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卡住了脖子,无法说话,无法呼吸。
卡尔用力揉了揉眼睛,终于找到了人群中的杰克和露丝。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把他的目光拉到他们身上。
一个翩翩少年,一个美貌少女。
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对。
一个旋转动作,让卡尔看清了露丝的脸。
丰满的脸颊上布满玫瑰色的红晕,发卷在脸颊旁云朵般飘散,她棕色的眼睛如同点亮的晚灯。
杰克会是什么表情?
卡尔越来越惶恐。
又一个换位,杰克——
他那无忧无虑、轻松愉快的表情哪去了?他紧盯着着露丝,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似的。
他了解那种表情,因为自己脸上也曾出现过。
该死……
嫉妒,不甘,被打击的虚荣,被欺骗的骄傲,在心湖里起起浮浮,压下去又升上来,最后全部发酵为令他头昏脑胀头痛欲裂的愤怒。
他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头顶的天空,脚下的地面也开始旋转……
怒火像濒临喷发的火山,滚烫的熔岩在心里涌动,寻找着突破口,寻找着毁灭一切的时机……
他不知道最后怎么回去的。反正,当他神志清明时,卡尔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大衣,钟面上的时针坚定地指向罗马数字3。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写这篇文我又重温了电影好几遍……最后一部分大修了。
☆、舞会后遗症
早上,卡尔黑云压城地坐在小巧的藤条餐桌旁,一言不发。他的手指跳舞一样敲打着,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两杯鲜亮的橙汁格外刺眼。盛开在水晶盘里的鲜花也鲜艳地让人头晕。
从窗外倾斜着射进来的阳光只照射到卡尔胸口以下,他阴沉的面孔完全隐没在阴影里,黑眼圈几乎赶得上眉毛了。淡青色的下巴,明显没刮好胡子。
露丝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食物。
“你昨没来找我。”卡尔沉默了一会儿,待女仆走后,终于开口。
露丝喝着咖啡,咧开嘴,平淡地笑着说:“我太累了。”
“是的,在三等舱当下等人太累了……”他很了解地晃晃脑袋,发丝在空中勾勒出不祥的阴影。
“原来你叫那奴才跟踪我!”露丝的睫毛扑闪着,她有点生气了。她挺直后背,准备发动反击。
“以后不可以这样。”卡尔笑着说,一丝很明显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我不是工厂里任你使唤的工头,”露丝倔强地反驳,“我是你的未婚妻。”
他偏了偏头,一侧的嘴角向反方向拉伸着。
“未婚妻?你还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卡尔一下子站起来,一甩手掀翻了咖啡桌,扑到露丝面前,“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要像妻子忠于丈夫一样忠于我!”
露丝被卡尔死死抓住,手臂很疼。
这次她是真的被吓住了,卡尔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她最任性的时候。
看来卡尔今天是真的动气了,尽管露丝对他发怒的缘由还不大明白。他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黑洞一样吓人,他细长的眉毛在眉头处打了个死结,怒火像锯子一样,锯割着露丝的神经。
看到露丝没有反抗,卡尔继续施加压力:“我不会让你放肆,你要是再敢勾^引三等舱来历不明的老鼠……别人休想耍我!”顿了顿,他捏住露丝的下巴,“这样会不会还不够清楚?”卡尔说完又重重地晃了晃手中抓住的露丝,露丝的臂膀在他的手中像玩具般地震荡着。
“不,不会了。”她棕绿色的大眼睛里满含泪水,颤抖着连连摇头。
“很好,失陪。”他抬腕看着怀表,大步流星地离开。
☆、计谋
卡尔如同一头困兽,在卧室里踱来踱去。
掀翻了桌子,吓坏了露丝,在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依旧没有被浇灭,反而愈燃愈旺。
高温达到一定程度,浇水只会助长火势。*
他仿佛被一座阿尔卑斯山压着,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给那臭小子一顿教训,让他明白……
不然他会发疯,会爆炸。
终于,他停下狂躁的脚步,对拉夫恰吩咐了几句。
杰克正在于同舱的朋友聊天,这时候,门敲了三下。
“拉夫恰?!”杰克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稀客。
拉夫恰鞠了一躬,动作精确到0.1英寸。这位与三等舱格格不入的贵族的执事礼貌地说:“借一步说话好吗,唐森先生?”
