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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神觞·御月 [出版书] (军火异)


如果是这样,那么子虫早就应该将展昭的真气和生命吸食殆尽后飞回蛊瓮中,却为何迟迟不见任何动静,直到今时今日才产生这些他从未见过的异变?
培养一只珍贵的鞥虫,几乎要耗尽一个蛊师的毕生精力,不行,他不能让这只鞥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当年一时兴起救回来的展昭,莫非自己死马当活马医的喂他吃下各种新发现的草药试验药性,种下各种新蛊相生相克之下反倒把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才让他的体质产生了什么变化?
正所谓一蛊连心,就连他也需要虫笛才能控制剧毒的鞥虫和夏耕尸,展昭究竟用什么方法控制着子虫的毒性并将它一直压抑在体内导致今日的逆流?鞥虫接收到的养分的通道,就像一条被建筑了一道水坝的上游,当水坝决堤的时候就凶猛的涌过来导致母虫出现了充气皮囊般的现象。
黄昏的时候这种现象终于停止,但是母虫也已经元气大伤,如果这样的状况再发生一次,难保鞥虫就不会因为这突然饥饿太长时间后突然而至的大量养分而死亡。如果周期为三个月,他就必须在下一次这样的状况发生前找到展昭,看来他必须远赴辽国,势在必行。
母虫与子虫之间会有特殊的联系,一切只看他能否在这之前取回展昭身上的子虫--展昭啊展昭,不要怪我,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看你的造化,看看到底是人定胜天,还是终究逃不过天命。
为了荣华富贵辜负他一生教诲的弟子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但是,他绝不会因为这一个错误,就毁了他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基业!世人皆不懂荣华富贵在百年黄土之后,不过是黄粱烟云。只有永生,才是人生追求的至高境界!永远的生命,凭他的一身本事,坐享蓬莱吴娇,那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他不能让那个不肖的徒弟坏了自己的长生蛊!想和他抢药人?那还得看他这个师傅答不答应!
所谓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可笑,你拼命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却将你所有的努力视如粪土。而当你以为你凭借自己的努力战胜天命的时候,它却开始展示它的残酷。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一些因为选择而失去的机会。
如果白玉堂知道了在本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发生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时,他,是不是会重新选择?
也许不会,因为展昭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在做任何事之前都会以展昭的得失为第一上位去考虑可能的一切结果。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还是会选择第一时间赶回去,才让他知道了那个欣喜若狂的消息,才让他明白展昭一直以来的辛苦和苦心,才让他没有后悔自己终究还是赶得及抱住了危痛中正需要自己的展昭。
而对于那些可能在错失另一个选择之后所要承受的后果,他也会一笑而过,因为只要有展昭还在他的身边,那么一切都可以对付,从今以后,生为展昭,死为展昭,成也有他,败也有他。
白玉堂离去后不久,御厨监。
【苏里,苏里!谁看到苏里那个小子了!】掌勺的御厨转过身要拿裹肉的面皮,才发现面案上只剩下一大团揉得乱七八糟已经干硬的面团,揉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哪去了?】揪住一个传菜的劈头就问。今天不知怎么了,管事的忽然下来一句话,说炎王忽然从前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贵客,便要大宴三军。偏偏在这最需要人的当口上那个新来的小子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回来不收拾你!】碰的一声掀起干硬的面团扔到一边,眼看整个厨房里忙成一片似乎也找不出哪个临时的帮手,只能气呼呼的重新拌上清水和起面来,肥厚的大掌挤得已经不结实的案几更是几乎到了开裂的边缘。
才刚熄灭的几个灶炉重新拉起风箱,很快无数大漠的美食佳肴便流水般递了出去,其中夹杂着不少地道的汉人菜肴。
御厨监的总领不断的催促催促,入夜后的宫殿却比白天更为热闹,侍从们奔走来回如梭,连大殿上很久没有响起的丝竹之乐今夜也悠悠扬扬的奏了起来,宫娥的裙裾翻飞,武士们在战鼓擂擂中跳起只属于马上民族豪放的刀舞--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登高望,豪情冲霄上!
江山万里何苍茫。
好男儿,
岂惧青山藏!
