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也是恰巧路过,才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包大人的马车,这实属万幸!若是包大人有什么闪失,无论是大宋还是我国,都会是莫大的损失!”
“王爷过奖!老夫不过是尽己所能。”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包拯虽是风寒惊吓才导致突然病倒,但却更让他察觉到大帐中不寻常的气氛。
平日里该寸步不离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四大校尉此时并不在帐中,公孙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目光询问,他也是闪烁其间面露为难之色,看来这个辽国的王爷会在这个为难的关头救下自己一行,并不如他所说,只是“凑巧”那么简单。
包拯看着耶律宗真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包拯黝黑面庞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当然他投向公孙策询问的眼神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当然不是过奖,包大人方自昏睡中醒来又无下人通报就已经知晓本王的身份,不愧为大宋的栋梁,果然是明察秋毫算无遗漏啊!”
“哪里哪里,王爷过奖,包拯只是通过观察王爷的服饰得知。在这荒芜的大漠草原上,地处辽宋边陲,王爷身上的明黄紫缨既不是大宋的王公而寻常的百姓又怎能穿的如此服饰,所以包拯才斗胆断定,王爷一定就是目前大辽前锋督战的耶律宗真王爷!”
“哈哈哈哈,包大人果然好眼力!来人,快把燕窝粥端上来,包大人想必已经饿了!”
“多谢王爷美意,那包拯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你个包黑子,果然不简单!
大宋的小皇帝派你来做和谈使者,看来如果不是这场天灾,本王说不定就载在你手上了!
白玉堂那小子已经载在我的手上,看来大宋已经拿不出什么象样的将军了,才会派你这个深居京城的文官来和谈!
和谈?失去白玉堂的宋军现在简直有如风中残烛,只要再假以时日大辽一定能破了你的长城冲进你大宋王城,到时候天下无不是我大辽国土,我还和你和谈个屁!
燕窝粥的味道渐渐冲淡口中甘苦的药味,真不愧是辽国的炎王!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荒地中找到燕窝这样名贵的药材,甚至还毫不吝啬的施与敌国的官员。看来这个炎王,果然如传闻中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回想起当日出发前袁西经的欲言又止,想必是对这个大辽的炎王有所顾忌,亦担心目前对大宋来说实在已经危如千钧一发的战况,恐怕自己不能力挽狂澜反而和谈失败导致战况更烈,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包大人。”
“王爷。”粥碗撤下后,耶律宗真即命随从屏退左右,包拯也不得不命公孙策退至帐外。
“包大人,如果本王猜得没错,想必你此行是为辽宋两国和谈而来。”
“王爷果然英明,包拯此次正是为此!”
“辽宋两国边境自古以来就是兵戎相接之处,不管是辽国子民还是大宋子民皆受战祸涂炭,王爷英明,若能停息两国间的战争将是万民之福。”
“两国相争,为何就一定是我大辽的过错?包大人,您说的这些,恐怕不合适吧?”
耶律宗真话才出口,包拯就怒气心头,黝黑的脸上不见声色动静,但口中的语气不由得涌上厉色。
“王爷,想必您也知道这宋辽之争皆因燕云十六州而起,只要大辽不再犯我宋境,两国交好互通有无贸易往来,那又何必争什么这块土地是你的还是我的,一切,应以百姓为重,而不是以君王权利相争为重。”
“燕云十六州?哈哈哈哈,包大人不愧是大宋使节,对此想必比本王更为了解?”
“敢问王爷为何语带讥讽之意,难道王爷不知自古民为贵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包拯啊包拯,这些话,你还是等到了熵阳再与我父王说去吧!我区区一个王爷,怎么能担当的了如此重任?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耍嘴皮子,倒不如去担心你们大宋的皇帝开出的条件能不能让我大辽满意!”
“王爷,包拯好意与您相商,为何处处与包拯为难?”
“包大人!”耶律宗真忽然怒喝一声从座上站起,辽人高大的身形立即在帐中落下一个浓重的黑影,包拯眉头一皱,难道这个素以凶狠残暴闻名的炎王真的不是能够相商的对象?自己此去大辽,恐怕将一路凶险。
“难道你不知道,宋军的主帅白玉堂竟卑鄙的派人夜入大辽军营妄图刺杀本王吗!”
“什么!?不可能,白将军不可能做出如此不齿之事!白玉堂据包拯所知一向光明磊落,白将军每战必胜,他何必作出此等事来!”
“包大人,来行刺本王的刺客已经被抓捕归案目前已押往大辽,而你们的白玉堂将军据传闻与此刺客关系非比寻常,为了救他白玉堂已经成为朝廷钦犯,这些包大人你又将作何解释?”
