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少镖头此次回来,武功大为精进,就连他那师父岳不群也打不过他了。”
“何止是华山派岳不群,听说嵩山派左冷禅也败于他手。那五岳大会,说是要建甚么五岳派,最后都成了林少镖头一人的成就。”
“何止这两派?那青城派,先前灭了福威镖局上下满门,为的就是林家剑谱罢?只是时过境迁,林少镖头从了名师,学了一手好功夫,给爹妈报了仇。这全派上下现下每日只做一件事,就是挠痒痒,再挠痒痒,真真是恶有恶报!”
“说的也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林少镖头能报了仇,将父母之墓迁回祖坟,又整饬了这福威镖局的宅子,无愧林老镖头和夫人在天之灵了。”
“这委实也不容易。那岳不群号称君子剑,未曾想却是个口蜜腹剑之人,可见江湖险恶,林少镖头也是九死一生啊!”
“如今也好了,不见我们这福州城里,武林中人愈来愈多了么?怕都是听说林少镖头武功盖世,特来投奔的。”
“这回可是要好好挑了。听说那原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也受了岳不群的陷害,如今心灰意冷,也要歇在林府里不回去了。这大师兄可比师父有情义得多,在林少镖头为贼人所擒之时,独自一人去寻林少镖头,直至少林呢!”
“是啊,林少镖头如今还有甚么好怕的?左右正道有少林方丈和武当道长赏识,魔教东方教主听说也是他的好友,再十个八个青城派寻上来,也没甚么要紧的。”
一众人等七嘴八舌,越说越热闹,直将最近的事情翻来覆去地又说了一遍。其中不乏真事,也不乏他们道听途说的内容,故而有真有假。而事实上,林平之回到福州已有月余,令狐冲说甚么也要跟着来,两人同进同出得多了,众人都猜测此二人关系上佳,这才得了最后个肯定结论。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这福州城里,这时竟是真出了一位年纪轻轻又交游武林的少侠,他们这茶余饭后的谈资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变了。
众人正嗟叹之余,又听得外头石板路上马蹄声响,两骑急行而至,不由得纷纷探头出去看。正是他们已看到眼熟的一匹白马和一匹枣红马,齐齐地停在镖局门前,马身上还挂着些獐子黄兔之类的野味。那枣红马上的人跃身下来,伸手开门。那沉重的铜钉木门素日里要四个大汉合力才能打开,而在他手里看起来就如同两片薄木板般,一下就推开了,可见他内力深厚。
这二人正是林平之与令狐冲。林平之惯喜白马,而令狐冲骑的则是那枣红大马。两人前些日子里忙了不少事情,如今有了些闲暇,就相约出门去打猎。他们二人俱是武功高强之辈,耳聪目明,弯弓搭箭自是容易,不到半日便猎了不少,满载而归。
众人伸长脖子瞧着,只见令狐冲开了门,回头说了句甚么。林平之便就微微一笑,轻轻扬了一马鞭,也没见到他鞭子碰到枣红马,那马儿便自己奔进了大门里的马道。然后他两腿轻轻一挟,白马也慢慢进了大门。令狐冲脸上也带了笑,见他骑马进去,复又轻飘飘地将两扇门掩上了,隔绝了一众人等的好奇目光。
见得已无甚可看,酒楼里又喧哗起来,各种议论声又起。
“林少镖头如今可不比往日,这骑猎功夫也好了不少。往日里便是一整日,也不见这许多猎物。”
“说的极是。瞧见没,刚才林少镖头那一鞭子定然是带了气劲,不然那马儿怎么能有那么识相?”
“这还用你说,大伙儿都长着眼睛呢。不过这话说回来,若是林少镖头要重开这福威镖局,他一人上路都没人敢来劫镖。”
“你说的是甚么话?林少镖头既然武功那么高,又哪里用自己开镖局?自然随手招招,就有人上赶着去了!”
“也是,哎哟,是我老糊涂了!”
