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阵沉默,白家真正的主人们大约是心满意足地;路欣惴惴不安,既心疼儿子又害怕自己吃挂落;白文宣却已经把所有脾气都收起来了,一脸冷漠。然后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宁永安的声音从白文宣身后传来,笑意吟吟,十分欢快:“白先生,白公子,我来接小宣回家。”
白文宣一愣,回头去看,宁永安正对着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说句实话,白文宣觉得自己往前倒7年,也就是没结婚的时候脾气真的还算好,特别是比起自己家里这不是东西的一群老小,他虽然孤僻自傲,好歹还是个正常人,然而自从和宁永安结了婚,他真的是彻底往暴躁易怒的衣冠禽兽方向赤足狂奔了,而且“衣冠”日薄,“禽兽”逞凶。
“你怎么来了?”他冲着宁永安皱眉,语气阴得能滴出水。
宁永安多喜欢他这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啊,笑意立刻又浓了三分,以至于开口说话真的有点深情款款的样子了。
“我来接你啊!”
白文宣差点没吐出来,这赤裸裸的看戏嘴脸,真是恶心上门、恶心到家了。他在身后人看不见的角度给了宁永安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扭头对他这一大家子极品说:“我先走了,没事少联系。”
按照平常来说,白文宣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对白崇光那么拧的,白崇光架子大,把自己摆的很高,关起门来还好,当着外人面听到儿子这么跟自己说话,绝对要发火,白文宣很识时务,知道自己暂时还没底气和老头子硬碰硬,一般能忍的事他都忍了。但他今天被宁永安刺激了一下,赶着把宁永安这个事精先弄走,一时就失了计较,说话就硬邦邦地呛人了。
等他看到白崇光站起来,心里就知道不好,脑子里在想着怎么收场,一眼扫过客厅里几个人的神色,白文宣心里难得一叹,少不得还是要他吃亏受罪呗。
因为他这么想,白崇光一个耳光飞过来的时候他就没躲,生生挨了一巴掌,扭过头去正好先看到路欣惊讶心疼的眼神和宁永安顿时沉下来的脸。
白文宣心想,就这两个人先后作出来的妖,到这种时候了给他摆什么震惊脸啊?他舔了舔嘴角,发现没破,于是低头看着白崇光说:“满意了,父亲?”
白崇光话不多说,手又抬了起来,这次没来得及甩出去,手被宁永安抓住了。
“白先生,”宁永安一贯狂妄,结婚7年也没改口,好像时时在提醒所有人这场婚姻的本质,一个称谓就叫白崇光脸色又沉了几分,但他是不管的,自顾自地说,“好歹也是我的枕边人,您这一巴掌过去,也打在我脸上了。”
白崇光的目光锁定在宁永安的手上,宁永安见好就收,松了手。白崇光借此放下了手臂,连话都不多说,摆了摆手,示意白文宣可以滚了。
白文宣很乐意马上就滚,宁永安则还装腔作势地“告辞”了一句。
从白家走出来,白文宣开始思考是哪个不想做人的东西给他找事儿,心里装着事情,没注意宁永安挤上了他的副驾驶。
听到关门声,他扭过头看宁永安,连句话都不乐意说了。
他不说,宁永安特别愿意说,捏着他的下巴发出啧啧的感慨声:“宣宣小可怜,脸都肿了,来,宁哥亲亲就好了!”
白文宣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你不就是来看戏的嘛,怎么样,还精彩不?”
