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了真正要开口的时候,才知道这有多难。
猫儿,你会把一切,把一切都告诉我,对吗?
鼓励的摸着展昭汗水浸透的额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染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我的肚子……”
肚子?按在展昭小腹上的手不由得重了几分。
“我……我……”
“猫儿,你是不是,是不是中了什么天下难解的奇毒?还是真的,真的要死--”死字才刚出口,就被展昭捂住了嘴巴。
“玉堂,你还记得,我为你过身解毒么?”
“当然!”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哪怕那时候他毫不知情迫不得已,哪怕展昭心甘情愿--脑海中闪电般一个激灵,难道,难道真的是……
看着白玉堂的眼神从迷惘到瞬间的明了,再到,无限的恐惧。
“不,不,猫儿,我们走,我们走!”白玉堂忽然捡起地上的衣服就把展昭胡乱往里面塞,又手忙脚乱的开始去收拾一切伸手可及的物品。
“玉、玉堂,你住手……我们要去哪?”被他抱在怀中东拉西扯的拽过来拖过去,失血过多的展昭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眩晕,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不,不怕,猫儿。我带你回中原,回陷空岛。大嫂她是唐门的奇才,天下没有她解不了的毒,她一定,一定能帮你解开身上的木禾!”
“你、你先停下……”
“我带你去解毒,解毒!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没有中那个该死的毒,要是我没有、没有--不对,我当初早已怀疑那个为我过身之人的身份,却怎么也没办法,没办法说服自己你没有死!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白玉堂却根本不听他的,只是自顾自的往一个包袱里塞着东西,其间他却又不愿意放开怀中的展昭,双眼中的黑点渐渐变成一大片黑暗,也许还没有离开这个门口,自己就要被玉堂给折腾死。
“玉堂,我……”揪着白玉堂的头发把他转个不停的头拉下来在耳边一阵私语。
哗啦--,一瞬间,白玉堂手里的东西全滑到了地上,抱着展昭的双手瞬间一松,但他反映敏捷的立即又把人在自己怀中抱稳。
难以置信的看着展昭,他的猫儿……疯了?否则,怎么会告诉自己,他其实并没有中毒,他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只不过因为为自己过身之后为了解毒才被迫将一个胎儿养育在自己腹中?胎儿?孩子?他的昭明明是男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看着白玉堂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完全是一副有听没懂的神情,展昭不得不又重说了一次,这回白玉堂总算有了点反应。
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不断的摩挲,那里明明还是自己熟悉的平坦和充满练武者力量的柔韧肌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认识了展昭这么久,绝对没有认错,他是个堂堂的七尺男儿。可是男人如何能怀胎生子?
看着白玉堂难以置信,展昭详细的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胎儿的来历。白玉堂一面听着,面上的神情喜忧交杂,眼中满是愧疚。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展昭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而自己却不能为他承担哪怕万分之一!这个异胎是上天给他们的罪还是饶恕?如果是罪,那么就让他们一起承受,如果是宽恕,那么他 是不是可以祈望明天?
“你一直瞒着我的事,一直以来自己忍受的痛苦,就是因为这个?”白玉堂看着展昭的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玉堂,你不相信我?”展昭的苍白的嘴唇已被他咬出一排青紫的牙印,白玉堂,你真的是个混蛋,是天底下最笨最混的大混蛋!
“信,我相信,我当然相信!”
“傻猫!你真是天底下最傻,但是也是我最爱的笨猫--!”欢呼一声把展昭狠狠地挤进怀里痛得他惨叫一声。
“哈秋!”一个喷嚏,白玉堂发现周围竟冷了起来,才发现展昭的体温虽然还是比正常人的高出许多,但是已经不再是烫得吓人的地步,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被褥拉上来把两个人紧紧的包着,看着眼前也是一副乱七八糟不修边幅头发还纠结在一起的展昭,竟露出一脸的傻笑。
浓浓的睡意,开始包围展昭困倦的意识,但白玉堂却就是让他不得安宁的絮絮叨叨,手还不安分的在他的小腹上来来回回的摸过来摸过去,好像那里已经是怀胎九月赶明儿就要立马生产了似的。
“昭,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成不?”
