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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成连理[修改版] 完结+番外 (乱桨)


魏南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描绘不出是什么表情。他说,“别想太多,只是陪她吃餐饭而已。”
关陆笑着点点头。那一刻,他发现他猜对了,怀念也好,怨怼也罢,对于这位生身母亲,魏南并不能完全像表面那样无动于衷。

楚女士是长辈,且是女性,所以关陆早到了十分钟。
这一天确实山风不盛,阳光极佳,室外宽大的阳伞都派上用场。岚山居在山顶上,室外比室内的视野要好一些,放眼眺望,近处是山林簇拥,而远处依稀可见高楼街道。上下山有小径、有缆车,实在是很惬意的地方。
楚女士当然准点到达,她由司机接送,车停在岚山居下专门开辟的停车坪。
关陆见她下车,在车外树荫下站定,婉拒了司机撑过头顶的洋伞。她穿一件款式简洁的长大衣,长度直到小腿。因为身材高挑,举止斯文,看上去很有风度。待她走近,侍者为她拉开座椅,关陆这时看得清楚,楚女士并没有佩戴太多饰物,只在胸前戴有一枚金橄榄叶镶嵌细小珍珠的胸针,发饰也是与之配套的同款。通身上下,与她最不搭的反而是来自她本身的一头银发。
察觉到关陆的目光,楚女士笑道,“如你所见,我已经不年轻了。”
阳光下,她的银发光泽璀璨。关陆也笑了,说,“现在我不得不同意,魏南果然是您的儿子。”

这次来宣台,关陆想着有备无患,预备了给楚女士的见面礼。
珠宝有四王一后,楚女士适合王后。那是一套珍珠首饰,包括项链、耳环、胸针。据关陆那个当铺少东的朋友介绍,这套饰品出自德国某个生产商,应为三十到五十年代间的作品。虽然出品证明遗失了,但是每件单品后的制造者徽记清晰可见。出产方不惜工本、人力,整套饰品工艺精湛,品貌完好。
那位朋友也清醒,听关陆提了下送礼对象的性别、年龄就推测出是准岳母。话题一路朝着“嫂夫人的事我义不容辞”发展,过后,关陆心情很好的发图给魏南,问这个给令堂怎么样。魏南说没必要这么郑重,关陆回他一句:我乐意。
那阵子,他刚把自己从一个违反建工条例私自开的做零件配套的小公司里摘出来,抓住合伙人忽悠一通,成功卖掉所有个人股份。钱哗啦啦地流到手里,再被他哗啦啦地花掉。见面礼超出预算百分之三十几,对他来讲不存在任何区别。
点饮品仍是女士优先,楚女士没看饮品牌,向侍者点了一杯大吉岭。关陆则要了双倍咖啡拿铁,趁饮品未上的空档,先送上礼物。
那是只扇贝形的丝绒盒子,暗蓝色的,端在楚女士手里,衬出她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也片片圆润精致。
看女人的年龄可以看眼、颈、手,看眼睛时关陆还不觉得,现在看到手,他忽然意识到,楚女士确实不年轻了。张国庆做人厚道,讲她的故事时用了春秋笔法,只说夫死再嫁。在那个年代,那个情境下,能做到月余内另择良人托付终身,此中种种曲折隐情想必是不逊于她初嫁的另一个故事。
楚女士开启首饰盒,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收到礼物的愉快。她轻轻合上盒盖,道,“真巧,前几天我还在想,要是到了这个年纪还有年轻男士愿意为我挑选礼物,都要让小姑娘嫉妒了。”
她比关陆想象中的“楚女士”更精力充沛,言谈之间,亦不乏风趣。楚女士明白得很,要想魏南接受她,她需得先接受魏南的一切,包括关陆。彼此间达成共识,关陆道,“这是我的荣幸。”
楚女士常来此处惠顾,餐点撤下后,主厨照例奉上打包好的几样招牌点心。楚女士示意关陆收下,提笔签单,“你的礼物不能白送,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你,或许你刚好感兴趣呢。”
她做了个手势,让关陆先别急着推辞,抬头接着往下说,“是魏南的照片,大部分是我拍的。是我离开景安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这个神通广大的法宝一经祭出,关陆无法拒绝,大方地答应邀约,道一声,“谢谢阿姨。”
再次会面既然已经敲定,楚女士此番的最后一个目标也达成。关陆起身送她上车,她走出阳伞,含笑问他,“怎么变成‘阿姨’了?”
阳光照着她的侧脸,一时间只看见秀丽的轮廓,尤其显得年轻。关陆道,“没见面之前以为该叫伯母,今天发现把您叫老了,还是赶紧改阿姨吧。”
“恭维话。”楚女士回头看了他一眼,如同叹气般笑着对他说,“但是大多数女人都爱听。”

