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正好碰上红灯,我一个急刹车,程远差点就撞车窗玻璃上了,我问:“你想要?”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对刚才那个急刹车特别不满:“发什么神经啊,我就问问怎么了,我想要?我想要你就会买给我?我还说我想在上面呢,怎么也不见你答应。”
其实我心里特别清楚,程远说那辆车好看纯粹就是觉得那辆车好看,就像看见路边有朵与众不同的花他会说上几句一样,没有丝毫的占用欲。我这些愤怒其实全都因为自己,一个人男人想要证明自己的社会地位,无非就是事业与财力,在这上面我完全是输给了任信,所以我才会焦虑会愤怒。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习惯的性的想去摸摸他的头发,却被他躲开了。程远抱着胳膊靠在车窗上,两道秀气的眉拧成一团,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这一路上他再也没理我,到了饭店他也只是自己走自己的,任信见有缝可钻便更加殷勤起来,恨不得将店里的菜从头到尾全上一遍。
可程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一份肥肠煲仔饭,要超辣的。”
还没等我开口,便已经有人抢先:“吃那么辣干嘛,不是说肠胃不好嘛!”任信转身又对老板说:“嫂子,别听他的,少放点儿辣椒,有个味儿就行了。”
程远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人为他所做的变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一顿饭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任信在饭桌上一刻也不松懈的招待着程远,比这店里的老板还要热情。一会给倒杯水,一会给递张纸巾,端上来的菜也是第一个让他试吃,程远就是再没心没肺到这会也该看出来了,可他却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还与任信有说有笑,我坐旁边就跟空气似的。
因为才吵过架,即使眼前危机四起我也拉不下面子来说软话,回去的路上程远一直闭着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让我知道他并未睡着,他这样无非就是不想与我说话。
将车停进楼下车库,程远还是没睁开眼睛,我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才慢慢睁开眼来,他声音有些虚弱:“梁硕,我肚子疼。”
我心里一紧,想想他刚才的确是吃得有些多,他一生气就会这样,非得吃到我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拦为止,因为担心,我语气也放软了很多:“你先忍忍,先回家,吃点药睡一觉应该就不疼了。”
“梁硕,抱抱我好不好?”程远看着我,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下一刻,我便将人搂进了怀里,车里的空间局促,想要贴得更近着实太难。我轻轻给他拍着背,感觉他的身体在颤动。
他边哭边说:“梁硕,你就是个浑蛋……”
“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推开我,泪珠子还在往外掉,一双眼早已经红得像兔子:“你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我就直接跟别人走,到时候你就是哭死也别指望我会回头看你一眼,到时候你就跟你的自尊心过一辈子吧”。
呵……原来我在想什么,程远他都知道。
我胡乱的给他抹了把眼泪:“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咱们回家吧。”
“不行,做为惩罚,你得抱我上楼。”
“好,好,好,我抱你上去。”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将他抱起过了,好在他虽然长高,但体重增加得不多,这样看起来似乎比以前还要瘦。程远双手环住我,将脸埋进我的颈窝处,潮湿温热的气息落在我的脖肩的皮肤上。这静谧的氛围里,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是心与心靠在一起的温暖,是被懂得被珍惜的充实感,我真希望这条通往五楼的阶梯没有尽头,好让我就这么与他一直走下去。
程远吃过药,很快便睡着了,看着他的睡颜,竟然有些不敢相信与他在一起已经有两年之久,这无疑是我时间最长的一段感情,看着他我再想不到其它人。这来路不清的怅然,被夜色催放得无限大,正如他所说的,我的自尊心真有那么重要嘛,重要到眼睁睁将他拱手让人也不肯妥协?想了半夜,答案是否,于是便决定放弃那些不具实质性意义的东西,如果他再提那个要求,我答应便是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整个人便如释重负一般,但我俩之间的这些事情做为旁观者的任信当然是丝毫不知。程远倒也没刻意疏远他,店里碰见了说不定还要聊上几句,他让我将酒的价位抬高一些,活生生的猴子不宰白不宰。反正我已经知道任凭任信怎么努力程远也不可多看他一眼,便随着他去了。
不过程远的耐心也有磨没的时候,这是在任信开始给他送东西之后,他问我可不可以轰人,那个姓任的太烦了。我摆摆手:“随便你。”
阿齐就在旁边坐着,赶忙将程远打住:“别啊,我觉得那个姓任的还不错,反正你瞧不上,倒不如让我收了。”
我满脸惊愕状:“你是打哪儿看出来他不错了?半大的老头子,无非就是钱多些。”我转念一想:“可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当初在学校有个富二代追你你不也没答应嘛?”
