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下面关押的人有可能就是公主口中说着有可能还活在世间的展昭,马汉心中气血澎湃真气忽的一乱,支撑身侧的左手无意间滑到地面一块镶嵌密实的石板之上,但那结实无比的石板才在他手底下一过,瞬间就如蒸发一般凭空消失而去,马汉还没来得及惊叫,就已经感觉身子一沉,随即滚进一个漆黑无比的穴道之中。
漆黑的石道干爽通畅,人工开凿时为便于从滑道进入通道中甚至铺设兽皮,因此马汉虽然猝不及防之下摔进通道,但只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并未受伤。
“噗--”,马汉发现自己摔在一个简陋的石室之中,滑道尽头缓冲的兽皮承载了他下坠的重量,粗糙开凿的四壁上燃烧着油脂和松明混合而成的火把,散发出些微刺鼻的气味和黑烟。
摔下来后,马汉立即抽出短刀架在身前抵挡洞中侍卫的攻击,但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紧张的呼吸声和火花爆裂的劈啪之声。
似乎地牢中的人对这个隐秘的入口相当放心,并未设置守卫在岗,马汉闪到洞口窥探之下发现,外面连接的是一条长长的地道,向下不断延伸的石阶同样由两壁上用铁链连在一起的火把照明,再次确定前方没有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看守后,马汉顺着向下的石壁,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下探去。
每越向下一步,马汉觉得自己就越像正一步步的,走向传说中住有十殿阎王的森罗地狱。
每隔五级台阶就有一对火把,将整个通道映照得灯火通明,但马汉行走其中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火焰该有的温度,似乎所有热量都被这地底幽森冰冷的空气和青黑色的石壁吸收,呼吸之间他竟然还能看到自己鼻翼下呵出一团薄薄的白色雾气,石壁上不断的有雨水渗入地下,手掌抚上,竟是冰寒刺骨,简直只有万年积雪的冰川才会有这样能把人骨头冻烂的水线!
马汉一面注意这螺旋下坠的通道前方随时会发生的变故,一边呵几口气以温暖被石壁上流水冻伤的手掌,本应不会有风的地下忽然就在他面前刮起一阵阴寒入骨的阴风,四壁烛火被刮得摇曳几灭,马汉被这突如其来的恶风刮得心中一颤忍不住回头看去,忽然身后的洞壁上一个扭曲的巨大黑影不断狰狞的变幻似乎就要朝他头上扑下,惊得他猛地抬手去挡,才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影子被烛火放大后又被阴风吹得烛火几灭,昏暗中在这静得瘆人的石道中才让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才平复下被自己无端惊吓扑扑乱跳的心,阴风寒尾扫过后,那引导他找到这秘道的惨叫声,无比清晰的终于传入他的耳朵--
一声声压抑的哀叫中伴随着物体刮搔金属刺耳的吱吱声,只令最铁血的硬汉也要全身寒毛倒竖毛骨悚然!而这熟悉无比的声音,不就正是展昭!!
惨叫混合着莫名的恐怖,马汉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焦躁,将短刀和刀鞘中的鬼头刀都同时出鞘,再不顾奔跑时回荡在石道中的脚步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施展轻功向下飞奔而去。
而在这座层层深埋地底的监牢之内,被掳走的展昭正经受着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
“展昭,想不到你还真是一条硬汉!不过,这里没有人救得了你,还是顺从一些,我也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不……,你,休想得逞……”尽管已是气若游丝,展昭仍拼着最后的意志护住心脉丹田。小腹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昏过去,不管身上有多少毒虫在噬咬他的皮肤,不管身体里被放进了什么怪物在不断的掏挖着他损伤破裂的内脏,不管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就这样昏过去甚至是死了--但是,他仍旧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
但是柔软的内脏,却并不能因为展昭坚强的意志,就能躲过这场残酷的浩劫。
“来人啊!给我灌,灌,灌!把剩下的药全部都给我灌进去,看他还能挺到什么时候!”老辽王终于也失去了耐性,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原武林人士,竟然能抵抗得住他配制的火鸩之毒,把这个上天赐给自己受孕的男子抓到这里已经过了六个时辰,明明已经胎息大动的人竟然还能单靠体内服食的各种珍药、内力和惊人的意志,保护着他体内吸饱血气和精气的药胎不流出体外。
从他开始利用鸩毒逼死这个男子,让他死后产子才能保证长生蛊的阴气达到最盛的时辰算起来,就还没有见过如此命硬的汉子!但是,无论这个人有多硬,也绝对斗不过他的鸩毒!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妄想能在保存母体生气的情况下得到长生蛊。但现在,就算是杀鸡取卵,冒着长生蛊药引尚未不能完全吸收母体精气的危险,他也要得到这个胎儿!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没有时间了!
