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双眸澄澈,映出她虚弱的面容……倘若晋王所言为真,那么南阳将无活路。
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自古没有好下场。
她猛地吸了口气,松开南阳的手,微微一笑,“劳殿下关心了。”
南阳眉眼弯弯,“少傅严重了。”
扶桑也松了口气,趁机问道:“你昨夜见了晋王?”
“在晋地,臣与晋王见过几面。入京后,晋王给臣送了些晋地特产,臣特地去感谢。”卫照也不作隐瞒,说话间,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少傅,你这样会担上结党营私的罪名的。”南阳嫌弃,没长脑子,若陛下怪罪,卫家都跟着他遭罪。
她不明白,卫照行事惯来稳当,不会无故出这么大的错误。
“臣向来光明磊落,殿下误会了。”卫照抬首,眼内一片清明。
南阳眨眨眼睛,虽有些不屑,却没有继续说话。
半晌后,太医来诊脉,照旧开了些药,卫照似是习惯了,并没有多言语。
等太医走后,卫照看向南阳:“能否劳动殿下替臣去拿药?”
“好。”南阳没有拒绝,卫照打发她离开必然是有私密的话要说。
南阳很坦然,反倒令卫照有些不适,殿门关上后,她照常开口:“晋王寻臣是为了太女的位置。”
扶桑至今未婚,人间传言她有无数男宠,不缺床笫之欢,因此,无心立皇夫。
大魏并非只有扶桑一位女帝,早在多年前也是有的。但与扶桑不同的是,她立了皇夫,后宫男人很多。
扶桑膝下单薄,南阳是唯一的人选。若她孕育子嗣,另当别论。
“南阳长大了,此事也该提上议程。朕对南阳很满意,不会另改。晋王提起此事,必然是存了心思。”扶桑语气平常。
卫照阖眸,心中挣扎,礼法与感情在心中左右摇摆。扶桑似乎是认定了南阳,卫照心里疼得厉害,面色苍白,唇角也失去了血色,她试探道:“公主心思散漫,怕是难当大任。陛下慎行,不如看看皇室子弟。”
扶桑轻笑,自己用十三年才下定决心,岂会随意更改,“南阳是你的学生,是否合适,你最清楚,晋王与你说了什么,竟让你对南阳改观。”
“晋王所言,不过是寻常道理。不过……”卫照顿住,双手紧握成拳,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晋王虽小,只怕心思深,陛下该有所防备。且、他对殿下似乎不满。”
扶桑莫名想起昨夜的事情,扶昭看来不安好心,明面上针对也就罢了,暗地里也在算计。
不过,能让扶昭上位,亦可拉下他。
“陛下,臣对殿下是真心,不会害她。”卫照面色阴鸷,多了几许狠毒,“陛下若认准公主,晋王不可留。他背后还有老晋王留下的兵队,非善类。”
“朕知晓,卿家如何回复他的?”扶桑微笑道。
卫照性子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告发晋王,昨夜想必已经拒绝。
“臣并未回复,他能来臣处游走,想必也会去其他重臣处,殿下,岌岌可危,欲除之,还需快些。”卫照心里慌了,自己知晓也就罢了,倘若旁人也知晓,事情就严重了。
“现在杀他?”扶桑不应,晋王入京就死了,晋地当真会反,到时,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
卫照起身,双膝跪地,“陛下,晋王此行专门为着殿下,再晚,殿下也会危险。”
卫照脸色发红,几乎不敢抬首面见女帝。
扶桑见他面色,便知他在撒谎。卫照清明,说不得谎,可一说谎,就会脸色发红。上辈子听南阳说了几句卫照,是卫照当街与人争执,卫照脸色通红,事后才知他说谎了。
为南阳说谎,心甘情愿,却红了脸。
眼下,他红了脸,又为南阳说谎不成?
扶桑心里狐疑,也未说出来,伸手扶起卫照,微微一笑,“朕明白,朕会让人盯着晋王,卿先回去休息。”
卫照脸红如霞,借机起身后,俯身离开。
一路上,走得颇急,登上马车后,喉咙干痒,咳了两声后吩咐车夫:“回府。”
扶桑不会动晋王,但她不能,扶昭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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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取回药,让人送去了卫府,自己也出宫去东营。
刚到东营门口就听到了操练的声音,震耳欲聋,南阳进门,校场上站满了人,红昭在训练士兵,天问也在。
最近,两人似乎形影不离,南阳靠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靠近,而是悠哉悠哉去躺回找慕容环。
慕容环将青楼里的相好赎了回来,正处于情浓中,南阳去时,她刚披衣而起,笑意浓浓。
南阳并非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见对方扶墙走,也是一愣,“大白日呢,闹上了?”
