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打小跟着自家少爷长大,自是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得了他一记白眼后忙去准备纸墨笔砚。
祁云领着刘淮之进了屋,不等小厮将墨研好就抬手将人轰了出去,引着刘淮之在椅子上坐了,自己拿起墨锭,一边研墨一边朝着刘淮之道:“你给我写两个字看看。”
刘淮之对他的这般不客气倒是不太在意,执了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祁云瞧着他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写了个“祁”字,虽是工整却也无甚特点,这倒和他所听到的传言有所出入。
都说刘家公子三岁识字,四岁时书法就已练得炉火纯青,怎么如今看起来倒像是夸大其词了不少。
他正想着,又见桌前那人紧接着写了个“云”字。
如此这般看着个不相熟的人写自己的名字,他还是头一回。再加上写字那人又生的极好,待写完将笔撂了又抬头盈盈朝他一笑,竟叫他不觉有些脸上发热。
他咳了两声以饰尴尬,开口道:“也不过如此。”
被他如此直白的点评,刘淮之也不恼,只站起身将椅子让出来,看着他诚恳道:“我听祁风说,你一向擅长作画。今儿个正巧,不如画来让我瞧瞧?”说罢,就将先前写过字的纸揭到一边,等着祁云落座。
祁云抽抽嘴角,他向来就是个画猫像狗、画狗像猫的,什么时候还擅长作画了。定是那祁风记恨自己在他书上胡乱涂画就四处的和人嚼舌根。
他看向身边的人,那人正一脸认真的等着他,倒也不似在等他出丑。他撇过眼睛不再望着那双明眸,绕过那人在椅子上坐了,提笔就在空白的宣纸上画起来。
不过寥寥几笔,祁云就完成了他的大作。他把笔放下,正经八百的抬眼看着桌边的人道:“本少爷的大作,如何?”
刘淮之瞧着纸上那只硕大的王八,面不改色的点评道:“祁公子笔下的这只甲鱼上甲宽阔,四肢比寻常甲鱼粗短,看似诙谐,却更显得栩栩如生。”
祁云在一旁听得面色一僵,想说自己打记事起就没服过谁,眼下还真是对这刘家公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淮之在祁云这里又坐了片刻,待到祁风找过来,说是刘老爷已准备告辞,他这才辞别了祁云,随着祁风出了院子。
当天晚上,祁云躺在自己的床上兴奋了良久。
他本以为传说中这位刘家少爷会是个十成十的书呆子,定是像祁风那般无趣的紧。却不料这人并非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刻苦好学的模样,且谈笑间一点都不死板,和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人在一同交谈时倒也算的上投缘。再加上这位刘家少爷生的又颇为俊俏,便叫他心中对刘家少爷又多添了几分好感。
他躺在床上,想着那人握着笔书写他的名字时的样子,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打了好几个滚,这才躺好了闭上眼。
也不知躺了多久,方才觉出一点困意。待意识一点点的模糊起来,他便渐渐的进入了梦境。
梦里的他站在桌旁研着墨,刘淮之在桌前坐的笔直,手中的毛笔如飞舞一般在洁白的纸上画着。他伸头去看,那人竟是画了一排的王八,其中一只还是肚皮朝上。
半晌,他停了笔,指着中间那只肚皮朝上的王八含笑冲着他说道:“你看,这甲鱼个头如此矮小,四肢还生的如此粗短,连翻身都翻不动。你说,是不是像极了你?”
祁云看着那幅画,又看看作画之人鄙夷的笑脸,只觉得心上一阵憋闷,像是被什么压在身上一般喘不过气来,随后他只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一个激灵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许是他醒的动作太大,原本正压在他身上对着他上下其手的人身子一顿,抬眸朝着他讶异的双眼看过来。
意识到身上莫名的燥热是由何而生,祁云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只他还未及开口,就叫身上那人堵住了唇,强行了一番云雨。
第2章 二.寻欢
祁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他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一不小心就牵动了下身那处,登时疼的呲牙咧嘴。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下了床,走到铜盆前试了试水温。
凉的。
他撇撇嘴,心中腹诽着与他同眠那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一边就着凉水简单的洗漱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丫鬟听了屋中的动静,这才在门外柔柔的唤了句:“云公子可是起身了?”
