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佐助完全恢复了,鼬竟丝毫不觉得高兴。
佐助一家人向他道别,他说了些客套话,把他们送至电梯口。渐次关闭的电梯门将一家四口与他隔绝开,他看看手表,到了预约
察诊的时间,于是他匆匆赶往察诊室。
穿过走廊的时候,千叶医生不自觉地开始回忆佐助住院的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蹊跷得很——先是不明原因的昏睡,
然后是毫无预兆的醒转,醒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而一剂镇静剂又让那孩子不可思议地找回了理智,错乱的记忆也恢复如常——
不对……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锁紧双眉,脑海中映出刚刚电梯门关闭时鼬面无表情的脸孔。
Part2.独处
从医院出来之后,佐助依然走在阿青和阿猫两人的中间,鼬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佐助努力克制着想要回头向后看的冲动,他有
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阿猫的唠叨和阿青的叮嘱,一想到背后跟着他们的那个人,就觉得压在心里的那股火越烧越旺,随时都能烧焦他的内
脏。他烦躁地蹙了蹙眉,每回答完一句话便咬紧住嘴唇。他将两只手插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在手掌里
几乎要抓出血痕,手上的骨节也捏得发白。
“那个……小佐,妈妈和爸爸今天要去上班了,让鼬送你回家……可以么?”
走到地铁口的时候,阿猫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征求着他的意见。阿青的视线在他和他的背后来回游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感到那股无名火“腾”一下燎到了最经不得碰的地方——他居然会迟疑,他居然在害怕,他居然
怕养父养母离开之后跟鼬独处——从他再次醒过来之后,鼬都是跟青猫夫妇一同出现,到目前为止,竟还没有同他单独说过话。
他觉得鼬在观察他,正如同他也在观察鼬一样——他想找到鼬的破绽,而鼬何尝又不是这样。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带他回去,你们放心吧。”
就在他脑子里被各种猜想和假设撑得快要爆炸的时候,鼬替他做出了回答。
他转过脸,看到那人平静地对青猫夫妇说。握在口袋的拳头颤抖起来,他恨不得立刻跳过去撕烂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演吧,继续演吧,当
年你不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骗过了父亲和母亲么?如今你还要继续骗我们的养父母,对么?是不是在你忽然兴起的某一天,放学回家的我就
会看到养父母也倒在血泊里,而你冷笑着告诉我,你只不过是在测试我的器量呢?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眼瞳因悲慨而瞪大,眼眶因激愤而泛红。他目送着消失在地铁口中的青猫夫妇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心头涌起的酸涩
和憎恨,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朝他的哥哥扑过去。
这个世界里没有查克拉,不能使用忍术。纵然他可以使用一下简单的体术,但从未按照忍者的标准进行严格修行的身体,也无法发挥出那
些体术应有的力量。他按记忆里那般出拳、抬腿,可速度和力度已远不及前世,仅是几个来回之间,鼬就熟练地反剪了他手臂,将他牢牢
地禁锢在怀中。
“宇智波鼬,放开我!你这畜生!”
他的兄长轻轻地叹了口气,钳制着他的那只手力度并不大,却刚好让他无法挣脱,他厌恶地看着鼬腾出的另一只手从身后缓缓地环抱住他
的肩膀,将他拉入怀中。他感到他的背贴到了鼬的胸膛,隔着鼬的卫衣,是那熟悉到要命的温度,前世今生,鼬有多少次像这样从背后环
住他……他身体一僵,恶心到反胃的感觉让他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除了恶毒的诅咒和谩骂,他想不出其他的语言。
“佐助,”鼬叫他的名字,平和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凉,“你果然还没想起来。”
“呵呵,我已经想起来了,”他冷笑道,“宇智波鼬,你最不愿让我记起的那段记忆,我已经完全记起来了,所以在我面前,你
没有必要再演戏了——”
“如果你全都想起来了,”鼬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就会知道,现在的我,并没有跟你演戏。”
Part3.Espresso
佐助停止了挣扎,但并没有转回头。
鼬似乎把这个动作解读为暂时的妥协,便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用力将他圈入怀里。
“佐助,那件事并非如你所想,我——”
佐助吸了口气,试着放松全身,顺服地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鼬的双臂中,在鼬试图开口解释的一瞬,他眯紧了眼瞳,迅猛地提起
右手的手肘,坚硬的肘骨正对准鼬的心窝。
专注于跟他讲话的鼬没能完全躲开。鼬的身体被顶得一连退出去好些步,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鼬捂着被他击中的地方,微微蹙起眉头:“……佐助。”
“……”佐助失神地看了看还保持着攻击动作的手肘,呆愣几秒才不得不重新确认这个事实——他本想让鼬死的,但没有查克拉的辅助,
这样的攻击毫无杀伤力可言,他愤恨地啐了一口,像拂去灰尘一样用力拍了拍被鼬揽过的地方,然后抬眼逼视着鼬。
“佐助,”鼬放下扶在胸口上的手,缓慢地直起腰,迎着晨光的脸像是戴了一张鎏金的面具,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开口时,也恢
复了惯有的那种听不出情绪的口吻,“先把我的话听完好么?”
