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乐杨略微不怎么好意思的笑笑,“那什么,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盛轶看着他,在确有耳闻的情况下,问题出口有些唐突了,好在乐杨并没有太介意,“我和他,额……某种程度上,你可以看成是超越一般朋友的……那种关系。”
后面还有句更直白的他没说,如果不从法律层面考虑,他和他们家曹大神应该已经升级成夫妻关系了。
盛轶:“男朋友吗?”
乐杨:“可以这么说。”
盛轶低头,仔细斟酌了一会,才问道:“我知道这样挺没礼貌的,但能否问一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
“不是同性恋?”乐杨笑,指指一边玩杯子的人,“被他掰弯的。”
曹易停下灵活的手指,看了他一眼,乐杨说:“当然我也把他掰弯了。”
盛轶听完,神色复杂,“可以这样吗,我是说,取向后天改变之类的?”
乐杨:“看个人体质。”
盛轶:“?”
乐杨:“开玩笑的。”
盛轶:“……”
乐杨突然觉得自己不厚道,逗一个把他这么明显的玩笑当真的人,盛轶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求证的困难,才会不得已向他开口,因为一般人要问也只是好奇八卦两句,而盛轶的问题显然比那要深。
“我不知道别人啊,不过像我们这种,两个都是直男的应该不多,可能是有感情基础吧,毕竟高中就认识了。”
“不是初中吗?”一直没说话的曹易,此时突然插了一句。
“哦,初中。”乐杨改口,“我们初中就认识了,之后一直是朋友。”
听到朋友两个字,盛轶不由得绷紧了后背,“所以顺理成章?”
“这倒没有。”乐杨笑笑,“十个月,十个月前我们才在一起的,认识十四五年了,在一起一年都不到,所以并不顺利。”
盛轶无法猜测那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一起经历过什么,也不好开口一样样问,毕竟是他人的隐私。
只是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很喜欢对方,那种喜欢,溢于言表却又深藏不露。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现在能回忆起在江棋身上看到过,只是比之再谨慎上一万倍,能遮遮掩掩的藏了这么多年的人,保持情绪不外露对他来说,又怎么算是难事。
究竟是怎么从朋友关系走到这一步,其实才是他最想问的,是不是也像他和江棋一样,经历过挣扎迷惘尴尬,和那些说不出的不适应。
乐杨不解,“你是在研究什么课题吗,社会学?边缘文化?”
“没有。”盛轶说:我……”
然而没等他说完,乐杨突然往后看了眼,“完了,我们老爷子要来了。”
曹易起身,被乐杨硬拽着往反方向走,他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先不跟你聊了,我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被他看见,你们今天这顿饭要吃不成了。”
盛轶:“……”
乐杨指着曹易的头顶,苦笑道:“是他非要来的。”
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盛轶居然从这虐心的一幕里接到了一捧高级狗粮,喂的他喉咙一紧。
晚上回到家,乐杨一头栽进沙发里,扯着领带,想起今天的事,问曹易:“你觉没觉得桃子有点奇怪,好像很困惑?”
曹易解袖口,一针见血,“大概是要弯吧。”
乐杨:“……”
盛轶开车回去,赶第二天一早的会。
当晚下了细雨,不是很大,软绵绵的飘在他车外头。
他突然想起好几年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班长去做法律援助,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给了他几张话剧票,他便约了他们一起去看,那一天也是像现在这样,下着毛茸茸的雨。
最后一共去了六个人,他和钱心蕾,班长和他女朋友,还有江棋和另外一个女生,除了有一部不错的剧可以看,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撮合他们两个落单的。
那女生是钱心蕾的同学,人长的漂亮不说,脾气也好,喜欢江棋挺久了,只是性格温吞,一直没有说破。
江棋似乎知道他们几个有意无意让他们独处的用心,他兴致缺缺,一路上偶尔和那个女生说一两句话,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有些太过明显的暗示,他就装聋作哑当听不见。
盛轶现在回想,自己当时有没有对他说什么,劝他抓紧机会,还是揶揄他美色当前?
