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略微思考了会儿,认真说道:“朕立皇夫,你别闹。”
南阳面色沉了,“我改了,你若输了,不立皇夫,如何?”
小东西惯会讨价还价,又狡猾,扶桑不敢疏忽,凝着那双炙热的眼睛,唇角抿出冷笑,“朕不立皇夫,于你有何好处呢?”
第25章
黄昏下的校场,箭靶上的红点格外红,数个箭靶摆成一线,南阳站在正前方。
曹徽是尚学阁内的骑射先生,正欲下值却被女帝唤了回来,扶桑问他:“南阳能拉开弓箭吗?”
曹徽没什么记忆,在他的课上,南阳这位公主永远都站在角落里,令她拉弓,她也像没有听到那样,兼之她是公主,不学也无人逼迫。因此,他着实没有印象。
“回陛下,臣的课上,殿下不大爱听。”
扶桑少不得震惊,再观箭靶前的少女,她皱眉,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南阳不仅拉开了弓,箭搭弓上,蓄势待发。
就在曹徽诧异的时候,箭射中靶心。
“曹徽,你这个先生教的不错。”扶桑眼眸微动,就在众人欢喜的时候吩咐道:“拉后一丈。”
南阳的实力有待考究,十岁的孩子能拉开弓的比比皆是,就看能不能射多远。
内侍们立即将箭靶后移,南阳漫步走到扶桑面前,“阿娘,我若赢了,可就不好了。”
“朕、未曾输过。”扶桑傲气地扬起下颚,迎着光,她笑了笑。
南阳唇角抿紧了,当年那一箭震慑满殿儿郎,这么多年过去,她必然是有进步的。
在年岁上,她比不过扶桑,臂力也差了些。
“好,我认输,阿娘立皇夫吧。”
“认输?”扶桑不明白她的意图。
南阳笑了,“等我长大,终究有一日会超过阿娘。”
说完,她丢下一圈的人离开校场,走了几步,她又看了一眼箭靶,一味勉强并无用处,不如顺她心意。
扶桑想要的皇夫无非那几人罢了,毁了名声的病秧子卫照,还有威远大将军裴琅。
前者精于算计,而后者手握兵权。
走回小阁,夕阳已落,暮色来临,重茴来报:“慕容大人来报,欧阳情回京了,希望您今夜可以出宫相助。”
“杀人啊。”南阳陡然笑了。欧阳情这个人跟着襄王做了不少事情,明教通缉这么多年也未曾杀得了,看来慕容环是下血本了。
她颔首应声:“好。”
殿内铺床的红昭探首出来:“殿下,奴婢可能去?”
“你留下,挡着陛下。”南阳不肯带她,红昭毕竟是宫里的人,上辈子的事情还是被牵连她。
红昭有些沮丧,等重茴离开后,拉着南阳说道:“裴琅回来了,您要不要从陛下寝殿搬回来?”
“他回来,孤就搬?”南阳傲娇地抬起下颚,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来也是气人,裴琅的父亲少年时曾在她这里讨过武学,如今他儿子竟来抢扶桑。
可气、可恼、可恨。
不成,她忍不住了,“红昭,取笔墨来。”
红昭好奇:“您给谁写信?”
“给裴琅他爹裴远。”南阳撸起袖口,本座不在江湖,可江湖上应该有本座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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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夜重,城外树林内灯火通明,夜风起伏,疏影漂动。
十数人站在月光下,黑衣飘动,刀刃在烛火下闪着光,待南阳来时,众人已为主欧阳情。
南阳探首,其他人立即让出一条路,她只好走过去,一眼看过去,欧阳情依旧是那个儒雅的三徒弟。
她笑了笑,笑意明媚,“你说,我能杀得了吗?”
“不能。”欧阳情见到她来也没有觉得奇怪,毕竟扶桑早就让林媚入京辅助。这些年来帝党与襄王一党明争暗斗,女帝虽然年幼,可这么多年来未落下风,南阳这位过继的公主也没有给襄王府一点帮助。
他看向稚嫩的少女:“你若杀了我,襄王会大义灭亲的。”
“重尊的死,你很清楚,不需多说,用你的命来偿还。欧阳情,你是重尊养大的,也是她传授武功,恩将仇报多活了□□年,如今,由我南阳来取你的命,不错。”南阳收敛笑意,眸色冰冷,神色坦然,也无江湖戾气,有的只是一身正气。
欧阳情挑起目光,“你、嫩了些。”
“试试便知。”南阳缓缓取出一枚飞刀,未曾言语,欧阳情便已改色,“你会、会……”
重明狡猾,一柄飞刀杀人于无形,眼下,小小少女竟学了她的绝技。
“江湖规矩,你我各三柄飞刀,生死看你本事。”南阳神色悲怆,养大的徒弟终究还是由她来送他走。
“不,我不是江湖人,不按规矩。”欧阳情拒绝了。
南阳不耐:“那你单挑我们十几个,还是我们群殴你一个?”