“听完你的废话就可以杀了你,”佐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忽然觉得面无表情更为适合这个冷血的男人,一个刽子手就该有刽子手专属
的表情,“是么?”
“……”鼬垂下眼帘,这个动作透出些示弱的意味,“啊,是的。”
鼬发出叹息般的应答声。他看着鼬重新睁开眼睛,半掩在长睫下的瞳孔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光线,那是最纯粹无辜的凝黑,却也是最污浊罪
恶的漆黑,他莫来由地感到心惊——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眼神中所透露的讯息,为何会有如此极端的反差,教人难以捉摸。
鼬带着这样无法解读的神情回望着他:“等我说完,你若还想杀我,这条命你便拿去,因为它本就是你的。”
他嗤之以鼻:“你说这些,只会让我更恶心——”
“那么,先回家吧,”鼬打断他的讥讽,看了眼行人们投来的好奇目光,顺势拉起他的手臂,“这个地方并不适合长谈。”
他一把打开鼬的手,警觉地皱起眉。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你若信不过我,我们就去家附近的咖啡厅。我只是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鼬说着,再次抬起手,看他一脸戒备森严,抬了一半的手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默默地放下去,没有再去拉他的胳膊。
“走吧。”鼬转过身,颀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地铁口中。
他将手插回衣袋里,提步跟了上去。
适逢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地铁里面人山人海。上班族和学生将他和鼬挤散到这节车厢的两端。他有点吃力地踮起脚尖,鼬的身影已经彻底
淹没在高低错落的人群里。他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许,方才给鼬抱住时那种好像被污秽的东西沾到皮肤上一样的厌恶感总算消失
了一些。他努力地伸长手臂,抓到横杆上垂下来的扶手,在列车启动之前勉强站稳了身体。
在列车行进所带来的轻微的摇摆中,他闭上眼睛,回想着刚刚和鼬在地铁口的争执,只觉得分外可笑——宇智波鼬,现在无论你说什么,
我都不会再相信了,省省你的演技吧,你再也别想骗我。
……
公寓附近的STARBUCKS。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顾客不多,放眼望去,还有不少空座。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安静地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在iPad上散漫地滑动着手
指。
佐助双手握住已经不太烫手的纸杯,低着头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膝盖,沉着声音问:“你……说完了?”
“对。”鼬打开自己面前那个纸杯的盖子,灌下一口香草拿铁,“我知道你根本不会信的,可这就是事实。”
佐助半抬起头,长久地盯着自己握在瓦楞纸杯套上的手。
“哥。”
好半天,他用有点发哑的声音这样喊鼬。
“……”鼬错愕地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打开咖啡的盖子,将杯子缓缓地举到嘴唇边。
“你……”鼬的声音有点抖,“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
他仰起头,清晰而肯定地重复这个称呼,发狠的咬字让这个称呼听上去不再带有它自身应有的亲昵的意味,他已经克制不住嘴角扭曲的笑
容,凑到嘴边的手猛地向外一扬,一整杯依然在冒热气的Espresso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朝他的哥哥泼了下去。
暗色的液体沿着对面那个男人精致的面孔滴落下来,白色的卫衣上好像溅满了泥浆,对方一时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坐在那里,瞪
大了一双细长的凤眼定定地瞅着他,好像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哥,你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他放下倒空的杯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个狼狈不堪的年轻男人,探了手夺过那人面前的香草拿铁,将里面的液体一并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