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找个时间试试。”扶桑陡然生起试探的念头,功夫好坏一探便知,南阳并无太深的算计,藏着这些功夫又是为了什么?
“殿下的功夫从何而来?殿下日日在您眼皮子底下,习得高深的武功,怎么会无人知晓呢。”
扶桑心绪不宁,顾椋的话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南阳太过奇怪,与上辈子不同的是,南阳这辈子好像沉迷玩乐,近乎成了纨绔子弟。
当夜,扶桑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天色未亮,她便更衣去见南阳。她彻夜难眠,而让她不安的人却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睡相不大好,腿压着被子不说,双脚也露了出来。
扶桑耐心地将腿搬走,被下盖好,做完这些后,她才坐下来凝着小东西的睡颜。
“阿娘,您半夜不睡来我房里做什么,偷看我洗澡不说又看我睡觉,不知羞耻。”南阳将被子盖过头顶,这么一来,双脚就露了出来。
顾头不顾尾。
“看看你的伤。”扶桑给自己找了一个妥帖的理由,当即将包扎好的伤口解开,本是让人找个台阶下,不想看到眼前一幕也是惊住了。
一夜过去,伤口溃烂出血。
“太医、让当值的太医都过来,快去……”
南阳被这句紧张的话惊得发颤,她紧张了?
第27章
伤口经过一夜后溃烂红肿,就连周围皮肤都肿了。
太医来后仔细地检查伤口,三个太医围在一起商量,半晌都没有回复,女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扶桑本就紧张,眼下更是被搅得心烦意乱,心里很不是滋味,见他们没有办法,索性让顾椋去找林媚。
南阳却没有那么紧张,觑了一眼阿娘神色后,悄悄地伸手戳了戳伤口,后者忙捉住她的手,“胡闹。”
扶桑心烦意乱,握着南阳的手更是觉得不宁,抬眸对上南阳天真的眸色,认真道:“不会有事的。”
相比之下,南阳很轻松,小伤罢了。可见到扶桑这么紧张,心中忽而变暖,“阿娘,我若死了……”
“闭嘴。”扶桑冷冷地打断,眼神冰冷。她的心慌极了,甚至不敢面对南阳,这么多年来,她盼过南阳死,只要死了,她就不会遭受背叛。
忽而这一天来了,她不愿也不想,心底产生一个念头:南阳活着就好。
上辈子的执念到了这个时候,忽而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过往云烟,那些事或许就是一个梦境,是她遭受不甘的反应,并非确实发生。
南阳日日与她生活在一起,同寝一榻,稚子的心思很明显,没有太深的城府,唯有不明的就是她的一身功夫。
然后上辈子的南阳,压根不会武功,弱质女流,孱弱无力。
大相径庭。
扶桑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紧紧扣着南阳的指尖,眼底情绪翻涌,“就算是毒,林媚也能解。”
低声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情绪。
南阳看着那双充满挣扎的双眸,心渐渐热了,原来,她活在了挣扎中。
南阳抿唇笑了,初见女帝,她太好看了,顾盼生辉,如同天上的明月,惊鸿一瞥,至今都忘不了。
“解不解,都无妨。”
扶桑眄视她一眼,唇角抿出苦涩的笑,“长大了,心思也多,南阳,你恨你生母吗?”
“不恨。”南阳摇首,她素来不恨人,有恨人的时间不如杀了了事。自己并非真正的南阳,就算恨,也轮不到她。
再者世子妃已死,再惦记也无什么意义。
扶桑听后颔首道:“你很豁达,明知朕处处提防你,你却依旧选择站在朕这里。倘若给你机会,你想回襄王府吗?”
“不想,你很孤单,我陪你不好吗?”南阳凝着她的眼睛,试图想看进她的心里。
她什么都没看到,女帝心思深沉,能与襄王周旋多年而不拜下风,显然并非寻常女子。
“阿娘,我喜欢同你在一起,喜欢你的聪明、更喜欢你的孤单。”
“说什么混账话。”扶桑轻斥,“朕哪里孤单了,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罢了,如果有朝一日你站在高处,回首去看,你也会是孤单一人。在民间,夫妻是同林鸟,但大难临头,还会各自飞。在皇族中,权势与地位凌驾于一切。”
“你不过是为自己的孤独找借口罢了,阿娘,我陪你过一生,不背叛、不分离,你若需要我,我就出现在你面前。”南阳眼神,语气极其认真,炙热的眼中中弥漫着天真。
你若需要我就来,不需要,江湖肆意,我不会碍眼。
扶桑不应,说道:“我并非你的全部,将来,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与之偕老,哪里还会再记得朕。”
“不会。”南阳斩金截铁的摇首,“有你就够了。”
“陛下,臣等研制出药方。”太医的声音打断两人说话,扶桑应声而起,只见太医手中捧着一张药方,她不放心,“你等连是何毒都不知晓,如何解?”