这边酒楼里依旧人声鼎沸,那边镖局里面,林平之和令狐冲拴好了马,各自提着猎物往里走。
“今日倒是收获颇丰。”令狐冲长于华山,山上自然也少不了野味,但先是要日日练剑,再者岳灵珊也见不得剥皮放血之类的情形,一众弟子想打牙祭也难,更不用提纵情山野,随意捕猎了。如今一放开了玩,简直说不得有多畅快。“晚上烤了吃,再加上来陈年女儿红,定然无比美味。”
虽说打了猎回来基本就是烤肉,林平之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美味的怕不是肉,而是那酒吧?”令狐冲的脾性他还不知道?若是有酒,饭也是不用吃的。只不过再想想,他们两个大男人,他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怎么会做饭;令狐冲纵然会做,那手艺也糙得很。看起来他们还是需要雇几个下人进来,至少不用顿顿都是烤肉下酒。
令狐冲现下基本摸清楚了他的脾气,知道林平之嘴里说得利害,但只要他不做甚么过头的事情,林平之也就由着他去了,不由得笑道:“那怎么不是?难道我烤肉的手艺会越来越差不成?”他这话却是故意往歪了去了。
林平之看他脸上一片笑意,就知道这事情再说下去定然没完没了。“既如此,这些就都交给你了,我先去洗个澡。”他话音未落,就将手里的猎物抛了过去。纵马之后一身汗,他素喜洁净,自是受不了。
令狐冲原本手里就拿了东西,此时急忙手忙脚乱地接住。“平之,你这么早洗,等下又该被熏了一身烤肉味儿。”说这话的时候他苦了一张脸,倒是十分像是真的。
只是林平之看他那转动的眼珠,就知道他定然已经想歪了。从华山上下来赶路的时候,令狐冲也说过这么一次,他一时犹疑,结果那天就变成了共浴。两个大男人挤一个浴桶,再后来变成了什么情况,就可想而知。“那也是我的事情!”他脸皮薄,说完这句立刻就使起轻功往屋后去了。
“哎哎,平之!”令狐冲在他后头叫了两声,却只见到一角衣袍掠过。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已经看见林平之脸上的那一抹薄红,心情甚是愉快。
白日里纵马携手同游,日头下山了回来喝酒,醉了蒙头大睡,起来的时辰也不用管,这日子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若是林平之要重开镖局,这与他也无问题,正好是个遍游天下的大好时机,还可以顺道去寻天下精通音律之人,好教刘正风传给他的曲谱不至于绝迹江湖。而若是林平之真要开山立宗也行,自然会有人蜂拥而至,他不介意依旧做个大弟子。
至于杀害他六师弟陆猴儿的劳德诺,他也得了消息,说是和左冷禅一样,已受那假辟邪剑谱反噬,也成了废人一个,不用劳动他再上嵩山去寻仇了。原来劳德诺在将剑谱交予左冷禅之前,便没忍住练了开头,未曾想终成大祸。
起也是那剑谱,终也是那剑谱。江湖中人之前有多莫不闻辟邪剑谱而趋之,现下就又多莫不闻辟邪剑谱而变色。岳不群疯溃,左冷禅经脉错乱,余沧海聊过余生,如此下来,再也没有人想要那昙花一现过的剑谱了。
令狐冲叹了一声。辟邪剑谱已然被毁,若是江湖从此宁静,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他也可和平之一起,纵情天下,笑傲江湖,如此便不能期待更多了。不过这时候,自然还是先去处理了这肉食才是,可不能叫平之小觑了他。
如此又过了几日。林平之想到便做,出门去雇了几个门人家丁厨师,也好教令狐冲人前规矩一些,动手动脚的也少些。他这一动静,茶楼诸人就开始传,林少镖头这肯定是要常住福州重振镖局,想去沾光的可要下手利索些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找到方法接近,几个少林寺的弟子就在一日清晨敲响了镖局大门,送来了少林方证大师的信。林平之得了下人来报,披衣起身,看了信件,脸色立时就严肃了。
因为那里头说的是,东方不败重上少林寺,誓要杀了任我行。
林平之与东方不败交好,令狐冲虽说肯定不会为任我行出头,但少林寺上不只有任我行,还有任盈盈。到时候若是两边起了冲突,可要如何是好?
☆、54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二章 任氏生变
这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东方不败为何要杀任我行。几个少林弟子不知道,信又写得潦草,林平之和令狐冲都不知内情,只能日月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少室山。这事情实在紧急,若是晚了不知道会出甚么事情,以至于两人到达少室山脚下的时候,立即就被等待的少林弟子迎了上去。
从他们口里,林平之知晓东方不败已经上了山,但被方证大师劝住,答应等他们二人上来以后再做定论。本来这完全不关林平之的事情,他和任我行父女以及向问天都一点关系都没有。若真是要说有关系,也就是任盈盈曾对令狐冲有恩,顶多是东方不败考虑到了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也不想因他使得林平之与令狐冲起冲突。当然,除了这点原因之外,也还有他自己的缘故在里头——毕竟他是从小看着任盈盈长大的。
两人一路直到了关押任我行的后山。他和向问天一人关了一个山洞,任盈盈倒是住在附近一座单独的房舍里。如今他们一到,就听见洞里传来笑声,显然是任我行;而外头,依旧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并没有动,方证大师在一声声念佛。而任盈盈站在洞口附近,神色甚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