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梦想很可笑,就是——自由。
何彪没有将自己灌得不醒人事,等店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将他送出去。夜色中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将皱巴巴的外套搭在肩膀上,走起路来也是晃晃悠悠的。隔得老远,我听见他正哼着动力火车的歌,声音微颤,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街灯其实早就亮了,像刚睡醒人的眼,带着困顿和迷惑,各不想干的孑然林立于这钢筋水泥的森林之中。其实……我只是有些寂寞,因困倦和思念而生出的寂寞,但我不急于推开它,任凭它沿着四肢百骸直侵心房,那真叫一个快意。
招呼完店里的员工走,我这才将店门锁了,走在夜色戚戚的小巷上,突然感觉有些危险,怕有人会从我身后蹿出来抢劫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但着实是将我沉寂的心给打乱了,掏出手机来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已经快三点了,也不知道程远睡了没。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若是他睡了,肯定已经关机,若是没睡,等接通电话我势必会给他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可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哪里还舍得多说他一句。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便立马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不睡,想什么呢?”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程远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我好想你。”
我扬了扬嘴角:“想我还不给我打电话,手机都盯出窟窿了,也没见你发条短信过来。”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可以忍住多长时间不找你,可每次你就捣乱,这一夜好不容易能熬过去了,你又给我打断了。”
“好好的干嘛想知道这个?”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还以为他这是睡着了,想道句晚安便将电话挂掉的,没想他又出声了:“我想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你。”
这下我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可下一秒又生出一些不确定来,怕他回答的并非是我心里所想的那样,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过去:“噢……那方不方便程远小朋友告诉我结果呢?”
“等我回去了再告诉你。”
我松了口气:“行,可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两天吧。”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两天终于还是过去了,程远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到,只等到了再打电话让我去接。前一夜我同样是晚睡,到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一睁眼发现程远正坐在我床头,背对着我,正好挡住了几缕透进来的阳光。
我从背后将他抱住,一个星期没见,发现他竟然瘦了些:“回来了也不把我叫醒,在这儿坐多久了?”
他转过身来,原本干净的脸上竟有几块青紫,这伤看起来有几天了,我问他:“你这脸怎么回事,谁打的?”接着我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其它地方,脖子上有一条两三厘米的伤痕,像是被刀划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也不知道具体伤成什么样。
“怎么身上都是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程远还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我一着急便将声调拉高:“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想急死我啊?”
他像个没事儿似的,完全忽视掉我一系列的发问:“之前跟你说等回来了就告诉你答案的,你现在想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可我现在更想知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非得过去弄死他不可。”说着说着,我也更加激动起来。
他凑过脸来,轻吻过我的嘴角,温柔的说道:“梁硕,我爱你。”
我整个人立马呆愣住了,他说的是爱我,而不是喜欢我。两年来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还来不及欢喜来不及感受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程远的吻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最开始与他在一起时,程远总是被动的一方,在床上我永远掌控着主导权,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天,他丝毫不给我回避躲闪的机会,只一心一意的索取。我觉得自己快要在他激烈而急促的亲吻之中窒息过去,他的手沿着我的裤腰一路滑到了最里面。
我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一心只求能在我曾对他无数次的实践中吸取到经验,这样也不至于让我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必竟二十多年来,我是第一次做下面的那个。
事实上是我太高估了程远,我的言传身教全都不顶用,他只管照着自己从电影里学来的那套摆弄我,全然是忘记了我之前是如何开垦他的。我疼得直冒冷汗,可那声“我爱你”却在耳旁来回激荡着,让我每每想要抬脚将他踹开却又忍住。
我曾经听别人描述过第一次有多痛,男人的女人的都听过,当时我只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可今次亲身感受了一下才觉得那些描述根本是无过之而有些不及。哪还有什么快感,哪还有什么□□,全都被疼痛狠狠的盖过。如果非要说除疼痛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感受,那也是从心里发出来的,程远一下下的喊着我的名字,使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润滑做得还算到位,但他竟然忘记了戴套,一激动便全射了进去。我抓过枕头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恨不得当场就晕死过去。
程远搀扶着我进了浴室,主动帮我清理起身后,等我觉得万事大吉可以好好问问他的伤是怎么来的时,他又凑了上来,撒娇央求我再给他一次,我无力的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小爷您请便。”
前后做了有五次他才终于肯放过我,可怜了我一把老骨头差点被他弄散了架。他有模有样的给我擦头发,又用吹风机吹干,将我安置好后,才缓缓道出他身上这些伤的来由。
“早知道就听你的话了,不该去其它的地方瞎卖弄,唉……”他叹了叹气:“好在是有惊无险,那人见我不要命了便不敢再往前,后来我哥赶了过来,见我那副模样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其实我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弄的,那人被打成那样确实是有些冤枉。”
我没好气的说:“冤枉个屁,这事儿他要得逞了就不冤了?你啊,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这事儿我听着都觉得胆战心惊,更别说你这个当事人了,当时你怕不怕?”
