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换上白冉衣服的卢箫在原地做了不到一分钟的快速高抬腿后,汗水成功浸湿了新换上的衣服。
她走向自己那匹稍瘦的马,也没有任何问题。
“用脚掌前面踩蹬,千万要抓紧缰绳!你跟在我后面就行。”卢箫看出了爱人的紧张,因为那双雪白的手在不住颤抖。“骑马很累,马跑起来要收紧肌肉,身体微微前倾,你自己找感觉适应。”
紧急情况下,一个新手也必须学会在马背上狂奔。
卢箫冲白冉点点头,以示对她姿势的认可,想让她不要再那么害怕。
“你很有天赋!夹马肚子提速,收缰绳减速,缰绳左右的力道控制方向。但你不用担心,这匹马会跟着我的。”
看着爱人脏兮兮却充满热情的侧脸,白冉紧握缰绳的手终于不再大幅度颤抖,紧缩的肩膀也渐渐松了下来。
“驾!”卢箫大力夹马,马立刻向前飞奔而去。
原来在马背上的感觉是这样的。
像风一样,像雷一样,像翱翔的鹰一样。
“驾!”虽然身下的马已随爱人的马自发向前奔去,但白冉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兴奋。
远处的黎明静悄悄升起,金色的光芒席卷大地。
那是自由的呐喊。
作者有话要说:
卢箫一点都不圣母,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当“面壁者”。
第77章
夜色之中,世州的前方部队在马背上疯狂前进。马蹄在澳岛的荒漠上翘起漫天尘土,引得士兵们一阵咳嗽。
从斯特克里克到温德姆港口近五百公里。就算马不停蹄,不吃不喝不睡,也要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
但马会累,人也会累,他们中途不得不停下休息,最终耗时实际上会拉到两天。
他们将后方部队远远地甩在后面。
卢箫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也不敢知道,但没人会责怪她的残忍。
她希望海峡另一头的同僚接收到了电报,并已经赶往温德姆接应;不然就算成功到了澳岛边上,也依旧是瓮中之鳖。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马背上一颠一颠,行进的时间长了,腰和大腿上的肌肉都开始酸得像在醋中跑过一般。
卢箫低下头,防止风沙进入口鼻。
她总时不时瞥向斜后方,确认新手和她的马总稳稳跟在后面。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把他人当傻子看,但她确实很担心白冉从马上摔下来。
“累了就跟我说,我带你休息会儿。”
“不累。”
白冉摇摇头,声音已累的沙哑,但神情仍兴奋得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颠簸之中,她没绑紧的发绳早已不知去向,浅金色的头发在烈风中上下飞舞,满是生机与活力。
晃动中,卢箫看到那双苍白的手染上了点点红色,那是被缰绳磨出的血。出发得太过匆忙,她忘记了只是军医的爱人手掌内并没有厚厚的茧。
“我要停一下!”她吼了一声。
“嗯……”
“吁——”卢箫勒紧缰绳,重心后移,身下并不算强壮的战马立刻减速,由奔驰变为了快步。
紧跟在背后的马蹄声也渐渐放缓。
两匹马一同停下后,卢箫灵巧地翻下马,从一侧的行囊中掏出一副手套。手套被磨得破破烂烂且满是油污,但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千金不换。
白冉的绿眼闪烁一瞬,接过手套。
“那你呢?”