豪放的战歌随着沉重的鼓声在青铜的大殿里响起雄浑的回音,古老的大荒和十四律师草原男儿千百年来在莽莽荒原上征战迁徙留下的见证。如果说江南的小调是醉人的天上佳音,那么这里的声音就是源自盘古开天时的靡靡之音,回荡在天地间融入大地山川和人们的血液。
但无论是舞姬们曼妙的舞步还是行云流水变化莫测的刀阵,包拯都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
他的位子,就在距离王座十步的三首上,而这里,原本却应当是辽国嵬王的坐席,但他今夜却不在席上,出席的只有他遇上的炎王耶律宗真。今夜他们的到来虽然不在预料的行程之中,但大辽的皇帝和嵬王竟然都不在王座上,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在出发前他特意查阅过这些年来辽宋两国寥寥无几的交往文书,得知辽王共有七子,最小的娉婷公主已在多年前就嫁给了一个藩王,除了仍留在辽都熵阳的大皇子炎王和二皇子嵬王,其它的子嗣都早已各自封地,不在皇都之中。
看着座首自顾饮酒招呼众人,仿似对眼前的情景习以为常的耶律宗真,包拯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违和感。辽国多年犯我宋境,他身为和谈使节前来却不见掌权的辽王。这些年来,传到大宋的消息中辽国的朝廷内部并没有什么权利争斗,辽王已老,二皇子嵬王耶律重元似乎对王位并不感兴趣,所以皇上才放心的将赵灵公主嫁给他和亲,这样可以避免将来卷入宫廷权利争斗的漩涡。而掌握大部分兵权、常年战功在外的大王子耶律宗真一直是继承王位呼声最高的人,似乎别国也都默认了目前的形势。但就目前平静得太过诡异的情形看来,这辽国皇宫内,似乎是暗潮涌动,并不简单。
只是在这里,不知,赵灵公主可好?
包拯念头一转,想起那个多年前远嫁辽国的公主,往事种种不免又袭上心头。真的是,岁月不饶人。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仿佛都已是过往云烟……
鼓声依旧,耶律宗真看着包拯的脸色在大殿的光影中并不真切,金色的火焰在青铜柱子的兽纹上折射出的火光摇曳不定,此时,他们各自的心中又在想着什么?
同一轮明月,照遍各自不同的路,千古帝王,虚荣浮华,人们窃窃的私语聚集在高高的殿顶上空久不散去,就像盘横在黑暗的殿顶中一只只青铜异兽的低语,用它们突出的巨大兽眼睨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小环,外面何人歌舞?”
淡淡的语调透露出冷漠的事不关己,宽广的殿宇人冷灯清,赵灵靠在铜翎宫高高的悬窗前表情淡漠,仿佛她此刻在的不是辽国森森的殿宇而是空旷无人的广漠星空。
“公主,是……”
“怎么,现在连你也开始骗我了吗?”赵灵淡淡的预期却像是一把重锤打在小环身上,让她一个激灵,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不、不敢,翎妃,奴婢不敢!”
赵灵没有回头,她知道此时她的丫鬟正跪在地上,那个,三年前自己从大宋来到辽国的时候自己唯一的陪嫁丫鬟,一个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宫女,一个,如今在她身边唯一与故乡最后的联系。
但是,这也只是在她的身边有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而已,仅仅,如此而已。
她的故乡,她的大宋,皇帝哥哥,她的翌灵宫,花园里的那棵桃花,桃花上总是吱吱喳喳的画眉,都已经变的那么遥远,那么模糊,甚至已经模糊成了记忆中的一幅画一首诗,她再也记不清他们的面目,他们的声音。
就连闯进她生命中那抹温柔似水的蓝却有时是太过苍劲的红和那抹鲜活明亮的白,也已成为草原上的春风雨露,大漠上的冰天雪地,她永远在这春风白雪之中,再也不能体会春风之下的甘霖如蜜,冬雪冰寒之下的温暖。
“不敢?对,只要你听从太子的命令,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视线从放晴后的夜空收回,天上的星光还没有耀花她的眼睛。
舞乐之声经过铜城障蔽的反射已经成了听不真切的憧憧回音,但黑暗中太正殿明亮的火光却指示了正确的方向。那座森严巍峨的青铜大殿她只有在来到大辽第一天的洗尘宴和之后的封妃大典上见过,之后,她就再也没发现那扇雕刻着獬豸麒麟的大门为谁开启,而辽国的皇帝也在那之后从未召见自己,甚至自己去主动请安时也多数是抱恙在身谁都不见。
这样的公公,太子……,重元虽说对自己一往情深,但是也许他已经即将成为大辽的下一任皇帝?
无论在春花开满的翎园中对自己如何温柔,或是只要为了她的一个喷嚏就能为她猎来雪熊的皮裘,但是朝堂上的事他却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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