开车回苏家的路上,关陆开了车载电台,某个频道正在回顾《绅士喜爱金发女郎》,稍后放的音乐是玛丽莲?梦露的《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他回顾了近期生活,诚然如此。男人讨好女人的伎俩有限,要搏厉害的女人们好感,总也逃不开送珠宝首饰这些俗套。之后假设她们会喜欢。
他拎着糕点盒进门,居然看见魏南坐在一楼客厅后。在这种地方,工作相关的文件肯定是看不了的了。他面前边角雕花的硬木圆桌上放着一杯红茶和一本杂志,关陆凑过去,越过他的肩膀扫了眼,配图是金黄的油菜花里一排黑瓦白墙的徽派建筑。那是本旅游地理杂志,用来打发时间,可以随时合上。
关陆绕到他身边,看看魏南,说不就是跟楚女士吃餐饭吗,你还专门守在这等我?
魏南习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简要说,“苏樱找你,结果进了我住的客房,把门反锁了。”
这事原本同魏南无关。
关陆出门以后,一位对吴怀莘冷淡已久的家族朋友有求而来。正主不在,贾思敏按他的嘱托将东西交给客人,双方应酬了几句。苏樱当时也在客厅,或许小姑娘看不上只在对父亲提出请托时冒出的所谓亲故,一直不愿说话,不得不开口就以英语作答。对方见状讪讪,很快告辞。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然而苏家家教严,把小孩子不尊重人看成是极不礼貌的表现。贾思敏没打算向苏女士夫妇打小报告,作为家庭教师,她还是很尽责的对苏樱强调了一番必须礼待客人的规定。苏樱不愿认错,贾思敏坚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闹别扭,双双钻了牛角尖,谁也不肯退让。苏樱毕竟说不过,一气之下失手推翻花瓶,转身冲去客房找关陆。
那天晚上她在魏南的房间里找到关陆,就误将魏南的房间当作了关陆的房间,推门进去发现空无一人也不出来,反而紧闭房门,不准任何人入内。这是苏家的家事,魏南作为外人,回来后只进门拿了一次手机充电器。
关陆一边听这件事,一边拉着魏南往楼上走。到三楼楼梯口,有细细的啜泣声,便问魏南,她在哭你怎么进去的?
魏南道,“我告诉她那是我的房间,我有东西要拿,必需品。”
关陆笑,“我就说嘛,小丫头脾气大点,不会不讲道理。”
他让魏南先进他那间房,对守在门外的贾思敏安抚地笑笑,走上去敲门。苏樱知道他回家了,将门打开一条缝,不看贾思敏,只给关陆一个人进来。
她咬着嘴唇,眼睛红了,像一只气鼓鼓的小兔子,扑进关陆怀里,好像受了世间有史以来最大的委屈。
小孩子为一点小事放开嗓子哭,就变成成年人无法理解的怪兽。人们很难想象,细瘦的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关陆放缓口气,“我在,别哭。”
半小时后,关陆出来,带上门,让贾思敏跟他走。走到三楼走廊拐角,小姑娘已经欲言又止几次。关陆对她说,“她不是看不起人,是太要面子,中文说得不好,不愿在陌生人面前开口,怕被人笑。”
贾思敏鼓起勇气道,“我……”
关陆对不远处虚掩的房门比了个请便。
贾思敏迟疑地走过去,过一会儿,听到她有些拘谨的声音。
“Cherie,我很抱歉。是我太武断……”
关陆回另一间客房,魏南看见他身上苏樱的杰作,让他换件衣服。魏南有那么点不大不小的洁癖,关陆明知故犯,作势要带一身狼藉抱他,没有得逞。他换了衣服就坐到沙发里,捡起那块手帕和脏衣,同扔洗衣篮。
苏樱那种小孩,心性骄傲,又要强,其实不难相处。要让她改变态度也不难,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对旁人给予的善意毫无抵抗力,对她体贴一些,照顾一些,从“不喜欢”升级到“不讨厌”,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比如在她最尴尬且不愿被人看见的时刻留给她独处的空间,视而不见,置身事外,拿完东西,却在桌上放了块手帕。
关陆又扑了魏南一次,这回抱个正着。他抱够了,放开手臂,评价道,“狡猾,太狡猾了。”

迟一些,关陆拎出楚女士送的糕点盒,问魏南,“吃不吃?”
那是一盒什锦点心,大部分在餐桌上出现过。
魏南那没回音,关陆抬头看他,就见他无声地停了一停,说,“哦,你吃吧,我暂时没胃口。”
魏南不吃甜,少吃糖。这盒点心糖搁得少,与他们在岚山居吃的比,淡了许多,应该是楚女士关照过厨房。关陆叼着半个蟹壳黄,坐吧椅上翻魏南翻过的那本旅游杂志,笑他,“看这个有什么意思,过年前抽两天,我们去旅游。”又问,“后天有空没,给个面子让我请你喝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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