卢箫没有说话,只是手掌朝上展示给她。那双常年摸刀枪进行军事训练的手,内部早已结了一层比沙漠还黄,比石头还硬的茧。
违和。
与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违和,与那永远温柔又平静的神情违和,与那看起来纤瘦无比的身材违和。
白冉细而平的浅眉末端微微下压,声音轻柔。
“原来骑马这么累。”
“所以你撑不住了要及时告诉我,我们停下。”
“你也是。”
“不用担心……”
然而卢箫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被另两瓣唇堵上。
不过那吻只蜻蜓点水,便立刻收了回来。
白冉笑笑,转身向自己的马走去:“继续吧。”
**
骑兵分队平安到达了温德姆港口。
在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映入眼帘之时,所有人的心既放了下来又悬了起来。
卢箫快马加鞭到列队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海平线。放眼望去,空旷的蓝色占满视线。
在马背上的时候,她一直在设想如果援军不来该怎么办。但现在,她不想再设想了。
终于。
远处,绿色的军舰如绿色的波涛,军绿色的十字旗正向岸靠来。
等在马旁的第十六集团军发出了欢呼。
虽然那只是集团军很小的一部分人,但欢呼声仍震耳欲聋,他们满是尘土与汗水的脸颊焕发了希望的神采。
突然,远处的天空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不对劲。
是相反的方向,而且不是世州现用的任何一种载具的内燃机声音。经过多年了历练,卢箫光凭轰鸣的声音就能大致判断出装甲的种类。
其他军官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安地转向声音来源。
天空上出现了战斗机的影子。
东西两侧也有敌军部队的声响,约两公里左右。
“旧欧的军队!上马!”卢箫大喊一声,所有军官都翻身上马。
白冉犹豫地看着身边的马。她身上卢箫的味道已经散去,马又开始害怕她,不听使唤了。
时间紧急,没办法了。
卢箫飞速冲过去,上了马,压低身子按住双手马的头。
“到我后面来。”
白冉立刻趁这个机会,也跨上了那匹马。
“穿过我的腰,抓紧鞍子!”话音未落,卢箫就大力一夹马肚子,而那批高大健壮的马立刻飞奔了起来。
虽然当马匹承受两人重量时,速度会大幅度减慢;但卢箫不敢让白冉一个人骑马躲避轰炸。
骑兵的奔逃路线,混乱中带有秩序。
轰!
咚!砰!
一颗颗炮弹在四面八方炸裂开来,留下飞溅的土块与一个个深坑。
零零散散的灌木丛燃起灼热的火焰,时不时还会爆裂,吓到飞奔的马匹。
马术高超的卢箫格外小心,选择的行进路线便也格外刁钻。白冉抓着马鞍的手很僵硬,呼吸也因越来越危急的状况而急促。
但马终不敌天上飞的飞机,很快便有轰炸机盘旋在她们头顶。
卢箫一边尽全力操纵着有些不受控制的马儿,一边抬头观察着天空。
她看到战斗机底部的投弹舱内,一颗闪着寒光的弹头浮现了出来,瞄准的方向正是她们所在的位置。
轰轰轰……
与此同时,一枚枚世州的防空导弹向澳岛的土地上飞来,开始打击旧欧空军。
“捂住头!”
卢箫大喊一声,扭身扑向白冉,腿使劲一蹬,两人立刻从马背上重重滚落了下来。
那枚炮弹在马的位置炸开,那匹可怜的战马立刻分解成了血肉模糊的马头和四肢碎片。
而两个活人也受到了冲击波的碰撞,飞出了好远。
卢箫死死抱住爱人,全身护住她的关键部位,丝毫不管自己的脊背或四肢会不会受伤。
她们很快撞到了地上,并受惯性影响滚了好几圈。在终于停住后,弹片与碎石嵌入了少校的身体左侧,她灰色的发丝立刻被殷红的血浸染。
旧欧的轰炸机被全部击落,整片荒原只剩下可悲的残骸。
疼。
好疼。
卢箫尝试活动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就好像灵魂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玻璃瓶子里。
“卢箫!”熟悉的声音染上了的哭腔,变得万分陌生。
意识越来越模糊。
仅剩的目光费力聚焦,她看到了白冉苍白的神情与胀红的双眼。
剧烈的疼痛从四面八方袭来。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
或许是战争中长期压抑的绝望,终于在那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痛一直存在着,只不过终于全部回想了起来。
豆大的泪从白冉的眼角滑出,汹涌地滴到了受伤的年轻少校的脸颊上。颤抖着手臂,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为伤者止血。
“疼……”卢箫终于说出了她从未说出的话。或许是因为头一次看到白冉流泪,让她也不禁难过了。
听到这话,白冉立刻答:“马上就不疼了。”泪依旧在止不住流,但她顾不上擦泪。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胸衣之后两胸之间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袋,里面装了一些白色粉末,约三克左右。
是盐酸吗啡粉。
白冉将袋口放到卢箫口边,缓缓倾倒一定计量的止痛粉末。
“为……”卢箫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随身携带这种药品。
唇间溢进了药品的味道,安慰了麻木的舌头。她咽了口口水,迫使干燥的粉末尽快入胃。
“我一直备着呢,”白冉边抽泣边喃喃,“我就知道,你总会疼得受不了的。”
卢箫闭上了眼睛。
她感到身子被抱了起来,那个怀抱不热,却很温暖。她已经很久没被别人横抱过了,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