白日宣淫,似乎不大好。
慕容环贴着墙,腰疼腿酸,也不顾南阳年岁小,直接说道:“等殿下有了情人就知晓,情浓之刻,不论白日黑夜。”
南阳脸色微红,捂着自己的脸想起扶桑,扶桑对芳来也是这样吗?
她咽了咽咽喉,忽而摇首,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抛开杂乱的想法,“晋王入城后可有什么不轨之举?”
“见了卫照,不过他是人出去几波,在各府门前走动,似乎打探他们的踪迹。属下之意,杀了最好。”
说起正经事,慕容环敛下笑意,眸色冷厉。
“将打探的人都杀了,晋王派出来多少人,杀多少人。记住,干净点,也让晋王乖顺些。”南阳也是冷酷,昨夜之事分明是扶昭敌视她,虽说莫名其妙,终究可以看出些名堂。
晋王敌视她,就意味着不会认可她。倘若将来她真的入东宫,少不了与襄王府在争斗,晋王必会帮助对方。
这么一想,晋王都不用留了。
南阳素来心狠,杀人手段多如牛毛,为了扶桑才稍作收敛,但这些不代表她会低三下四,任人欺辱。
两人心意契合,难得达成一致,慕容环连连点头,忽而眼睫颤了颤,“殿下,陛下可要男宠?”
“嗯?”南阳掀开眼皮,诧异地看向慕容环。
慕容环厚着脸皮笑了,“听闻陛下身边男宠如云,属下按照陛下喜好寻了几个人,不如您顺势献给陛下?”
南阳登时就愣住了,阿娘身边哪里来的男宠?
有男宠还会孤身一人睡觉?
“不对、不对,阿娘没有男宠,你莫要道听途说。”
“殿下还小,宫人都瞒着您,不如您半夜去看看,陛下床上必定是有男人的。”慕容环说得信誓旦旦,扶桑是尊贵的皇帝,大魏最尊贵的女子,都二十八岁了,怎么没有一个两个相好。
保准是宫人见殿下小隐瞒不告诉她。
南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与陛下同寝一榻多年,岂会有男人。”
慕容环不听她解释,反而很‘贴心’说道:“殿下,您就不必替殿下遮掩,这些事并不是丑事,男人可以三心二意,女人也是可以的。陛下的天子,是最尊贵的女人,花心些也是理所当然,并非过错。”
“孤不跟你解释了,你让人盯紧了晋王,真是不可理喻。”南阳摇摇脑袋,真是三人成虎,五人城破,满城惶恐。
慕容环接连点头,“属下准备的男宠,您觉得如何?”
“不要、哪里得来送回哪里。”南阳烦躁,都是些什么人,唯恐天下不乱,唯恐陛下不喜欢男人。
慕容环慌了,“殿下,您就帮臣一把,您想想明年这个时候您及笄搬出宫了,陛下身边又无眼线,这个时候再不安插人脉,到时你我不知陛下近况,损失颇大啊。您就将人送过去,要与不要,听陛下的吩咐。”
“不要、不要、不要……”
“她不喜欢男人,紫宸殿也没有一个人男人就寝睡觉。”
“还有,你找了男人,我睡哪里去?”
南阳气鼓鼓地,慕容环发懵,“您睡哪里和属下送男宠有什么关系?”
南阳气得说不出话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慕容环依旧不明白,旁人都送男宠,为何她就不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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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从明教堂会出来后便回宫。
回到宫里第一件事便是拉住顾椋问长问短,“陛下有男宠吗?”
闻及男宠二字,顾椋面色发烫,“陛下整日忙于政事,子时睡,三更起,哪里来的时间宠幸男宠。”
南阳心定了,又问:“有没有人给陛下送男人?”
“有过几回,都被臣打发了。您也知晓陛下的性子,这些年来除了想立裴将军为皇夫外压根不看其他男人。”
“几回是几回,哪些人送的?”南阳追问。
顾椋不知她的想法,略微想过就一一说了出来,“老晋王送过一回,是一对双生小郎君,襄王也有一回,是一武夫,与裴将军相似。还有江南织造也送过,是一对自小习舞的兄弟,舞技过人。”
“还有两回,是青州令送来的,也是习舞的小郎君。”
顾椋如数家珍,细细说来,竟有十数人。南阳目瞪口呆,心情如浪潮般奔袭,一浪接着一浪,“为何这么多人?”
顾椋笑了,“正常,若是男帝,下面的官员献上女人,也会想着从这里攀上陛下。您还小,指不定过上两年,您十七十八岁了,下面的人就会开始给您送了。您不必在意,都是想走捷径。陛下最不高兴的就是给她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