宁永安很诚恳,有问必答:“特别精彩,打戏很逼真。”
“呵呵,”白文宣冷笑两声,“比起你家老父亲教训你的场景如何?可惜我是没早得到消息去看戏啊,错过了。”
宁永安收回了手,一副心痛的情状:“我好心来接你出狼窟,你居然照着我的心窝子捅刀,真是太不可爱了。”
白文宣把车开动,目不斜视地问:“你最近包了什么品种的小明星?戏路变了啊。”
宁永安对着后视镜看看自己的脸,反问:“很明显吗?最近这个演狗血剧出身的网红啊,屁股很翘。弯的看了都会硬那种。”
白文宣一脸鄙夷:“你这品位越来越次了。”
宁永安微笑:“对,去酒吧约野炮显然品位比较好。”
白文宣闭上了嘴,懒得和宁永安再废话,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档次和智商,但宁永安却不是这个意思。
“白文宣,你的‘学长’人刚回来,动作可不少呀,照片拍了两头寄,他动作那么多,你是不是很高兴?”宁永安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暂时从戏精的角色里转换了出来,收敛了脸上傻逼兮兮的表情,脸色沉下来之后,还是一个正经的宁少爷。
他这个脸出去唬人是够够的了,在白文宣这里还差一点。
“你查到了就直说,不要拿话来诓我。陶然这个人,心思多但是魄力小,不敢把事情闹到宁白两家老头子那里去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只敢玩弄在白家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白文宣了。
宁永安哼笑:“你确实挺了解他。”
白文宣从眼角睨了他一眼,直说:“你不愿意说,我大可以自己去查。没工夫和你演吃醋狂魔的戏,要演戏找专业的,公司里你要是看上谁了自己找朱利安安排,我不奉陪。”
宁永安“啧”了一声,说了一个名字。
“你去年从安视娱乐把洪勤心挖出来,安视的CEO因为这事不知道吃了多少排头,大概也是想瞎了心了,作这份妖。”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后续怎么处理,彼此心里就都有了一个数。
白文宣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也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了,把车开回了自己家,迎着家里帮佣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回卧室闭关。晚进来一步的宁永安为此也遭受了一波视线洗礼,帮佣们回避的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微妙的谴责。
他跟着进卧室,看到白文宣正在卫生间里拿冷毛巾敷脸。
“其实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宁永安发自内心地说,“让人很想多欺负欺负你。”
白文宣一边揉脸一边回:“你可以试试看。两个老头子我是干不过,揍你还是可以的,你信不信?”
宁永安闭上了嘴,选择相信。
隔两天到了工作日,白文宣打了几个电话,用自己的关系把照片的事又查了一下。倒不是他白费力气,实在是也没那么相信宁永安。
这一查倒还真叫他看出点问题来。
当天他就约了陶然。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陶然不知道在哪里,听筒里听起来风声很大。他听说白文宣要约自己,口气里有点踌躇。白文宣疑心他大约不在市内,就说:“时间地点你定,本周内,见一面。”
陶然很快应了,然后赶在白文宣当天下班前就把地址和时间发了过来。白文宣看看手机里陌生的号码和熟悉的地址,露出一个有点玩味的笑容。
Z大是百年老校,老校区地处本市一个热闹的商圈,其中有一家书吧,陶然和白文宣以前常去。
换作现在的白文宣,这种正直、文艺的消费场所绝非他所爱,当年他还是很喜欢的,他以为陶然也是,不过回头来看,陶然应该是从来都不喜欢的。
当年不喜欢,时隔多年又要约到这个地方,白文宣觉得陶然虽然心眼多,可是大概脑子不太好。不过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以前肯定脑子更不好,否则不会被陶然玩,白文宣顿时心情有点糟。
他下了班开车到书吧,发现没地方停车,冒着被贴条的风险违停,心里把陶然骂了个狗血淋头,转身看到书吧招牌,发现多年未见居然什么都没变动。
他走进去,果然在包厢的老位置找到了陶然。
白文宣上下打量着穿白衬衫的陶然,这天然去雕琢的劲儿,倒真的叫他三十好几还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确实有点好看。
“文宣,”陶然抬头看着他笑,温柔又克制,“你来了啊?快坐。我给你点了红茶。”
哟,红茶,白文宣挑挑眉,他老早可乖了,糖水饮料少沾,烟酒不染,就爱喝个茶,陶然记性不错,可惜现在早就不喝了。
他坐下,冲着陶然也在笑:“学长终于回来了,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再回国的。”
陶然目光有一丝惆怅,嘴角的笑意带苦:“文宣,我……”
“免了,”白文宣举起一只手打断他,“物是人非,道歉就免了。”
“我不是想道歉,”陶然说,“再说不是所有事情都变了的,比如这家店,一切都没变。”
白文宣现在确定陶然肯定脑子不太好,出国去可能水土不服,脑子坏地更厉害了。
“陶然,”白文宣实在也是懒得再装,直接叫了他名字,“别装,累。你是什么人,我早7年被老头子打断腿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不过我怕你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
陶然脸色都没变,顺着就问:“你是什么人呢,文宣?”
白文宣笑笑:“我喜欢你的时候,当然什么都好。不喜欢了么……”他没把话说完。
“那么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陶然终于收起了一身的戏,本性流露。
白文宣觉得这样谈话才有效率,于是直说:“你蹿捣安视的那个傻逼两边寄照片,想什么呢?”
陶然笑吟吟地说:“吃醋呀。”
白文宣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说:“你爱吃什么吃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你有什么目的,最好直说。要么我直接接受,要么我直接拒绝,少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绕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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