就在他指挥药童给展昭灌下三倍剂量的引胎鸩毒时,昏暗的地宫中一扇铜制的小门无声的滑开,一个似从黑暗中滑出的幽灵,悄无声息接近正在痛苦挣扎的展昭和已经赤红了一双眼睛的老辽王耶律图宏。
【大王,夜深了,您还不休息,在这里做什么?】形如鬼魅的身影和飘忽的声音,地牢里燃烧的火把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阴惨惨变成绿色的鬼火。
【国师!】
【……您既然还叫我一声国师,又为何抓了这人在此?】查哈特脸上的神鬼纹身在火光下扭曲着,仿佛在他脸上活了过来,不断变化出各种狰狞的面孔。
【难道在我大辽国土,本王做些什么,还需要国师过问吗?念在国师衷心耿耿,为本王炼制长生蛊,本王日后会好好封赏国师!你一定累了,歇息去吧,本王这里无需伺候!】
【你--!】查哈特被耶律图宏的一番话堵得目瞪口呆。本以为耶律图宏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想不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头曾经称霸草原的狼王的实力!一想到他派人监视自己、甚至黄雀在后的抢走自己耗费无数心血才弄到的长生蛊,他的心中立时如百蚁噬心,恨不得把这个老不死的辽王碎尸万段!但是眼角瞟了一圈,这地牢狭窄,又都是辽王的亲信,就算自己蛊术了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误伤了那个长生蛊的容器更是得不偿失。查哈特眼珠子一转,强迫自己换上一张笑脸。
【大王!您有所不知,这长生蛊,乃是我为了大王您千秋万世,特意来献给您的!】
看着国师火光下满是巫符的妖异面孔,耶律图宏哪怕现在有些走火攻心,但神志仍是清醒的。他并没有让身边的禁卫放松对查哈特的护卫,而是亲自走到展昭身前,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查哈特,就像一头天鹰盯着地上狡猾的狐狸。
【既然国师有此诚意,那么就请国师为本王取出灵丹,等本王永享千年之后,国师就是大辽王朝开国盛世的功臣!】
看到耶律图宏的手指动了一下,查哈特立即感到什么尖锐冰冷的利器顶在自己的后腰上。
妈的!耶律图宏这只老狐狸!想当初自己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如果不是依靠着他的巫蛊和诅咒,他能顺利的从五个兄弟中把大辽的王位继承下来?想不到当年那个在病榻上发誓要得天下的五皇子,如今已经因为权力和欲望变得丧心病狂!好,既然你已经不再顾念我这个为你开国的功臣,可就不要再怪我翻脸无情!本来只是打算吃了长生蛊之后杀了你的儿子,让你还能有那么几年老死,但是现在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曾经宣誓效忠的主公!
谁都没有注意到,查哈特掐紧的掌心中,逐渐流出一抹无色无味的黑水。
啪--!狠狠的一个耳刮子把几乎失去意识的展昭打醒。
隐隐感觉到,持续抽痛着的小腹上,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挤压着,仿佛要把他的内脏和肠子都穿破皮肤直接掏出来般。一阵阵作呕的感觉涌上来,喉咙间不知到底被灌进多少东西,徘徊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这就是朕的仙丹,仙丹……】耶律图宏痴迷的盯着展昭的小腹之处,一双已经布满蜡黄色浊液的眼珠子眨也不眨,仿佛已经穿透展昭薄薄的衣物和衣物之下的骨血经脉,看到那个在羊水中沉睡的异样胎儿。
辽国皇帝的手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强壮,一双瘦骨嶙峋的手臂上筋肉因常年服食各种金石已经萎缩成一道道依附在骨骸上的残余,蜡黄的皮肤上,布满无数黝黑斑驳铜钱大小的水银斑。枯瘦坚韧的十指却似他对永生不灭的渴望,仍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强劲。这样一双如枯树恶鬼的手接触到任何人身上,都将是那个人永生难忘的噩梦。
而正是这样一双手,正顺着展昭因为腹中胎儿成形已然隆起的腰腹,在不断的挤压,他刚才命人又给展昭喝了不少催产的药物,尽管这个胎儿还未长到最完满的时候,但仍旧是炼制长生蛊最佳的圣品!肉身已成,但是三魂七魄尚未从混沌中凝聚,只会变成一种最纯净的仙丹,帮助他完成千秋大业!
【来人,给我扒了他的裤子!】
一条原本就已浸透汗水、鲜血的长裤几下被撕成了碎片,展昭下体一凉,他立即在刑架上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