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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 番外完结 (宝宝我心里苦啊)



陈家桦淡然处之,摇头笑道:“沈先生,你说笑了。”又截在沈回话前,赓续道:“秦覃在你来之前,教给我一件事。”沈知衡:“噢?”手插在裤袋里,沈知衡抬头瞧瞧这天儿,半片云没有,月亮连个遮掩也莫得。

把烟头摁在玻璃缸上,陈家桦不徐不疾地说:“他告诉我,你越是煞有其事,就越有可能是在撒谎。”

碾一圈灰,以确保火种灭了,陈家桦滚车轱辘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秦覃根本不可能发现碟片丢了,更不可能知道豆瓣账号。我说的没错吧,沈先生?”

推开门后,沈知衡第一反应,找的是谁。吃火锅时,沈知衡又是给谁涮的娃娃菜。陈家桦心里有数。沈知衡很高明,只可惜,同样的隐忍,忍了六年的陈家桦,烂熟于心。

沈知衡沉默良久,不回话。直至食指被烫到,他才发现:呀,原来只剩个烟屁股了。

从“哇”一声,赤裸裸来到世上起,沈知衡便样样不缺。无论金钱相貌,抑或智商情商。连中二期的目中无人,都能为世人所谅解,因为他确确实实,有这个资本。可以大言不惭说,没有沈知衡要不来的,只有他丢掉不想要的,譬如秦覃。

两人初恋时,秦覃总爱夸他:“知衡,你真厉害。”然而,沈知衡却十分不爱听。

因为,在他听来,秦覃完全可以用同样的语气,去夸路边的一草一木,去夸沙漠,去夸银河。没有情欲和占有欲,秦覃就像是一名游客,在感叹美景的美,却独独不会把美景占为己有。

沈知衡可以肯定,秦覃对自己,至少不是爱。所以,他要求分手。他在心里估算,约摸等个三五年,秦覃大抵才能学会,怎样不像爱地球上的70亿人一样,去爱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事实上,他猜得无比精准,秦覃的确学会了。

在英国时,秦覃拖他一伙看《陆公馆遗事》。戏里的陈家桦坐在酸枝椅上,俯视跪伏在泥地里的瘪三,用脚踢起瘪三下巴尖,嫌恶地摆了摆头,又在瞧见瘪三面红耳臊后,恣意地笑了。

面对这一幕,秦覃浑身温和的气场猛地一沉,然后,偷偷嘟囔一句:“他真棒。”
  
当时,沈知衡想,如果自己不在场,秦覃会直接硬了吧。仅仅因为陈家桦笑了,秦覃就成了一口漩涡,是要把电影里的人生吞活剥的,又突然停止,仿佛打定主意——先溺死再吃掉。

沈知衡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得不到好的,而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二元一次方程,最简单,但也最可怕。解开以后,那个X,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了。

沈知衡清楚,秦覃是张一次性答题卡,涂了就涂了,选了A了就是选了A。哪怕“沈知衡”才是正确答案,秦覃也不会改。如果,非要拿橡皮去擦,这张纸也同时废掉了。

《针对陈家桦的相貌演技以及捏造人设的情感倾向性研究》写过百万字,也是一纸徒劳。只要秦覃,觉得陈家桦好,陈家桦就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好。而他沈知衡再好,也仅仅是,橱窗里的人形模特,永远只能安静待着,一旦贪心做了个鬼脸,便会把秦覃,吓得屁滚尿流地跑掉。

沈知衡忠于体面,他不可能丑陋地挽留。然而,他又打骨子里,篆满一壁草书的“嚣张”。生来就是豹子,至死张牙舞爪。他很清楚,“爱秦覃的兄弟”和“爱陈家桦的情敌”,哪一个能留下来,光明正大地对这段感情,说一句:“我不同意。”

34.

兜一大圆西瓜,秦覃回到家时, 陈家桦和沈知衡正坐在火锅桌上,一边吃芝心包,一边用粤语聊天。漱洗干净水果刀,秦覃把一半西瓜分了,另一半搁冰箱里冻着。等他终于忙活完,沈知衡仍然时不时,拿粤语和陈家桦搭搭话。

小土狗不乐意了,递给沈知衡一块瓜,竖起狗耳朵尖,打探:“什么时候学会的粤语?”接过西瓜,沈知衡咬一小口,啧道:“真酸。”又扬眉反问:“学一门语言,对我来说很难吗?”

