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搂得更紧了,紧到要融进上尉的身体中。她的声音变得很害羞,年龄在一瞬间倒退了十几岁。
“你说,被我自己说过的话撩到算什么?”
卢箫思考片刻。
“‘周行而不殆’。”
白冉很满意这个回答,头在上尉颈窝间蹭蹭,也分不清她的原身是猫还是蛇。
卢箫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如回音走过九月的稻田。
两人很快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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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箫醒了。
昨天是个无梦的夜晚,醒来时神清气爽。刚睁开双眼时她便觉得大脑很清醒,整个世界都很清楚。
白冉的脸近在咫尺。浅金色的眉毛和睫毛,每一根发丝都很清晰。与醒着时完全不同,睡着的她看起来格外温婉,看不出任何攻击性。
她的脸上也能看到些许标志着年龄的皱纹,只是皮肤过于白皙,平常很难发现皱纹的存在。
卢箫呆呆地打量着她的脸。去年也有这些皱纹吗?她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这女人今年又老了一岁,又或许是在战场上的风吹日晒就是会催人老。
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她觉得脖子有些僵硬,而白冉的气息也令她心跳紊乱。
只是刚想活动一下时,她却发现动弹不得。
卢箫疑惑地向下瞥去,看到自己上身被白冉搂着,而下身被一条粗壮的蛇尾缠住了。熟悉的白色蚺蛇尾,布满淡褐色的花纹,软而有力。
好久没看到过那条蛇尾了。
而且从没在白冉睡着时看到过它。
大概是太累了,身体过于放松,把我当树枝了。卢箫犹豫了一下,保持一动不动,任她缠着。
最近发生了许多奇怪的改变。
比如毫不掩饰的自大,比如偶尔羞涩的神态和举动,比如睡眠中也要保持的拥抱姿态,再比如现在缠着的这条蛇尾。
时钟滴答滴答,大约过了二十分钟。
白冉也终于醒来。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伸出的蛇尾后,立刻收了回去。
然而尾巴收是收回去了,但脸色却越发难堪。如抱了块烫手山芋一般,白冉飞快松开了怀中的人,坐了起来。
“弄疼你了吧。”
“没。”
白冉背对她整理头发,捋顺垂到蝴蝶骨的金发。调侃仍带笑意,却不太自然。
“果然卢上尉有受虐倾向呢。”
卢箫没有说话,因为能敏锐察觉到白冉的情绪。对于蛇人来说,伸蛇尾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之前想勒死别人的时候,不也天天借助尾巴吗?
白冉仍背对她,换衣服的动作也比往常收敛不少。通常舒展开来的肩头,向内微微内扣。
现在正好是仲春四月,难道今早伸尾交缠的意思是……卢箫想到了一个有些猥琐的可能性。她觉得这个猜测最合理,同时也为这个猜测感到羞愧。
于是她决定,过于隐私的话题就不谈了。
卢箫配合地转过身,在另一个角落换衣服。换完后,她像无事发生一般问:“饿不饿?我们先去吃个早饭?”
听到那若无其事的问话后,白冉终于转过了头来。她浅浅微笑了一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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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左右,两人从柏林市中心出发。
出发前,她们在柏林风情街的铺子吃了顿早饭。标准的德式早餐,冷面包夹香肠熏肉,还有金灿灿的奶油煎蛋。
卢箫很想念柏林的饭。家乡的味道隔的时间越久,味道就越香。
白冉则只是一片又一片地吃香肠,从纽伦堡烤肠到血肠,从肝肠到蒜肠。她加起来吃了整整两大根,引得餐厅服务员和周围的食客满脸震惊。
饱餐香肠盛宴后,她拿了杯热美式慢品,瞬间从茹毛饮血的野人蜕变成了优雅至极的贵族。
柏林气候干冷,也正是因为这种气候,阳光很明媚。虽然四月初的大家仍披着厚外套,脸上却都挂着温暖的笑容。
阳光照射下,白冉的瞳孔又成了一条细长的黑线,特别,但也没过分引人注目。
“你扎马尾的频率下降了不少。”
“是吗。”卢箫倒没发觉这点。
“因为头发短了?”
“嗯?”卢箫有些诧异地捋了一下垂在耳边的头发。明明是去年五月份剪了头发,虽然当时剪得很短,但长到今日已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就算剪了一厘米,我也能看出来。”白冉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上次剪到了哪里?”