听到伙伴被称为“唐森先生”,三个人哄堂大笑。
拉夫恰一脸泰山崩于前儿不色变的表情,替杰克开了门。
“终于把瘟神送走了。”费比舒了口气。
“可怜的杰克。”另一个人同情地说。
杰克不喜欢这位似乎生下来就患了面瘫的人物,不过他还是保持礼貌:“有何贵干?”
拉夫恰掏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霍克利先生让我再次转达他的谢意。”
“这是侮辱!”杰克把钱推回去。
突然,颈间痛了一下,他软到在地,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化学上学过的
☆、狂怒
啊,好灿烂的光线,即使闭着眼睛眼前还是晶亮一片,是个写生的好天气。杰克想伸个懒腰,却发现双手被绑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身子下面是光滑坚硬的木地板,他发现自己被铐在一条黄铜床腿上,背靠床柱坐着。
又被手铐铐住了,看来我跟这环状的金属物件挺有缘分的。
绑架吗?他扫描四周,不像。谁会费力不讨好绑架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画家?没人替他付赎金的。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传来熟悉的皮鞋扣在地板上的声音。
因为杰克坐在地上的缘故,当卡尔披着一身朝阳出现在视野里时,显得格外高大。
杰克被门外流泻进来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他认出是卡尔,放下心来,笑道:“嗨,卡尔!你在搞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你?想都别想。”
三等舱里。
“杰克怎么还不回来?他那个漂流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大概又去参加头等舱的宴会了吧。这小子,当真交了好运!”
“可是,现在不是宴会时间啊……”
“卡尔,你到底要干什么?”杰克意识到事态不对。
卡尔面容平静。
但他的眉心出现一道深深的竖纹。
“我倒要问你,你打算干什么?”他的嘴唇抿成冷酷刻薄的形状。
“你说昨天吗?我以为,你受不了我们的劣质烟草和劣质红酒的味道而晕过去了,我把你送回你的舱房,有错吗?”杰克无辜地说,“你可真重。”
卡尔一惊,然后,更大的怒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一步步,慢慢走到他身边。
抬起脚,对准杰克的胸口,踹了上去。
☆、狂怒(下)
杰克垂下头咳嗽着。卡尔整整衣服,蹲下来,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胸口,冷笑着:“很痛?”他挑起一边的眉,勾起另一侧嘴角,手覆上自己的左胸说:“这里更痛。”
杰克平复着咳嗽,严肃地说:“卡尔,你是不是疯了?”
问一个醉鬼是不是醉了,问一个疯子是不是疯了,后果是可以预见的。
“也许吧。”他满不在乎地甩甩头,几乎算得上轻松,“胆敢拐带露丝,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露丝……”杰克睁大眼睛,稍微有点理清事故的头绪了。
又一拳挥过去,卡尔憎恨他用这样的语气念出露丝的名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卡尔。”杰克转过被打到另一侧的脸,文不对题地冒出一句。
“朋友?别开玩笑了,我会需要这种货色的朋友?我现在需要的,是让你长个教训。”他冷酷地宣布。
杰克慢慢抬起头,他困惑不解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一笑。
这个笑容,在杰克脸上覆盖了一层大理石面具。
这是一刀两断的笑容。
他漠视着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头。
他的手被铐住,腿还是自由的。
但他任由卡尔对他拳打脚踢,坚定地推行着不抵抗政策,甚至没皱眉头。
只是牙关却咬的紧紧的。
他想笑。他想哭。
杰克一以贯之的冷淡神色,好像只是在看一幕乏味无聊、却不能中途退场的戏剧。
他的神色比前天——被卡尔误会、扯着衣领怒吼的那天——还冷。
卡尔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你真狡猾,霍克利先生。”杰克一板一眼,吐字清晰,“拳头没一次落在要害,怕打死人不好善后吗?或者是压根没打过架?”
霍克利先生。
很好。
老人停下来,呼吸急促,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没人发表评论。
“后来我才明白,他的一声‘卡尔’,能带给我多少快乐。”
杰克闭上眼,一副“你随便打吧打完了走人”的挑衅神情。
湛蓝如矢车菊的眸子阖上的一刹那,整个房间都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