包拯啊包拯,听到这些,你是不是还能稳坐钓鱼台?不要紧,本王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慢慢的陪你玩。什么大宋的龙启将军,什么大宋的国之栋梁,不过都是为耶律宗真手里的棋子!你们,都要成为我皇图霸业下的奠基石!
白玉堂去救人?果然,果然!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孩子还是这么傻,还是这么痴迷的放不开?出行的前夜皇上召自己入宫密谈,就已经料想到事情绝不是出使大辽作为和谈使者这么简单。
展护卫,如今,老夫还能如此叫你一声“展护卫”吗?三年前最后的夜晚明明是老夫将你送进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是从黄泉归来的判官,还是你已经厌倦了官场的争名夺利才诈死以求归隐江湖?
终究,你还是属于你的江湖,终究,江湖不能没有南侠展昭……
他此时此刻,心中充满的只是对展昭的歉疚,充满一个慈父对自己孩子的愧疚和思念。藏于袖中的密召却在此时鲜明的跳进了他的脑海,皇上,皇上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展护卫仍在人间,知道白玉堂丢下军中职务的缘由,却为何,为何还要下那样的通缉令?袁西经扣押秘而不宣的钦犯通缉令,这究竟是皇上的旨意还是他私自犯下的欺君之罪?这一切的真相,似乎即将浮出水面,但又隐藏在幽深的水底黑黝黝一片让人难窥其真面目。
展护卫,白玉堂……
老夫已经难以明白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展护卫,此时你为何不在老夫身边--大辽,你此时一人孤身深陷大辽不知又要受多少苦,展护卫,展护卫……
包拯心中眼中一片迷惘,甚至连耶律宗真何时离开,公孙策何时充满担忧的站在自己身边,也没能留意……
雨打窗棂的淅沥声从清晨起就没停止的迹象,远离中原的大辽,雨水不似中原的梅雨软细绵绵,而是不绝于耳,滴滴清脆。
白玉堂手上又用力几分,把一大团白呼呼的面揉的在十个手指缝间挣扎变形,连厚重的案板也承受不了他的力道发出轻微的嘎叽声。
大宋的御厨房和大辽的御厨房,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是忙碌的厨子,吵杂的灶火和炒菜的声音,宫女和侍从们来回的催着单子传着菜,谁能想象这堆在案板上乱七八糟的菜叶子和御厨手里还带着血沫子的鸡鸭牛羊,会被一盘盘精致的摆在银质的碟子里呈给皇帝。
如果自己在这里面放上一点无色无味就算是银器也没有反应的毒药,那大辽的皇帝吃下去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脑子里虽然很想就这么把毒药给扔进摆在边上等待出菜的盘子里,但终归也只是想想罢了,手中仍旧尽职的做着一个厨房小厮该做的工作,耳朵却四处留意这宫女侍从们不时地窃窃私语。
在皇宫里,想要随时了解大大小小的事而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么御厨房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场所。
不管是皇帝还是嫔妃,都要吃饭,而管着宫里所有伙食的御厨房到了派膳的时辰,就成了皇宫里所有消息交换的场所。
聚集到一起的宫女侍从们上到大殿里的国家政事下到嫔妃们的争风吃醋,甚至连这边院子里的鹦哥又生了几个蛋那边宫里御赐的山茶又开了几朵花,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混进皇城后又换了几个身份,略施小计终于在不知不觉中顶替了一个新进御厨房的杂役,不但要负责在各个宫苑中每日传送菜单,还得干一些案面上的杂货。可是尽管干的都是他白五爷从没干过的下人们的粗活,但是他却很满意。
在这里除了每天能打探到必须的各种消息,还能为猫儿找到不少新鲜名贵的补品,都说药补不如食补。可是尽管自己变着法儿给猫儿张罗饭菜,但他的外伤好了,内伤却总是难以捉摸的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能喝下一大碗鸡汤和吃下好几碗饭,可坏的时候,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自从上次吐了药之后,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频繁,一张脸已经瘦得见了骨头。
山棱似的眉峰和突起的颧骨,他知道猫儿在自己面前一直强装欢颜,在自己的背后,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擦去吐出的胃液。
用力,用力,嘎叽,嘎叽--
蹂躏着手中的面团,不知是气展昭还是改不了总是独自忍受痛苦的毛病,还是气恼自己对他的痛苦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发誓自己一定要守护他,让他不再受苦。祈祷那该死的和谈使团可憎的包黑子快点到来,让猫儿了却这桩心愿以后把这只不会爱惜自己的臭猫给绑到天涯海角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好好的养上三年五载,再不好,就索性养他个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