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镖局正式成立!
江湖代有才人出。
如今这一代已经无疑是司马超群的天下。
叹息或者不甘,崇拜或者臣服,无论江湖上各般势力真正的想法是何种,司马超群的府邸在三日之间都披红挂紫,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各地的豪杰都匆匆赶来,齐聚一堂,为的就是恭贺司马超群成立大镖局!
这样的一个无比风光,无比骄傲的时刻,司马超群却不在厅堂之上。
司马超群在哪里?
他在一间修得很是清净的院子里。
吴婉的院子里。
司马超群坐在既无繁花也无胜景的院子里,同他的妻子一起,喝酒。
司马超群喝酒很少用碗。
今天他却用了。
干燥而宽厚的手掌一次又一次的捧起盛满碧色酒液的玉碗,司马超群喝的极快,快到吴婉倒酒的速度都有些跟不上了。
喝的快,就因为想要醉。
人一醉,便就不是人了,而是那天上的神仙。
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醉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心的了。
吴婉一旁看着看着,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眼泪从她的眼眶滴落,滴进司马超群的酒碗里,打出小小的水坑。
司马超群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一双坦荡明亮的眼睛里含着细细的血丝。
“不要哭了。”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不该哭。”
司马超群的语调很是温柔,他与吴婉结发八年,从来没有对吴婉说过一句重话。
即使是现在,也不肯说半句。
吴婉的泪水流的更多了。
她哭起来很动人,从来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寸一寸龟裂的青石,既坚强又脆弱。司马超群本来该站起来,把她抱入怀中,在过去的八年里,他一直这样做。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只是又开始喝酒。
喝的更急。
简直就像是要把酒碗都吞下去一样。
再也不看吴婉半眼。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再诡异不过了。
在这样无比荣耀,无比欢喜的时候,他们本该是那厅堂之上的主角。这两个人的表情动作却像是在度过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一个秘密。
一个吴婉的小秘密。
这世上谁都有秘密,谁也都不想别人知道秘密。
即使是最亲密的爱人,最了解的自我,也可能有秘密。
秘密总要被发现,总有不是秘密的那一天。
纸保不住火。
那么司马超群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淘气罢了。
他不过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用木枝和丝线将一把弓箭绑在了椅子下面,然后,轻轻的用小手拉了一下。
孩子本来就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让人吃惊的生物。但是当这个孩子模拟出的是杀人现场的时候,无论是谁也不会只是当成一场恶作剧。
孩子不会杀人。
杀人只能是大人。
司马超群没有听吴婉任何解释,吴婉也没有多说一个词语。
背叛就是背叛。
再多的情非得已,再听起来正大光明的的因缘理由,也没有办法磨平伤害。
时光不会倒流,覆水从来难收。
吴婉放下酒壶,伸出手,抹去了眼泪。
“你不用喝了。”
她伸手按住司马超群的手。
“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眼里忽然闪现出一种灼灼的神光,针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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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基友说我的积分太难看了,让我以后每章在三千以上……所以补上一点,那个什么,下章你们做好准备,那东西卡了我好久……
59章
“这是我的错。”
“你现在该呆在地方的是大厅,而不是这里。”
“你是司马超群,你现在该站在那厅堂中央,接受万人的敬仰与崇拜。”
“站在那里的该是你,而不是卓东来!”
电光火石之间,吴婉的手里已然出现了一柄弯刀。
刀是从她的袖口飞出的,刀光优美,像是天上的闪电一样。
可惜这道美丽的闪电既没有砍向她自己的头颅,也没有劈下司马超群的脑袋。
亮刃破空,顷刻间青丝飞扬。
吴婉竟是一刀割下了自己束于脑后的长发!
“我的错我自己会承担。”
吴婉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既痛恨又坚决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赔不了我的命,也没有自由配上我的命。”
“我只能赔上我的自由。”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走出这个院子半步。”
吴婉的发丝纷乱,厉声说道:“不过我不后悔杀了那个孩子,我也不后悔利用我的孩子,我只后悔让你发现了这件事!”
“只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遇上你。”
“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见到卓东来的第一面就杀了他!”
她的声音在提到卓东来的时候,尖利的不可思议。
这时候的她简直不像是和司马超群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吴婉,反而像是一个陌生人。
司马超群手里的玉碗猛然间落地,他豁地抬起头,看着吴婉,眼里的血丝简直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你不该杀死那个孩子。”
他嘶声说道。
“有什么不该?”
吴婉掀了掀嘴唇,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让我看着那个孩子叩拜你和卓东来,才是最大的不该!”
司马超群的眼里出现了一种惊诧的神光。
他似乎在这一刻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吴婉又笑了一下,惨然的一笑。
“司马超群,我是一个人,我是和这世上万万千千的女子一样的女人。”
“我也会嫉妒,我也会伤心。”
“我也无法看着我的丈夫被人拿捏在手心里,被一个男人像对待孩子或者女人一样去爱!”
“最后还要和一个男人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她的声音像是藏着无法言说的怨恨一样,几乎要化作普天下最沉重的巨锤。
司马超群整个人都被这一面巨锤迎面击中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说卓东来……”
他的嘴唇颤抖着,后面的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半个字。
吴婉的眼神又变了,变得无比的怜惜,无比的同情。
她的心里却又生出一种残酷的快意来。
那快意是那么的浓烈,浓烈到完完全全的盖过了她眼里的怜惜与同情。
她情不自禁的说了下去,一字一顿的,无比清晰的说了下去。
“卓、东、来、爱、你。”
“卓东来爱司马超群。”
这两句话一出口,就像是天底下最大的咒语被解封,天山裂脊,溪谷断流,司马超群的眼神在一瞬间化成了空白,他失神的一下子坐了回去。
吴婉却还在说话。
“卓东来当然爱你,他怎么能不爱你?”
“他怎会不爱你?”
她的语气忽然轻柔无比,简直像是情人的耳语一样。
她说:“我是不是说的对极了?”
“卓东来?”
“卓先生!”
司马超群闻声又像是被一柄大锤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
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紫衣,深髦,面若刀刻冷玉,眉峰高挑,一双紧跟着眉峰的眼死死的盯着吴婉。
那眼里的神色,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比地下最深处的空洞还要黑暗,比天山上最高处的冰雪还要寒冷。
吴婉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皮脉血肉透露四肢都被刮下折断的白骨!
吴婉却还在笑,肆意的,嘲讽的,痛苦的,仇恨的笑。
她一边笑,一边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关上了门。
天地间只剩下了司马超群和卓东来两个人。
前厅的宴席还在继续,恭贺喧嚣声,声声入耳。
这个小院里却仿佛寒凉入骨。
死寂一样的沉默。
司马超群不说话,卓东来也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卓东来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司马超群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还是嘶哑无比,但是语气却已经平稳了下来。
就像是平日里问卓东来的计划一样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的疑问。
司马超群用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你怎么会在这?”
仿佛吴婉或者那些话,都只是冬日里的一场梦一道烟,无痕无忌。
卓东来背在身后的手指悄然的攥紧,他冷冷的弯出一个凉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