他笑了笑:“最开始有些害怕,可一想到你就不怎么怕了。”
我满脸好奇:“怎么?”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这次能全身而退,我一定要做上面的那个。”看着他那沉醉不已的神情,我突然觉得今后的日子怕是要暗无天日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经过这件事,我知道他已经从年少时的那段阴影里走了出来,可我仍然有些心疼他,不为他身上的伤,只为他一心想保住自己的那份执着。
他说他那刻心里只想着我,我信,他说他爱我,我信。喜欢一个人究竟能喜欢到什么程度,深想下去竟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它能颠覆日积月累的习性,能使人放弃自己的原则,更能让人奋不顾身一往无前,它让我们变成不一样的自己,或痴迷或疯癫。在一起时即使身处兵荒马乱的世界也觉心安,可一旦分开了纵然世界无恙也会痛不欲生。只有这个人在身边,世界怎样于我何关,若是这个人不在身边,我与世界又有何关。
我无法想像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也不敢去想,犹豫利刃逼迫在喉,只要他从我身边走开,这利刃便能毫不犹豫的割开我的喉咙。当我有了这番觉悟之后,这世界果真再值得我去害怕的东西了。
由于无节制的放纵,这天夜里我烧到三十九度七,程远自然是要送我去医院,可我始终拉不下老脸,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要为了这事儿进医院,指不定要被人笑话死。
程远在一旁急得跳脚,耐何又弄不动我,最后只得偷偷给阿齐打了个电话。起初我被高烧弄得有些迷糊,可阿齐一到我便立刻清醒了,那张假装担心的脸下,藏着更多的幸灾乐祸。我一急,原本烧得通红的脸更是能滴出血来。
阿齐装模作样道:“哎哟,怎么都成这样了,我说你个死孩子还愣在那儿干嘛,赶紧过来搭把手,把人弄医院去啊!”
俗话说哀默大于心死,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作挣扎。去医院的路上我一直保持着沉默,任凭阿齐说什么我也不接话,程远被我狠狠瞪过几眼后也不敢再出声,像是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从今往后,在阿齐面前怕是再抬不起头了。
在医院挂了两瓶消炎点滴,又打了剂退烧针,阿齐见我没什么大碍便先走了,临走前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我和程远是夜里快三点才回的家,烧一退人便清醒许多,加上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倒觉得有些饿了。
本想拖着半残的身躯为自己也为程远做些吃的,没想却被制止住了,他一把将我摁回了床上,说让他来。
开什么玩笑,这两年多里何时见他下过厨,就连让他洗个碗也要哄上半天。可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又不好再说什么,耐心等着看他能给我弄出什么吃的来。
过了有半小时,程远端着一个平时盛汤的大碗来到房间,手里还攥着两双筷子。他将东西举到我面前,神情很是得意。我狐疑的打量了一下这碗卖相还算不错的汤粉,剁碎的肉末飘浮在碗沿,几根绿油油的生菜,用筷子挑动一下,里面竟还藏着两个形状完好的荷包蛋。