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转过身,伸着胳膊抓了两瓶水,把一瓶递给南星,顿了一下又把瓶盖儿拧松了才重新递过去:“怎么老见你戴口罩,感冒了吗?”
“没有,”南星接过来,看了他一眼,把口罩拉下来,“晒。”
“……”徐北被这回答顶得无语,这才注意到他居然穿着长袖长裤,但看着都是很薄很飘逸的棉麻之类的面料,一水儿浅白色,甚至有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这才回过味儿,好像除了上班,这几次见到南星,穿得都挺中性。
刘斌一路跟奶奶聊得欢快,这家伙大概家里长辈多,哄老人家的本事手到擒来,只听见奶奶咯咯咯笑个不停。
旁边张晓辉掐了下徐北的胳膊,凑到他耳边,从牙缝里小声挤出一句:“我……操……这……美……女……谁……啊……”
徐北淡淡暼他一眼:“关你屁事。”
“不是,”张晓辉继续小声说着,“刚不是戴着口罩没看见么,我快给闪瞎眼了。”
徐北继续淡淡看着他:“狗眼瞎不瞎都一样。”
“刘斌!”张晓辉嗷地叫起来,“管管你家老徐,这都要上天了!”
“都上天了我哪够得着,”刘斌从后视镜望着他们,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得嘎嘎停不下来。
“Fuck sky吗。”边儿上的王毅突然蹦出一句。
“我……擦,”赵晓辉笑得快从座位上出溜下去,“你们太坏了。”
车里面顿时一阵笑声,南星也忍不住翘了嘴角,扭头看了看徐北,一脸忍俊不禁。
“这都怎么了,”李奶奶纳闷地来回瞧着,“傻啦?”
“都闭嘴吧,”徐北面无表情地说。
“哎,”张晓辉捧着肚子,“我都笑饿了。”
刘斌说得那家就在路边上,牌子是一大块木匾,上面店名龙飞凤舞,几个人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刘斌停完车跑过来:“是福宝阁,什么眼力儿。”
一行人上二楼进了包间,张晓辉个话痨一路都没停,凑在南星边上叨逼叨,徐北拿着菜单往他脸上拍了一下,把他挤到一边儿:“点菜,一人一道。”
菜单转了一圈到了南星手里,徐北瞧着他皱着眉翻了半天,写了个糖醋小排。
一顿饭吃完,刘斌取车的时候把也徐北拉了出去:“一会儿弄两杯吗?”
“你这阵是不是馋酒啊。”徐北皱眉看着他。
“我操,那不是知道你心里不爽,”刘斌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徐北没说话,他还得回事务所,跟奶奶这边儿也得聊聊。
“还想什么啊,”刘斌推了他一把,“那两个大老远的都请假过来了。”
“行吧,”徐北叹了口气,“我跟师傅说一声,明天再去负荆请罪。”
“不是我说你,”刘斌看着他,“这结果还没出来呢,你就一副必死无疑的样子,糟不糟心。”
“你不懂,”徐北又叹了口气,“一会儿你们先找地方,我跟奶奶说会儿话。”
“对了,美人儿今天上班么,不然去营地也行啊。”刘斌说。
“我不知道,”徐北不是很乐意,皱着眉说,“一会儿再说吧。”
车开到胡同口就停下了,南星扶奶奶下去,刘斌把头从窗户伸出去招手:“奶奶,下回再约啊!”
“约!”李奶奶一路被刘斌科普了不少新词儿,笑眯眯大声应了一句。
“你不走?”南星见车开走了,诧异地看着还一边儿杵着的徐北。
“小徐是有话要说吧,”徐北还没开口,李奶奶就替他说了句,“别站这儿了,大太阳晒得,有啥回去说。”
院子里晾衣绳上晒着几件衣服,枣树叶在夏天的风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徐北一踏进院子,就觉得心里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南星去房间换衣服,他坐在李奶奶这边的客厅里,自己倒了两杯水搁在桌上。
“情况不是很好吧。”李奶奶看着他,用得是陈述的语气,不是问句。
“我知道结果还没出来,跟您说这个不太好,”徐北把杯子捞起来捧在手里,“但是我不想骗您,现在的情况……不好说,告诉您也是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李奶奶看着他,徐北却盯着手里的杯子愣神,连南星什么时候进来坐在旁边都没注意。
“奶奶不是说了,不怪你,”南星看看奶奶,又看看他,“我们应该谢谢你。”
“总之我不会逃避责任。”徐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这孩子,都说了些什么,”李奶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慢慢收敛了表情,叹了一口气,“徐律师,这个官司前前后后我打了两年了,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你以为真是要跟自己儿子争个你死我活吗?”
