胃就像滑入一大块冰,难受地抽动起来。
他闭着眼重重地抽了口气,再睁开时,不经意间瞥见摆在书桌中央的水杯下面多了一张字条,他拿起它,一眼认出是鼬的字迹,
便彻底失去了阅读上面内容的兴趣,扬手撕了个粉碎后,将纸屑丢在地上。
看着零散在地上的白色碎片,全身的血液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逆流翻搅。他“砰——”地推开门朝鼬的房间走去,脚下的地板被踩
出承受不住般苦闷的低吟声。他踹开鼬房间虚掩的门,赤着的脚踢在硬邦邦的门板上一点都不觉着疼,掌管痛觉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麻痹
掉了。 鼬从统考时就搬出了这个家,房间几乎是空着的,书架上零星摆着几本用过的高中教材,
桌子上是装了几只坏了的水性笔和用旧的尺子的笔筒,台灯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走进房间,拉开书柜,将里面的书逐一抓到手中撕扯,撕到不能再撕就将残屑甩到地上。处理完这些书,他折过身,把所有摆在明面上
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砸烂。鼬房间里的东西基本没剩下多少,但被一样样破坏掉并将残骸堆积到地面上后,在所难免的有些不堪入目。他
俯视一地狼藉,胸膛随着紊乱的气息上下起伏着,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退了几步,退到鼬的单人床边,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好像犯贱一样非要挤到鼬的床上跟鼬一起睡,想起自己爬到鼬的怀里蹭着鼬的胸口跟
鼬撒娇耍赖非要鼬抱着自己才肯入睡,想起长大后鼬看着自己时那充斥着压抑的欲*望的眼神……他用打鼬一样的力气狠狠地甩了自己两
个耳光,从骨髓与血液最深处滋生出的厌恶像是一滴侵入了伤口的蝮蛇的毒液,像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核爆炸,像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激得他牙齿都在打颤,他控制不住体如筛糠般的痉挛和颤抖,就这么蓦地将头仰到要折断颈子的程度。他大张着嘴,发出仿佛要将身体
掏空般凄厉嘶哑的喊声。
他快要疯掉了,他真的快要疯掉了。他必须再破坏点什么。他一把掀掉鼬的床单,将被褥枕头一股脑地掀到地上。
一个精致的硬皮厚本子在枕头被掀落时掉到他的脚边,他一怔,想不到枕头下面还藏着东西。他好奇地弯腰拾起它,打开看了看
。
大致翻了几页,他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啪”地合上了本子。
他夹着它离开了鼬的房间。
Part2.病
傍晚,蝎在厨房里一刀一刀缓慢地切着菜,一边切,一边碎碎念:“宇智波鼬你个没良心的,有弟弟就不要兄弟了!赶紧滚回来
做饭啊我了个去!”
蝎会做饭,做得也很好吃,但一直不太会用刀,每次切东西,尤其是切细丝的时候尤为痛苦。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唯一会做饭
的蝎只好包揽早餐和晚餐,还时常被迪达拉和鬼鲛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个味噌汤跟鼬做的比起来略欠火候,嗯。”“这个咖喱饭果然没
有鼬桑做得正啊。”)。
蝎越想越来气,正巧这时候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响动,蝎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眼睛登时就亮了。
——鬼鲛和迪达拉跟我一起回来的,现在就在客厅看泡菜剧。
——那么……
“好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啊,”蝎把菜刀重重地插*进菜板中,将已经挽好的袖子又分别向上挽了两道,踩着足够表达愤怒的步
伐噌噌噌走向玄关,“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了个——”
他故作愤怒的夸张音调在看到门口那人时,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的播放器,生硬地戛然而止。
客厅里的鬼鲛和迪达拉听到蝎的喊声,双双从沙发上跳下来,拖鞋都顾不上踩就一窝蜂似的冲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