卢箫比划了一下长度。
但比划完后,她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因为那个偏中性的发型,曾在进修役引起了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白冉笑道:“想想就很可爱。”
卢箫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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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家中时,母亲娜塔莉亚开心得不得了。虽然卢箫昨天曾打电话过来,但真正见到女儿时,惊喜丝毫不减。
只不过,莫名出现的女人让娜塔莉亚愣住了。
虽然生活在德区,但如此北欧化的人种也不常见。还那么高,那么漂亮,所有稀少的因素都叠满了。
“阿姨好,我叫白冉。”格外简短的自我介绍。
卢箫立刻明白,白冉是等着自己介绍她呢。
她便补充道:“她是北赤联的军医长,白冉少校。当年南北内战的时候,她救了我很多次。”
显然白冉对这个介绍很不满意,补充了一句:“现在是卢上尉的挚友。”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娜塔莉亚恍然大悟,赶快把她请进门:“白少校,您请进。”
“阿姨啊,叫我‘小白’就行,我和卢箫是同辈人。”
白冉微微鞠了一躬,并将手中提前购置好的花束递过去。她很尊重德区的习惯,特意在路上买了一束鲜花,还是最招摇的一束。
怎么听起来像狗的名字,卢箫在心里默默吐槽。而且鬼才和你同辈人,差了八岁呢。
“好,好,小白。”娜塔莉亚亲热地拉起白冉的手。才刚见面没几分钟,她便很喜欢白冉礼貌的态度。
哥哥卢笙和嫂子望月绫子听到有外人后,匆匆从屋后的农舍赶了过来。他们看到白冉的时候,和一开始的娜塔莉亚表情是一样的。
“这是北赤联的军医长,白冉少校,也是箫箫的好朋友。”娜塔莉亚闻闻怀中的鲜花,很满意它的香味。“箫箫终于带朋友回来了,我总怕她太孤单呢。”
落座到沙发上后,便是例行的寒暄。
“打仗的时候,我家箫箫真是麻烦你照顾了。”
“您这话说的,应该是她照顾我才对。她那温柔体贴的性子,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温暖和睦的家庭。”白冉一改平时的慵懒,眼神格外聚焦,语气也很认真。
“嗨,她哪儿会照顾人呐。”
白冉喝了口茶,笑道:“好茶。阿姨今年四十几?”
“哪儿啊,都五十五了!”
“您底子好,心态年轻,又有两个争气的孩子,可不显年轻嘛。”
娜塔莉亚笑得合不拢嘴。
坐在旁边不知说什么的绫子也跟着傻笑,她只能觉察出氛围很轻松愉悦。
卢箫完全插不上话。她也庆幸自己不需要说话,不然一定显得像个傻子。
不得不说,白冉很会察言观色,聊天时情商爆棚。任谁见了她现在的样子,都不会相信她平时是那么一个讨人嫌的烂性子。
卢箫静静地观察着两人。不是错觉,白冉和妈妈的侧脸确实很像,美人果然有共同之处。
然而聊着聊着,娜塔莉亚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停留在了女儿朋友的嘴唇上。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白冉挑挑眉:“怎么了阿姨?”
“你是不是给箫箫寄过信?”娜塔莉亚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正在喝茶的卢箫差点全部喷出来。她瞪大眼睛看向妈妈,心慌慌:“妈,那是个不知名的恶作剧,不是她!”
看到那局促到不行的模样,白冉轻轻笑了起来:“对,我不喜欢寄信的,有事我都打电话。”
娜塔莉亚将信将疑地松了口气。
这时,卢笙从厨房里走出,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他将水果放到茶几上后,在坐到了沙发一侧。
他在经过的时候,白冉皱了一下眉头。很微小的表情变化,掺杂着疑惑与排斥。
“卢先生长得真像阿姨,真帅。”白冉狭长的绿眼突然转向了卢笙的方向。“您结婚了吗?”
“当然。”卢笙回答得莫名其妙,旁边的绫子也满脸问号。
一旁的卢箫也觉得莫名其妙。嫂子就坐在旁边呢,怎么还问这个问题?
白冉平静地眨了眨眼:“对不起,我口误了。我想问的是,你们有孩子了吗?”
“有的,”绫子抢先回答,“他今天上幼儿园去了,五点去接他。”
白冉点了点头,客套地笑着:“一定很可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有孩子了,没带什么礼物,待我离开时给个红包吧。”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您破费呢。”绫子慌忙摆手。
白冉却没有看绫子,仍在盯着卢笙。
“卢先生也是这两天刚回的家吗?”
“是,生意很忙,昨天刚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