“人家也就不过三十五六,也就那脸看得显老,其实身材还是很不错的,我说小孩儿,你可别把人赶跑了。”
程远有些不耐烦:“那你赶紧的,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让他在我面前瞎晃悠,碍眼……”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拿镜子照照你们的嘴脸,说你们不是一对谁信啊!”
我一把搂住程远,在他漂亮的脸上亲了一下,神情得意得很。
具体要怎么将任信弄到手,阿齐没跟我说,只是听一个他们舞蹈室的教练讲这段时间阿齐忙得教一个中年男人跳舞,两人同进同出几乎成了连体婴。又过了一段时间,阿齐和任信同时出现在了我的酒吧,眉眼之间传着丝丝情意。
这之后,发生了两件事情,一是林言清跟他乐队的人要走,要去哪他也说不清,似乎是打算漂泊一阵子。何彪来这儿买过几次醉,反复点那几首歌,听得店里的客人都有些不耐烦了,上去劝过几次没一点用,人家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在没将我的客人都赶跑前,林言清便不再来我这儿驻唱,车票早已经买好,只等那日一到,便大包小包的走人。做为初恋情人又是多年朋友的我,心里难免有些舍不得,但舍不得又能怎样,也只能说几句祝福的话外带一句珍重,只盼望今后还能有机会再见。
程远说我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了,这世界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只要有心总有机会能碰到。我无奈的笑了笑,程远,你可知这世间上的事,这世间相互缠绕的人,到头来终究敌不过一句人走茶凉。
可我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未真的说出口。
第二件事是程远要去珠海一趟,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个星期。他堂哥程浩分派到了那里的边防站,说是离得近,想去看看。
本来我是打算跟着他一起去的,但他说暂时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事,我想了想觉得也是,程远才二十不到,远远不到要做打算的年纪,于是就依着他的意思不跟过去了。
这两年里,我几乎没有同他分开过,即便是吵架了也只是一两天就合好。他生气离开家只会去万海涛那里,我每次一逮一个着。他这次要去的地方离我其实不过两小时车程,却总觉得他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伸手摸不着,想他也见不到,难得的体验了一回牵肠挂肚的滋味,恨不得早早结束。
程远走的第四天,林言清也走了,约了阿齐他也不过来,指不定是同任信去哪儿快活了。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了何彪,听不见想听的歌见不到想见的人便只闷头喝酒,为了驱逐我心里因程远不在而产生的空虚,我决意今夜要与他不醉不归。
何彪将西服外套揉成一团扔在沙发的一角,扯开脖子上那条似乎勒了他许久的领带,发红的双眼里有掩饰不了困倦,他静静的看着空落落的舞台,神情空洞麻木,像是抽去了灵魂的木偶,无力的瘫坐在那儿。
许久之后,他问我:“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我苦笑一声:“谁知道呢。”
像是没听见我的回答,他喃喃道:“我知道他没办法将心思专注在一个人身上,可我不介意,何荣宝不也是个花心的人嘛,到底他还是发现了黎耀辉的好,在那房子里等着他回来呢!”
我心里有些无奈,感情他和程远一样都中了电影的毒,恨不得也将自己扔进剧情里切身来感受下,他接着说:“我掏心掏肺的对他无非是想换他的心,可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他一句到底有没有心,呵,你看我这话说的,谁能没心啊,没心怎么活。”他自嘲的笑了笑:“不是他没有心,只是他的心,不想被我看见而已。”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半天也插不上一句话,我心里有些怨恨林言清,明知道何彪是那种认真的人却还要去招惹他,该断的时候也没好好断,纠纠缠缠了一年多,没能耗尽何彪的耐心,反倒让他陷得更深。
我以前问过林言清,问他对何彪是个怎样的想法,虽然他最后没能回答我,可从他瞬间便黯淡下去目光中我能判断出何彪于是是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惜林言清对谁都狠,连着对自己也狠,他不是不敢正视内心,而是不愿。他总说梦想最大的敌人就是爱情,让他二选其一,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爱情,因为那东西不长久不可靠,并且还掌握在别人手中。唯独梦想不会抛弃他,只要他活着,便不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