话没说完,欧阳情猛地出手朝她面门袭来,南阳冷笑,手中的刀脱手,直入他的咽喉。
可惜,欧阳情躲避了,她不甘心。
林内风声四起,叶落无痕,观战的慕容环倒吸几口冷气,天赋在武学上而言太过重要了。少女武功不比她差,甚至远远超过,照这么下去,林媚的教主之位,岌岌可危。
欧阳情一死,接下来,就要轮到林媚了。
风忽然停了,树叶跟着落地,林内不见欧阳情,众人诧异,南阳也不见了。
慕容环这才急了:“快追,她若有闪失,江湖与朝廷都不会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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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休沐,襄王世子续娶,热闹了半日就被一场火毁了,世子妃差点被火烧死。昨日全程就禁严,出入有人检查,外地人如今需要有路引,无路引不得入城。就连坊间各处都有士兵来回巡防,就为了捉拿纵火贼。
下朝后,扶桑在数着银票,细细一数,竟有十几万两银子。
顾椋悄悄拿出两张递给她:“这是小殿下贿赂臣,让臣早日找人嫁了。”
“她呀,竟不正经。”扶桑笑了,却没有接,“她给你,你就收着,她昨夜没有过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多半又跟朕闹了。”
南阳性子古怪,却也懂得分寸,小事胡闹惯了,却绝不碰朝政。是以,她一直纵容。时至今日,南阳与前世大不相同,莫说心向着襄王府,扶良都恨不得杀她泄恨。
她想了想,心里有了一计策:“将银票给世子送回去,就说南阳不懂事,让他去赎回东西。”
“您这是火上浇油呢?”顾椋心惊,时至今日,陛下依旧不放心,屡屡试探、屡屡离间,执念太深了。
扶桑浑然不在意,“凭借着南阳的本事,怎会难倒。朕虽缺银子,却不会用敌人的银子。”
顾椋喉头一紧唯有听命去吩咐。
到了晚间,依旧不见南阳的踪影,饶是政事缠身的扶桑也察觉不对,接连两日不见影子,必然有古怪。
放下奏疏,一人去了小阁。
小阁与以往一般无二,小宫人们在屋檐下说说笑笑,红昭坐在树上望着明月。
女帝悄然而至,众人吓得跪地行礼,红昭更是从树上跳了下来,迅速行至女帝跟前,“陛下万安。”
“红昭留下,其他人都散了。”扶桑负手而立,背对着明月,月色在她身后倾泻而至,撒了满地银辉。
红昭看着女帝肃然的身影,低声说道:“殿下昨夜出宫,天明才回,如常上课,回来后就睡下了。”
“去了何处?”扶桑皱眉,小小年岁就不学好,夜不归宿。
红昭眼皮耷拉下来,“奴婢不知,殿下不愿带我,许是觉得奴婢不可靠。”
“她吃了吗?”扶桑话锋陡转。
“没有。”
“令御厨备些她爱吃的送来,先备水让她沐浴。”扶桑有条不紊的吩咐,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深笑。
小东西准时打架去了。
敢火烧襄王府,就证明她行事有胆量。可惜了,不是她的亲女,不然大魏江山在她手中必然会大绽光彩。
扶桑一面感叹,一面跨入寝殿。放眼去看,殿内摆设过于老旧,说是简雅,也可说是死气沉沉,并无女儿家的痕迹。
而南阳就躺在那张青色锦帐内。青色锦帐绣的是松柏,无牡丹、无海棠,她趋步走近,掀开锦帐。
榻上的人紧闭双眼,面色发白,呼吸急促,“南阳、南阳。”
连唤两声后,没有回应。
南阳唇角蠕动,襟口微散,露出颈下白嫩的肌肤,沁着几分粉妍,扶桑皱眉想将她衣襟整理好,不想,她一伸手,南阳蓦地睁开眼睛,“阿娘……”
一声低喃,乖巧听话,绵软无力,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饶是心坚的扶桑也听得软了心,她轻轻应了一声,绷直的脊背微微弯曲,贴着南阳的面容:“欧阳情……”
南阳在说欧阳情,扶桑蓦地顿住,下一息,南阳又闭上眼睛,似乎累极了。
“陛下,热水准备好了。”
扶桑直起身子,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榻沿坐了下来,掀开锦被,“再不醒,朕就脱了你的衣裳。”
依旧没回应。
扶桑的手落在她南阳的腰际,很快,就要脱了白色的内衣。南阳依旧紧闭眼睛,扶桑的手顿住,不再疑惑,索性脱下她的衣裳,雪白的脊背上有几道青紫的痕迹,是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