他现在特别不能想这些,尤其是他在说那些话时,江棋在想什么。
看的是百老汇经典悬疑剧死亡陷阱,情节表演到舞台布景音响效果都很不错,只可惜看完上半场,钱心蕾她们却说要回去了,宿舍楼十点半关门,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他们肯定看不完后半场。
也许那个时候江棋很想看下去,只是大家都说要走,他不好故意落单。
出来后雨下大了,又恰巧遇上另一个厅放映结束,剧场外聚了很多人,因此那天的车非常难打,他们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
最后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而司机又同意他们挤进去五个人,江棋就让盛轶带他们先走。
“你呢?”盛轶问。
“我等会自己打车回来。”
这话盛轶当他随便说说,要能打到车他们还会等到现在,“我跟你一起吧。”
江棋指指车里,“你先送她们回去。”钱心蕾她们的宿舍区和他们不在一起,到时候先下,总不能那么晚了让俩姑娘自己走回去。
江棋替他关上门,挥了挥手。
盛轶在车上给他发消息,问他上车了没有,江棋一直没回,再打过去手机关机了。
到学校后,送完人,盛轶原路返回去找他,在场馆附近绕了一圈没找到,他抱着一线希望进到里面,话剧还在演,原来六个人一排的位子上已空无一人。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往外走时,看见最后一排的边上,江棋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看的正投入。
他一下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江棋没发现他,直到快结束了,才意识到身边坐了个他熟悉的人,“怎么回来了?”
“你手机打不通。”
江棋看了一眼,“没电了。”
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显得匆匆忙忙找来的他特别蠢,盛轶有点气,“想看完怎么不说。”
江棋答非所问,“紧张什么,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
“为什么不能。”盛轶承认他刚才确实紧张了,他叹气,“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伙子,没准几年后就从黑煤窑里被挖出来了。”
江棋:“……”
江棋笑,“能不能往好了想。”
盛轶中间漏看了很多,剧情有点连不太上,他没再说话,专心玩着手机,陪江棋把最后一点看完。
出来后更打不到车了,雨倒是小了不少,两人只能查附近最晚的公交。
等了半个小时才来一班,上去后位子紧窄,两人靠在一起时,盛轶才发现江棋冷冰冰的,一身的水汽。
他在他外套上摸了两下,“衣服怎么湿了?”
江棋擦擦鼻子,“刚在外面站了会。”
“你站外面干什么?”他脱下衬衫外套扔给他。
江棋抓在手里没穿,而是把头枕在他肩上,前后蹭蹭选了个舒服的角度,“靠一会。”他说。
盛轶肩膀沉了沉,“靠着吧。”
☆、第四十章 你淋不淋
江郎才尽的老师因为贪图学生的创作,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将学生残忍杀死,妻子受到惊吓,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已埋入后花园的学生突然诈尸索命,妻子心脏病发作当场吓死。
气氛到这里时陡然一变,就在妻子的尸体旁,学生和老师相拥对视,为他们这一场精心设计的杀人计划以及精彩无比的配合演出举杯庆祝。
上半场终结于此,两个大男人突然深情的凝视对方并毫不避讳的畅想双宿双飞的美好将来的画面,使得演播厅里的观众发出了高低不一的笑声,有无语,有嘲笑,更多的是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剧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同性恋因素,在现在很多时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反转点和看头,越来越多的故事和段子引入这类信息量,往往能成功的引人发笑。
盛轶跟着笑了一下,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转过头,隔了两个座位的江棋飞快的移开了视线,拧开瓶盖若无其事的喝了口水。
盛轶:“……”
后来在车上,下一站有人上来,坐在了他们后面,江棋睁开眼睛,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
枕过的地方留下一小摊水渍,居然连头发都是湿的。
“你干什么去了,弄成这样?”盛轶把衬衫扔他头上,“赶紧擦擦。”
“这种雨淋了没事。”已经五月多了,再阴雨的天,气温也始终保持在二十五度以上。
盛轶握他的手,冰凉,“你这还叫没事。”
江棋抽回手,用他的衬衫兜着头脸轻轻的擦了擦,雨水混着盛轶身上的味道太过霸道,没擦两下他就放下了。
“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盛轶突然说。
“嗯?”
“那女生,你不喜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