“药理相同,臣等一试。”太医抬不起头。
扶桑怒了,“一试?殿下有几条命让你们试?”
“阿娘,且让他们试试。”南阳出声制止,下意识拉住扶桑的手腕,轻轻地晃了晃,语带撒娇:“若无把握,他们不会试的。”
“南阳。”扶桑无奈至极,低眸对上她白净的脸蛋,心忽地揪了起来,合上眼低语:“南阳,阿娘不想你死。”
“阿娘,南阳不会死,会永远陪你。”
声音轻软,带着几许撒娇,与往日的声音大为不同,就连神色都差了很多,但那双眼睛尤为明亮。
扶桑不忍看她,坚持拂开她的手,“不成。”
拂开后,她又急忙回头安慰,“等林媚来,她会有办法的。”
南阳低眸,眼睫掩盖住幽深的目光,她的脸庞看起来稚嫩,藏在被下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唇角蠕动,想问当年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扶桑城府极深,如何会承认呢。
她的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回应,都是扶桑不肯承认。
“阿娘,我杀了欧阳情。倘若林媚来了,她就知晓自己是师兄死在我的手中。”
扶桑反问:“你如何有本事杀了他的。”
南阳心头一颤,目光落在扶桑的面上,她与九年前容貌有了变化。当年的扶桑青涩美好,似刚浮出水面的芙蕖,数年过去,眉眼间添作一股韵味。身上的典雅与韵味融合,带着一股为帝的清冷与女子的冰肌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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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媚就在京城内,明教三宫主死了,她作为教主自然要到。可惜她晚去了半步,尸体被刑部的人拖走了。
明教有规矩,人死后落叶归根,尸体需要送回明教总教埋葬。
师兄妹一场,好歹要将尸骨送回去,无奈下,她领着明教弟子去刑部抢尸体。谁料刑部早有埋伏,明教弟子拼死护送她出来,冲出来后,遇到慕容环。
慕容环是京城堂主,两人本就不对付,眼下京城尽归南阳掌控,南阳要林媚死,慕容环就得杀她。
林媚重伤,见到明教弟子也松了口气,不料慕容环让人捉住了她。
林媚大怒,慕容环却很平静说道:“欺师灭祖之人如何掌控明教,林教主,让出明教教主的尊位,我送你去一个好地方,放心,并非地府,而是你朝思暮想之地。”
“何地?”林媚依靠着墙角,知晓寡不敌众,也知晓慕容环心狠手辣。
慕容环轻笑:“卫照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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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没有找到林媚,太医的药成了南阳唯一的出路,无奈下,扶桑同意试药。
喝过药后的人睡下了,扶桑坐在榻上,手指微动,伸手想碰碰白嫩的脸蛋,踌躇半晌后,手顿在半空中。她低头,抿唇在她南阳处碰了碰,白皙软腻的触感让她心口暖了起来。
南阳睡下后,她令人将奏疏搬来小阁,不知怎地,她有一股恐慌,害怕自己离开,南阳就会永久地睡了过去。
宫人脚步很轻,没有弄出声音,榻上的人也睡得很安静,眼睫都未曾动一下。
不知睡了多久,扶桑等得不耐了,拿起奏疏欲砸下去,看到睡得恬静的人又生生忍了下去,出殿质问太医。
太医也拿不准,唯有进去再度诊脉,伤口还是不见好,血水浸湿纱布。
扶桑熬不住了,再度催人去寻林媚。
临近黄昏的时候,卫照来了,不同于往日的杏色澜袍,今日着一身月白色,如月的颜色更加衬出几分白皙。
顾椋站在廊下守着,心中早就是惊涛骇浪,见到卫照来后,忙迎了上去,“今日陛下不见朝臣,卫少傅还是明日再来。”
卫照轻咳一声,神色带着几许憔悴,低声回道:“臣知晓小殿下病了,带了些药来,希望能有用。”
南阳今日未曾上课,同样,卫照也没有去尚学阁,两人都病了。
卫照是身子乏力,而南阳是腿上有伤。
顾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得去问扶桑。扶桑召见卫照,卫照第一句话便是:“臣今日醒来,身畔躺着一个女人。”
扶桑眼睫轻颤,有些不知他的意思。
接着,卫照又说道:“女人就是林媚,陛下放心,臣昨夜喝了药,一夜未醒,并未碰她。眼下她醒了,又闻陛下召见,便让臣来送药,说是能压制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