“可是……”
“没有可是!包黑子我们等了这么久还没有来,估计是皇帝又改了主意换其它人来了!”展昭才想说什么,就会立即被他塞进自己怀里。
现在,不管天上地下还是任何天大的理由,都不能阻止他带走他的猫儿和他的……孩子!不管是蛊毒的后遗症也好,上天赐给他白玉堂的奇迹也罢,他不会去理会什么道德人伦还是为世不容。他只知道,他的昭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失去的人,而现在他最爱的人为他怀了一个孩子,那么哪怕是失去生命失去一切他也要保护他们。
现在,昭真的已经成了他的妻,他们之间不再是只能依靠言语来连接的伴侣,而是已经有了真正血肉相连的一体!只要还在辽国一天,他们就永远身处危险之中,只有回到陷空岛回到四位大哥和大嫂身边,他们才能安全,他才能全身心的去保护猫儿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他要他们的孩子,在全世界最安全最幸福的地方降生。
“猫儿,明天我就去弄一辆很宽很大的马车,在里面铺上厚厚的兽皮和毛毡,让你躺在里面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颠簸。然后用十匹大宛的汗血宝马拉车,赶车的就请……,不,还是我亲自来赶车!”
“把你交给任何人我都不能放心,所以,还是我自己亲自来赶车和照料你。到时候你躺在车里,要是有什么事叫我只要摇摇身边的小铃铛,我就听见了。这样,我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过大草原。当然,我们也不能太赶,你的身体不好,我计划三个月内应该能找到一个隐居之所,到时候不管在哪里,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住宿最好的吃的,把你养的胖胖的,不要像现在这样抱在怀里全是骨头,扎得我心疼你知不知道。”
“嗯,好……”
“然后,我们就会有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养大我们的孩子,我们白头到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
“……”说的兴起,白玉堂才发现展昭已经熟睡过去,拢好他散落枕边的几缕发丝,展昭的呼吸平稳自然。大量失血后脸色虽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似乎体内淤积的毒素已随脓血排出体外,原本他一直担心着孩子……苗疆的蛊毒,猫儿,你说的越详尽,就让我越担心,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就算解了你身上的蛊毒,这个孩子真的能够保住吗?你的身体……我知道再多的药都不能补回你失去的血液,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一切方法来保护你。
今后,我决不会再离开你一步,如果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没说出口的这句话停在喉间,看着安静的展昭在服下血藤熬制的膏药后经白玉堂为他运气让药性运行到全身十二周天,也不知这真的是流尽了毒血还是剧烈的发作就像火山爆发,平息后小腹只剩下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之前骚动不已的异胎也终于平静下来,这么多个夜晚,终于今夜在白玉堂枕边耳语中,一夜无梦。
第五章 相生相克
千里之外。
一个青黑色的瓦瓮里,一只朱红色的十六足异虫正在不停的尖叫挣扎,刺耳的尖锐的嚎叫一如暗夜鬼哭。
从清晨到黄昏,蓝天凰就这么看着蛊瓮里的鞥虫从指甲盖大小的青黑色渐渐膨胀,就像有人往它身体里注满了什么东西,不停的膨胀,直到变成一个充满蛊瓮的血红色肉球。
流动的红色液体充斥鞥虫的体内,每当膨胀到极限后,虫体身上就会裂开无数条缝隙将脓血喷射出来,直到球大的虫又变回原来的大小,然后再充血,如此反复不断但蛊瓮中红黑色的脓血却一直没有溢出,只是循着鞥虫变化的次数似潮水般涨落。
从这只鞥虫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蛰伏在蛊瓮底部直到今天终于起了变化。作为母虫的鞥在诞生下夏耕之尸后,便进入了冬眠状态,直到子虫进入适合生长的环境中变成人类的胎儿吸取养分。
正常的情况下,子虫借由男子的阳精进入女子汇阴后便开始吸取男女双方的阴阳调和之气,只需要月余就能让母鞥诞下新的子虫,才能让这种单脉相传的珍贵蛊虫家族得以繁衍,生生不息。
但展昭身上的子虫--
他万万不会想到当初被不肖的弟子盗走之后,一连串的变故根本就已不是在他能掌握的范围之内。
这在男体中孕育的胎儿,凶悍的子虫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气压抑残暴的习性,就会在成为人胎后肆无忌惮的蚕食母体的精气甚至血肉。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三个月,瓮中的鞥似乎一直保持着休眠的状态完全没能从子虫处得到任何的养分。莫非是当初展昭受的伤势让他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子虫的蚕食,子虫也在他身上得不到应有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