祁云边擦着脸边应道:“唔,进来吧。”
得了祁云的允许,那丫鬟方才进了屋。她款款的向房中人施了一礼,又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这才走到架子前将铜盆端了向外走去。
还未等她迈出门去,房中人就将她唤住,他说:“吟秋,有饭吗。”
说着,肚子里还十分配合的响了一声。
吟秋站住脚,端着盆转过身来回:“少爷吩咐了,今日没有云公子的膳食。”
“……”
没人性。
祁云心里骂道。
他不满的挥了挥手,吟秋便欠身端着盆出去了。于是房间中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强忍着腹中饥饿,对着铜镜将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又将身上的衣裳理了理,这才出了房门。
如今已是中饭过后,院子里伺候的人正少。祁云出了房门就只见着个面熟的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浇花,那丫头见他出来,规规矩矩的唤了声:“云公子。”
祁云朝那丫头轻点了头,顾不上将院中那几株开的正好的兰花观赏一番便脚下不停的出了院子。
从凛华院一路行至秦府大门,又有不少家丁和丫鬟朝自己见礼,他也懒得一一回应,只兀自低头快步的离了秦府。
说起来这秦府他也算是常客了,只不过他多半都是下午才来,待到天黑再走;或是来了简单的和那人一同用个晚饭,然后在这里住上一宿,等到了第二天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再离去。
而他和秦家少爷的关系,不言自明。秦府上上下下也都心知肚明。
祁云有时候会想,这些个秦府的下人虽是嘴上不说,心里或许都在想,这云公子究竟能得宠到何时;或是面上对他礼遇,背地里说不定怎么戳他的脊梁骨。
只不过这些人如何想,他倒也未必真的在意,至少在明面上他在秦府还未受过什么刁难,偶尔像今日这般的委屈,也不过都是秦歌一个人给他的。
他如此想着,脚下如生了风般朝自家的方向卷去。不过二刻的功夫便到了家。
进了家门,祁云也来不及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迈着步子直奔厨房,只人还未到厨房门口,就叫一个身着橘色长裙的姑娘给拦了去。
“夜不归宿,你又去哪儿了!”少女清脆的声音随时响起,一句话将那“又”字说的极重。
祁云瞧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肤若凝脂,眉如柳叶,一双杏眸正直直的瞪着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瞪他的,整个祁家除了他爹外,也就是他这个少根筋的妹妹——祁雨了。
他无视眼前的人,一个闪身绕过她:“别管我。”
少女见状将嘴噘的老高,小跑两步上前,张开双臂又将他拦下,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爹爹不过出趟远门,你就整日的不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去告你的状。”
他叹口气站定,瞧着她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房中练琴?小心叫老头回来知道你偷懒,罚你跪祠堂。”
少女薄唇轻启,嘟囔道:“咱们家除了你还没人罚跪过祠堂呢。”
祁云没理她,将她的手臂轻轻一推就要越过她,不料少女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我刚才看过了,厨房里除了冷馒头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眼珠一转,“你要是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我就勉为其难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这一番话说得祁云心中一动,要说她这妹妹没别的本事,做菜的手艺却是一流。也亏得这一手的好厨艺和溜须拍马的殷勤劲儿,他那偏心眼的老爹倒是对这个闺女颇为疼爱。
他这会儿正饿得不行,如今听她一说也犯了馋,只说:“你先做,吃饱了我就告诉你。”
祁雨一撇嘴,这些日子他总是溜去外面过夜,总要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回来,晚的时候也要午后才回。她有时候想,难不成二哥是去逛了青楼?
她心中好奇的不得了,可每每抓住他问的时候,都叫他打了马虎眼,倒是一次都没问出来过。眼下看着他二哥这副样子,想必又是要骗她,等他吃饱了,定是又要溜的找不到人。
她如此想着,正要开口回绝,就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淡蓝色的身影。打眼一瞧,正是她庶姐,祁雪。
只见祁雪迈着碎步上前,小心翼翼道:“二哥。”
祁云见着她来,本就心中不快,如今知她唤自己也权当没看见,眼睛只瞟向厨房。
祁雪对他如此态度早已习惯,故只又开口向祁雨说:“刚才大哥让人去你院子里传话了,想必是要替爹爹检查你的琴练的如何。”
经她提醒,祁雨这才“呀”了一声,忙丢下自家兄长朝自己的小院跑了。
见她跑的飞快,祁云不禁叹口气,看来这顿好饭是诓不成了。他正要转身,就听眼前站着的人又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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