“我三十五才怀得他,长不到两岁,一场车祸走了俩,我的腿也变成了现在这样,”李奶奶目光平静,甚至带着点儿笑意,可出口的话却让徐北和南星双双一愣,“小南也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上头,原本还有一个,跟他爸走了,好歹剩了这一个,打小我就什么都顾着他,怕人家对他不好,有人来说了几次相,我都没答应。”
徐北低着头,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纸杯子。
只剩下一个儿子所以能惯着就惯着。
但天下不是所有子女都孝养亲恩。
今天离场的时候,他看见奶奶往那边望,李格就跟在他老婆屁股后边儿,中途回了两次头,大概也是想过来说点什么,可最终没有,跟着他老婆从正门出去了。
“自己种得因,就得尝这个果,”李奶奶看着他,“再说了,这事儿拖得太久,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是好是坏,都是个结果,我只要个结果,以后谁的路就让谁自己走,我老了,已经管不了了。”
徐北猛地起身,放下杯子几步跨出了房门。
南星一愣,看了奶奶一眼,也跟了出去。
10
徐北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往脸上连着泼了几下。
水滴顺着发梢额头滑到下颌,又一路沿着脖颈流下去,胸前衬衫被打湿了一片。
他手撑着台子,盯着下水窟窿眼愣神儿。
“你……”南星跟过来看了一会儿才出声,“没事吧?”
徐北又愣了半天才回头,一张脸湿漉漉,眼睛也被刺激得有些发红:“没事。”
南星看着他没说话。
徐北跟他对视两秒,泄气地在脸上抹了一把,走到一旁小花坛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
南星犹豫了两秒,跟过去坐在他旁边。
徐北低头盯着鞋尖儿,好一会儿才说:“这些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南星看他用鞋尖儿抠砖缝里的苔藓,“不过时间久了,能猜出来一点。”
“能猜到奶奶还有个大儿砸?”徐北笑了笑,又很快收了表情,把抠出来的苔藓一下下在地上刮着,“我现在才有种,特别特别想赢的感觉。”
南星扭头,徐北对上他的视线,又笑了一下,露出两颗门牙:“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想打我?”
南星还真的歪头想了想,说:“还好。”
徐北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叹了一声:“如果这案子给了师傅,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南星皱眉看着他,欲言又止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头顶枣树恰好在这里遮出一小片儿荫凉地,把两人都包裹进去。
谁也没有再开口,渐渐沉静的气氛里,徐北开始认真听起了风声,风扫过树叶一片簌簌的声音,他把脑袋枕在膝盖上,忽然感觉有些想睡。
接着手机就在裤兜里嗡嗡起来,嗡了好久徐北也没动,他懒得不行不行的,手都不愿意抬一下。
嗡了一会儿停了,两秒钟后又接着嗡,徐北叹了口气,伸长腿,西裤的裤兜深,他一手撑地一手艰难地摸出手机,刘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接电话是想放鸽子?”
徐北懒洋洋地:“上庭调了振动,忘调回来了。”
“怎么回事啊现在,我们到南小巷了,你还来吗?”刘斌的语气很是怀疑。
徐北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撑着头,打了个哈欠:“我今天真是没什么心情……”
“我操!”刘斌像是捂着话筒,声音压得很低地说,“你丫也太扯了,刚才怎么不说,连人带车都到地儿了你放鸽子。”
“鸽子不都是到地儿才放的么。”徐北没所谓地说。
“我操,你……”刘斌骂了一半,那边张晓辉就嘶吼了一声:“徐北我日你啊!”
“来。”徐北眯着眼笑了笑。
“哥知道你今儿不舒坦,”张晓辉权衡之下开启了苦口婆心模式,“不舒坦才不能一人窝着你知道吗,窝着容易抑郁,抑郁你知道吗,抑郁了一个不舒坦就嘎嘣跳楼了,就应该出来畅饮!大战三百回合!人生如此!去他妈的不舒坦!”
徐北有气无力:“哦,不想大战。”
“你这个怂逼!”张晓辉在那边气得大叫一声。
徐北怕他接着胡扯,赶紧补了一句:“我没楼能跳,也没一个人窝着。”
“那你跟谁窝呢?是不是还跟美女在一块儿呢?”张晓辉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丫刚才就是心虚,看人眼神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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