秦覃:“……”陈家桦浅笑,也尝了尝,向客人抱歉地点点头,幽幽道:“不应季,是会有点酸的,沈先生。”客气应下,沈知衡瞟两眼秦覃,心里甚是嫌弃,想:“怎么总惹比自己聪明的。”

晚十点,三送请走了沈知衡,秦覃自告奋勇,要帮陈家桦对台词。从iPad里调出几篇论文,陈家桦揉揉狗头,说:“哥,我得先琢磨琢磨,沈先生给我发的病毒研究资料,都是戏里会涉及到的。今晚就不对台词了。”

狗尾巴翘起来,又垂下去,秦覃狂打嘀咕:“他一个天文学博士,也懂这个么……”有意捉弄小土狗,陈家桦“啊”一声,尾音很长很长:“沈先生说,他上一任男友是哈佛医学院的病毒学家。”沈知衡在英国谈的几任,好像是有个医生来着,秦覃撇嘴心想。

争宠失败的秦贵妃,只好转型艹体贴人设:“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人字拖之类的,听说是要多准备几双。”陈家桦:“好,谢谢哥。”又指指柜子上的小方块,说:“沈先生送了我一个药盒,到非洲能用上的,麻烦哥也收进去吧。”

磨磨后槽牙,小土狗掰开药盒,咂摸里面有:防蚊虫的药,抗痢疾的科泰新和青蒿琥酯片,以及一盒——安全套。秦覃的心态崩了,一炸一炸又一炸,分裂成地狱三头犬。好在小狐狸及时顺毛,软软询问:“哥,后天能麻烦你,载我去机场吗?”

狐狸尾巴卷住秦覃衣角,甩甩甩,连带把“谋杀沈某人”的念头,从秦·刻耳柏洛斯的心神里甩出去。“嗖”一下打回原形,秦覃温柔应好,又念:“家桦,这次程跃会和你一起去。我让他多捎几包点心,你好解馋。”程跃是从秦氏拨过去的助理,上回给陈家桦怼过,安分了许多。

摸量陈家桦下巴,尖尖的,秦覃煞是心疼:得多喂喂。小狐狸笑眯眯地,攥牢秦覃的中指。等兀自省的小土狗,终于发觉“有妖气”时,陈家桦已然含住他的手指,用灵巧的舌头,舔了一遭秦覃的指腹。

狐狸耳朵抖两抖,陈家桦双眼潮湿,朝一人攻去:“现在就解解馋,不行吗?”

火山在勃然喷发前,山体一颤,大地两分,一半是火在拷打,一半是海水不绝,浪呀浪。秦覃隐隐期待,又本着绅士的原则问:“家桦,你不是要读资料吗?”

摇晃的狐狸尾巴一滞,陈家桦“嗯嗯”点头,眉端紧锁,敬岗爱业如同定海神针:“是该读资料。”然后,真的,读资料,去了。

到嘴的骨头自己长小翅膀飞了,秦覃杵在原地,干笑:“我、我先去洗个澡。”

陈家桦埋在沙发上,哈哈笑成了团,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又趁秦覃不在,从自个房间抽屉里,拿出一方裱锦白盒,藏进双肩包的夹层里。

35.

送机当天,秦覃没咬住裤脚,梨花带泪不给走,而是听话蹲坐在门口,扫扫尾巴,哈气道:“等你回来哦。”不妥。“狐疑”这个词,基本可以扩写为,小狐狸十分怀疑:家里狗狗忽然不粘人,是不是多半在外面打野食了。

陈家桦登机后,秦覃掏出他的“野食”证据——下午五点A城飞D国的机票,想:“去四五天吧,先陪小狐狸安顿好,再回来。”肉丸太子爷边想边傻笑,显然是在感叹:“我怎么这么浪漫呢。”

老秦家作风朴实,秦覃打小坐的经济舱。对照号码,秦覃默数:“16、17、18,嗯19排B座”,却陡然发现,19排C座里,作风没理由朴实的沈知衡,正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看书。秦覃只想问问天,问问大地和沈神:“知衡,你怎么不坐你家私人飞机!”

翻页的手一顿,沈知衡清了清嗓,开始诵读书里的内容:“但战争不是神物,仍是世间的一种必然运动。”继而扭头,某沈姓语文老师,板着脸提问体育委员秦覃:“下一句是什么?”秦覃和老俞的学生生涯,着实有三分之二,都在沈神支配下负重前行。

老俞不在,没人垫底了。秦覃磕磕绊绊答道:“因、因此《孙子》的……规律?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仍、仍是科学的真理!”“啧”一声,将《论持久战》盖在脸上,沈知衡拒绝与愚蠢的同种生物交谈,仿佛秦覃玷污了“人类”这个智慧的名词。

飞机需要中转迪拜,再抵达D国首都机场。

西非可谓长年湿热,粘腻的皮肤表层和未知的雨林生物,代表了危险。贫民窟的泥房前,五彩的衣物和孩童的鼓点,却又象征着活力。沈秦二人颠一路中巴,充分锻炼臀部肌肉,以防突如其来的草裙舞邀约。

到达片场后,秦大金主通行无阻,溜半圈便逮到了小狐狸。电影里,陈家桦饰演一名外派医生。穿一身白大褂,胸前挂了听诊器,陈家桦正舒展腕部,认真调整橡胶手套。

第一次亲眼见到陈家桦的医生打扮,秦覃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点心律不齐的征兆,需要陈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36.

下戏了,归程中的陈家桦,坐在车后座上,以手撑额,快速低语,与空气中虚构的人形对话:“他就躺在那里了,挣扎抽搐呕吐,没有希望,没有生机,而我应该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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